没有合奏节目的她,却依旧坐在特等席。
章乔握着她的手,不时问她,念念,这个如何,那个如何,她微笑着随意应付两句。
帷幕拉开,上一次,以及许多次,连观众席都没有得坐的章汐,与江临风,终于站在了舞台之上。
章汐的衣着,不再无限接近过去的陆绫音,而是一袭妖冶的红色礼服,红得那样张扬。江临风则是一身碧绿的西装,将所有的情绪都敛于笑容,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不抱有莫名地恋慕,也没有奇怪的嫉妒之心,迷炫的灯光下,台上的两个人,是与陆绫音和君慕截然不同的相配。
如果陆绫音和君慕,是清朗而暖意融融的阳与温柔又善变的水的交融。江临风与章汐,则是春风与烈火的碰撞。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曲激烈的《命运交响曲》,响彻整个大厅,震撼着心弦。
如果说陆绫音仅仅是在朋友的支持下撑过了懦弱与畏怯,那章汐,真的从往昔的阴影中迈出了步子。
她的才华,也是不可遮掩的。只是,无法再陆绫音所擅长的领域,表达出她能表达出的那样淡雅的哀愁——她终究不是那样温婉的小家碧玉。
那深情的告白,让她骤然间感觉到了依靠的存在;那一跪,让无用的自尊剥落,章汐,脱胎换骨。
一直看着章汐的老师的嘴角,扬起了无法收起的弧度。
“啊,章汐同学,成长了。她终于从禁锢着自己的牢笼中脱出,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了。”
陆绫音知道,这并不是客套地褒奖,而是事实。
章汐,一定会在今天开始,向真正属于自己的碧蓝航向,振翅而飞。
江临风,尽管在章汐骤然爆发的光芒中稍显暗淡,但是,这样细腻的配合着她的感情走向,他们一定是最为完美的搭档。
当音乐结束,幕布合拢。
静寂地没有一点的掌声。
因为,他们都还沉浸在刚才荡气回肠的绕梁余音之中。
然而,她已经不再在乎,在谁也看不见的帷幕之下,她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当年的一个错误,却一定是命运安排于她的幸运。
陆绫音骤然起身,大喊了一声“好”,鼓起了掌。许多没有回过身来的观众,愣了一下,便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章乔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那里,许久没有回过神。轻咳了一声:“念念,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做得更好的,是不是?”
“我并不能保证。但是——我只知道——”陆绫音轻轻笑道:“她也足以成为您的骄傲。”
章乔怔怔,低低道:“我还以为你会在意……”
“我会在意什么呢?我还以为您的话,会明白,旁人的在意或者不在意并没有自己的心意更加重要呢。”
陆绫音起身,回眸一笑。
在章乔身边的章念,只有嘴角肌肉的上挑,并不存在真正的笑。
但是此刻,她却是发自内心地,对着他微笑。
毕竟是再过一小会,就会变得毫无关联的人。况且,无论他沉浸于怎样的疯狂中,对她的好究竟如何超出限度,却也都包藏着回不到过去的男人的一点点可怜的真心。
章乔在那笑容中,仿佛看到了白羽天真的模样。
总觉得,他的念念,要再一次向着很远的地方离去。然而,他伸出的手却无法挽留住她,就像当年他无法挽回的白羽。
报幕员走向台前,高声宣布:“下面即将上演的节目,是由修仙部、捉妖部、演剧部以及特邀的外援嘉宾共同出演的短剧《在时光的尽头眺望》。
已经齐备了的演员,互相点着头。
大幕拉开,音乐响起。
连化名都没有用的他们,都在演绎着自己。
在台上的,不是叮当、不是月西江更不是海潮,而是陆绫音、江临风以及君慕。
他们谁也没有演过短剧,但是,灌注于其中的情感,却比谁都要更加地真挚。
因为,这并不是一步普通的话剧,而是舞台上每一个人,交错的命运。
戏如人,人如戏,他们已经和舞台完全融为一体,而舞台,就是他们所生活着的小小的,大大的世界。
唯有君慕,始终背对着舞台,戴着镂空的金色面具。
只有他,并不是真正的君慕,而是自告奋勇的慕断忆。然而,他的身形与声音,却那样接近于真正的君慕,融注的感情却丝毫不输给舞台上的任何一个人。
有坐在君慕旁观的观众,傻傻地望着舞台,又望一望身边的人,心中暗自奇怪道:怎么蹦出来了两个君慕?
到公交车站为止,是君慕用尽心血写下的剧本的结局。
而陆绫音的故事,却才刚刚开始。
他和她的一点一滴,纯粹而安静地流淌在舞台的角落,流入了观众的心底里。
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光,开始渐渐出现了崩坏。
他会持续死去的命运,她将自身的记忆渡化于他,两人都在时光的接点苦苦挣扎,却无法得到完美的命运。
而一次次地轮转,命运的齿轮,也一点点,无情地,向前碾压着。
原来,陆绫音不是陆绫音。
强行被拉来的律师杨凌,坐在舞台的道具椅上,满脸无奈,棒读般地僵硬地读着台词,却并不影响整体效果。反而更给他添了一种“有职业操守”的律师的铁面感。
章乔的脸色骤然变了。
虽然之前也隐约有所感觉,这绝非是一场普通的话剧,他却没有想到,章念竟然会疯狂到,将身边破碎的梦,拼合成他人眼中的戏。
尽管与他有关的恩恩怨怨纠缠者的名字,换成了旁的。但是,那是让他锥心刺骨的记忆,哪怕一点点的影子,也足以让他回想起过去。何况,除了名字外,**裸地影射,在他的眼前上演。
被原本的父亲认了回去的陆绫音,漂漂亮亮地笑着,完全不知道其他人的烦恼一般,享受着周遭的一切。虽然近在眼前的日常中,章乔认为都是理所应当,然而当以局外人的视角,她的冷漠无情却那样的刺眼。
她慢慢地退场,站在舞台的角落里,望着慕断忆承诺的,能够将一切反转的空白的剧本。
意想不到的角色,忽然站在了舞台的中心。
身着着纯黑色的裙子,头上戴着纯白的花,吊丧一样的打扮,但她的脸上却带着畅快似的笑脸。
章沫。
谁也没有邀请上台的章沫,却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
没有这一段戏印象的章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