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照大旗,旗上写着“状元酒楼”四个大字,西风劲急,大旗猎猎作响,迎风招展。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走进酒楼,酒保撇了撇嘴角问道:“想买酒,带够钱么”少年扬首道:“本少爷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拿出一个钱袋,沉甸甸的。酒保接过打开,见全是铜钱,眼角都是讽笑之意,数一数,倒也有百几文钱,于是道:“好了,就打角酒给你。”少年拿了半壶酒大咧咧地出了酒楼。走到处无人的暗巷竞在酒壶撒了泡尿,之后才得意洋洋地来到街心。
大树下一个中年大汉见少年走近,冲上来一手抢了酒壶,骨碌骨碍喝下半壶,这才骂道:“小龟蛋,买酒买了这么久,害我等了半天,剩下的钱呢?”少年赔笑道:“我见师父高兴,想着半壶酒肯定不够,为了满足师父,我也顾不了等会饿肚孑了,钱全都买酒啦,你看看酒壶是不是很满?”汉子“嗯”了一声,又道:“城里的酒味道有点古怪。”少年心中偷笑:“当然怪了,你喝的可是本少爷的尿呢?少爷与众不同,劣酒混了少爷的尿倒成了美酒。”
少年名叫张钰,出身贫苦。汉子姓黎,行三,是跑江湖买艺的,性格粗暴,嗜酒成性,没酒喝的吋候就打张钰出气。张钰虽然只有十一二岁,却极为聪明伶俐,忍受着黎老三的拳打脚踢,却在心里讨便宜,也吋时令他上恶当。
黎老三数着今天买艺赚的钱,十分得意:“他奶奶的,大城里的人家就足富有,出手也大方。这几年净是在小城小镇里混,就知道这样,老子早做富翁啦!他奶奶的!”钱数完就说道:“好,今晚便宜你这混蛋,跟我一起去投店吧!”
两人收拾了家伙,来客店投宿。忽马蹄声响,一辆马车来到客店门口,跳下几个男女,最后是一位少女扶着一位妇人走下来。张钰见这伙人个个衣饰华贵,犹其是那少女,项子上带了串龙眼大的珍珠,光彩夺目。但又奇怪,这群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神色惊惶,少女脸上泪痕未干。那妇人脸色苍白,昏昏昏沉沉,似是病了。众人由一个高大伟岸的大汉领着进了客店。
张钰二人要了一间下房,设在矛房旁,昊气冲天。一进房,黎老三就三二口喝完了半壶酒,乘着酒兴舞手动脚耍起功夫。耍到兴起,一掌劈在长凳上。那凳年深日久已腐朽了大半,啪的一声断了,断凳丢落不偏不倚正打中黎老三脚背,黎老三“哎哟”一声吃痛。张钰忍不住笑了出声。黎老三恼羞成怒,冲上来左左开弓两掴四掌。张钰被打得眼前金星乱舞,嘴角非常痛,鲜血已流下。黎老三哈哈大笑,扑在床上鼾声如雷,很快睡着了。
张钰缩在屋角,心中大骂:“龟儿子打老子,你奶奶的,老天爷罚你买一辈子的艺,永远找不到老婆,你奶奶的敢打爷子!”可骂看眼泪已不自禁的流下。这两年来跟着这师父受尽了折磨,老天爷是不理自己了。“他奶奶的,老子不干了,索性逃走!反正也饿不死我,就是饿死也比在这里被打死的好。”念头一起心情也不同了,他在行李箱翻翻,找到一柄bǐ shǒu和几个石灰包,心想这些东西可是打架的宝贝,于是都塞入怀中,又想:“龟儿子的身上不知还有钱没有呢”正要翻他身子,又害怕把他惊醒了,自已小命就要交代了,他想:“好,老子看在你给了几饨饭的面上,不把你的钱物偷光,留条活路给你。”心想此乃大仁大义的行为,十分得意,摄手摄脚出了房间,轻轻关shàng mén。
来到院子,只见明月在天,四周一片寂静。又想:“逃出来是容易,可我没有钱,拿什么吃饭呢?”瞥眼看到院角的那辆马车,想起那个带着珍珠项链的少女,心念一动:“这家人不知遇到什么大事呢?看来肯定是富贵人家。嘻嘻,我为什么不趁火打劫,偷他几两银呢?”他跟黎老三之前曾跟了伙混混当扒手,偷抢拐骗的勾当也做了不少。于是静静地伏在院角。等了很久,终于见那少女拿着面盆走出来,到水缸里打了水再转身进了里面。张钰轻轻跟着,见她上了楼上,进了左边第二间上房。张钰打算等到深夜才进房偷窃。他在屋角找了张凳坐下,见两伙计正在柜台打饨,老板正忙着计账,厅里再无旁人。一盏油灯时明时暗。张钰绻缩身体,思考以后的生活,蒙胧之中竟然慢慢睡去。
睡梦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剧烈地拍击板门,立即惊醒,眼前一片漆黑,油灯已经熄灭。听见店小二也醒,喃喃地咒骂:“哪个龟蛋这么晚了还来拍门?”点着蜡烛拿着正要开门。突然啪的一声店门被踢开。张钰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门外火把彤彤人影绰绰,站了七八名黑衣蒙面人,都拿了火把。
店小二吓得大叫。当先一名黑衣人突然抽出腰间长剑,手法快到极点,长剑送出。店小二咽喉中剑,一声惨叫,项颈中鲜血狂喷,仰面跌倒,动了几下,便永远不能再动了。张钰只吓魂飞外天魄散九宵,他用手用力按着嘴巴,这才沒叫出声。那黑衣人放声长笑,声震屋瓦,他道:“段大侠,尊夫人贵体无恙吧?老友拜访,怎么不出来见面啊?”
楼上寂然无声。忽然间啪的一声啊,似乎是有人击破窗格跳了上屋顶。又听见两惨叫,又有两人从屋摔了下来。房间里有人大叫:“屋顶上有敌人埋伏,快回来!”声若雄钟,势如奔雷,显然说话的人内功精谌。
屋顶上一男一女二人应了声“是”。有人狞笑着道:“有这么容易么!“跟着听见那女子一声惨声,从屋顶摔了下来。那男子大叫:“师妹,师妹!你杀了我师妹,我跟你拼了!“房间那声音又叫:“木华,快回来!“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惨叫,有人摔了下来。霎时间又变回寂静无声,寂静得令窒息。
张钰听得胆战心惊,知道旁晚见的那衣饰华贵的人家来了仇人对头,刹那之间已被对方连杀四人。这会儿应该只剩下那大汉和他的夫人,以及那带珍珠项链的少女了。
那大汉忽然说道:“前门八人,hòu mén六人,屋顶四人。你们如此谨慎,可真是太瞧锝起在下了。“有黑衣人道:“我们当然都曾听说过连环夺命剑段长涯段大侠的大名,哪敢有丝亳疏忽?原来以来名师门下出高徒,段大侠有弟子四人,必定是个个了得,谁知……早知传闻不可信,我们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了!“
段长涯哼了一声,道:“段某自忖没有得罪得各位,各位如此苦苦相逼,却是何道理?”黑衣人道:“我们是闲极无聊,想找点事情做做而已!”段长涯道:“那为何这么多人不找,却偏偏找着在下呢?在下与各位素不相识,各位杀我庄丁,烧我庄园,杀我弟子,要将我一家赶尽杀绝,却师出无名,未免太过吧?”众黑衣人大笑,有人道:“你想要师出有名也无不可,你不是有柄宝剑么?叫什么来着?我倒忘了,我们就冲这口剑来的!”
另一人道:“咱们这伙人是各为各的,我听说段大侠的夫人生得美若天仙,嘻嘻,我年过四十还未娶老婆,我想来瞧瞧她到底如何美若天仙,若是还过得去,那可得罪啦,我就抢她当老婆!”黑衣人哈哈大笑,有人道:“张大哥,你这理由太也苯了,他夫人病到要死了,还美到哪里去呢。“那黑衣人道:“嗯,这也有道理,这理由不充分,我再找另一个。是了,他不是有个女儿么,年纪是小了些,可将就着也无不可!“众黑衣人一齐大笑旁若无人。
楼上段长涯虎吼一声,声震屋瓦。一条人影已窜出院子。众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刀剑齐举,斗得激烈非常。段长涯名震江湖二十年,剑一出手,刺死了两名黑衣人,又伤了三个,众黑衣人不敢大意,凝神接战。
楼上忽然传出了低沉的哭泣声,有个女孩正哭着叫妈妈。张钰好奇心起,摸上了二楼,推门进了房间。
一盏昏暗的油灯将熄未熄。一个黄衫少女跪在床前正一边哭泣一边叫:“妈妈,妈妈。“张钰走近床前,床上的妇人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张钰想起三年前母亲病逝的情景,不由得泪水盈眶,他拍拍少女的肩头安慰道:“别伤心啦!没事的!“少女喜道:“你说我妈会好起来吗?是不是?“张钰连连点头:“肯定会的,肯定会的!我妈以前也病得很厉害,后来不也是好了?“少女十分欣慰,忽然惊觉问道:“咦,你是谁怎么会进来?“
张钰也醒起,自已可是来偷东西的,怎么忘了?一时答不上来。
猛得得院子里段长一声猛喝,就好像行了大雷。两个黑衣人放声惨叫。有人叫道:“大伙儿小心,这老儿发了狂,守紧了门户!“又有人叫:“老儿要逃走!拦住他!“段长涯一声清啸,道:“就凭你这群角色,也想拦我!“一个黑衣又惨叫了一声。众黑衣人大叫:“老儿逃了,快追!”只听得十几人一起向西奔了去。
那妇人突然间坐起,道:“小玉,你爸爸引走了敌人,咱们赶快逃走!“少女段小玉又惊又喜,叫道:“妈你好啦,你没事啦?“妇人人催:“快拿包袱,我们逃走!”声音有气无力。小玉扶母亲下床,拿了包袱。张钰大着胆子道:“包袱我帮你拿,你扶你妈!”伸手出来,他料定小玉不愿把包袱交给自己,已准备伸乎硬抢,料知小玉亳不犹豫把包袱递了过来,道:“多谢你啦!“,张钰大出意料之外,原来想着一抢到包袱马上逃跑,这吋却情不自禁地帮小玉扶住妇人。
三人下了楼来到院子,地上躺了四具黑衣人的尸体,遍地都是鲜血。小玉彷徨无计,问道:“怎么为?“张钰看见院角的马车,叫道:“上马车!“小玉道:“我不会驾车。”张钰道:“我来驾!”两人将妇人扶上车厢。张钰坐到车头,心中害怕,其实他哪会驾车呢?他问道:“坐稳沒有啊?“小玉应道:“行啦!”张钰用脚在马臀上一踢,那马动也不动。张钰急了,抽出bǐ shǒu,往马臀上刺了进去,那马一声长嘶,发蹄狂奔。张钰吓得手忙脚乱,抓紧了马缰,这才没有摔落马下。
马车冲出院子,向着北面飞奔。小玉叫道:“你慢点,我妈受不了颠簸!“张钰在心里暗骂:“贼丫头,你以为少爷不想慢么?可实在是慢不了啊!“嘴里道:“不行啊,慢了敌人就追上了!”
马车奔出七八里,到了城郊一片树林之中。那匹马流血过多,渐渐乏力,突前膝一跪。张钰一不留神摔了下来。小玉惊问:“怎么了“张钰摔得昏头转向,一时爬不起来,小玉跳下车将他扶起,惊问:“马儿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张钰道:“定肯那帮黑衣人搞的鬼!他们怕我们驾车逃跑!”小玉急道:“那可怎么办?马儿没了力气,妈妈又……”说着眼圈一红。张钰道:“扶你妈下来,咱们到树林里躲一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