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猎户丧礼上的人正准备撒丫子跑,忽听霜儿大喊,黑压压一大群人回头看来,见说话的只是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姑娘,当时就有人发火道:“这是哪家的孩子在叫,凭什么不让人走?”
    马佃户也急了,生怕再出什么乱子,赶忙拉住霜儿要她不要瞎闹了。霜儿不依,面无惧色道:“你们可知道这‘开阴路’是殮葬里最重要的环节,现在开不成,不是王猎户有什么眷恋不想走,而是有冤的人要赖着不愿意走,看来他怨气极重,必出怨魂啊,你们要是就这么走了一准会出事的,保不齐还要死人!”
    众人一看,道士都给吓跑了,谁还愿意留在这阴森森的灵堂听她鬼扯,一窝蜂的散了个干干净净。
    现场顿时只留下吓得两腿都在打颤的王家人了,王猎户的哥哥王有财见白喜事眼看就办不成了,哆哆嗦嗦的找来马佃户问她女儿是什么来头,会说出这样的话。马佃户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告诉他说霜儿在衡山上修了几年道,到底如何他也不太清楚。
    王有财听说霜儿到底也是个有道之人,且不论厉害不厉害,现在人去楼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问她情形。
    霜儿却反问他王猎户是如何死的,请他详详细细的和自己说一遍。
    王有财只好将王猎户的事回忆给她听。
    说事情大概发生在两个多月前,王猎户说上山去打猎,带着家伙就出门了,一去就去了三天两夜,因为有的猎物是昼伏夜行,晚上才会出没,所以猎户在山间过夜也是常有的事情。当然,这一趟和往常一样他也弄了不少猎物回来,一部分留着给他儿子补身体,一部分托兄嫂到城里找买家收了换银子。
    这次打猎回来,起初王猎户也没显出和往常有什么不同,能吃能睡,还时不时到院子里举石墩练功。可过了才不到半个月,还是她嫂子先留意到王猎户怎么眼圈发黑,双颊深陷,好像抽了福寿膏(鸦片)一样大白天没有一点精神?
    听老婆这么说,王有财开始也怀疑自己的弟弟是不是被人带的染上了烟瘾,福寿膏这东西沾上了就像恶鬼缠身一样戒都戒不掉。于是,背着老弟王有财偷偷在他房里里外外都搜遍了,也没找着有福寿膏和烟枪的踪影。
    只是王猎户之后的日子里日渐消瘦,到最后连饭也不吃了,每日只进一点米汤,即便如此,王猎户也一直说自己好得很,让家人不要担心。王家人怀疑是不是得了什么暗病他自己不知道的,于是去州府里请了出名的大夫过来给他瞧病。
    王家不是家财万贯的大富之家,但在望峰乡也算是家宅殷实,衣食无忧,所以请个好大夫还是请的起的。但大夫来了,王猎户就显得很恼怒,只是不让大夫给自己瞧病,后来王有财是好说歹说才征得了他的同意。
    奇怪的是,州府的名医瞧来瞧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说兴许是着了风寒,食欲不振倒置身体消瘦的,便开了些治风寒的药给他服用,也就去了。
    王猎户看大夫都说自己没病,自然更加觉得自己没事,大夫开的药他也照喝,只是从这儿时起便一直把自己闷在房子里也不出来,连打猎都不去打了。
    王家人没有办法只好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没想到这才过了两月不到,竟然就一命呜呼了,连王家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霜儿听他这么说,一时也不知道王猎户究竟是害了什么东西,盘算后道:“照理说,王猎户死后怨气这么重,因该是有冤难伸才会这样,但听这么说也不知道他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难做判断,为今之际只能听他自己说了。”
    马佃户和王家人听了这话,同时抽了口凉气问道:“什么叫听他自己说?你快把话讲清楚。”
    霜儿不做解释,只道今晚这法事是做不成了,等明日去把今天走的这些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请来,入夜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王家人见她不说也没办法,第二天一早王有财就动身挨家挨户去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王猎户灵堂闹鬼的事情一下子就传得整个望峰乡都知道了,这样的是非之地谁还敢去,而且还是晚上去。
    就这样,请了一整天,一个都没请到,王有财垂头丧气的回来见霜儿把情况说明了。霜儿坐着苦笑道:“没办法,那只好再去请,多出些银子看能不能把人找来。”
    王有财见她说的煞有介事,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再去请。
    一连两天,王有财使尽了全身解数都无功而反,搞的他郁闷极了,拉着马佃户守灵喝了一晚上的酒。
    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事情有了360°的转机。
    这天天刚亮,一大帮人嗡来王家找王有财,王有财守灵喝酒喝的醉醺醺的洗了把脸一问才知道,原来就在昨晚村子里出了不得的大事,一夜之间死了五个人,而这些都是参加了王猎户丧礼的人,其中就包括了那天和霜儿同桌吃饭的一对村妇。
    这些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整个望峰乡都炸开了锅,一大帮人都说人死是和王家的葬礼有关,便都冲到王有财家里,口口声声说要找他麻烦,有的还说要拿他去报官。
    人是种奇怪的动物,有的时候,很讲道理,有的时候呢又是蛮不讲理的,王有财见了这阵势吓得发抖,一时间没了主意,只他老婆倒是个强势的女人,一把拦住人群,一面推闪着高喊着骂道:“捅了你屋娘的,这乡里死了人,有什么证据说是和我们王家有关,你们凭什么要来闹事?”
    乡间的妇人撒起泼来是很厉害的,尤其王有财老婆这种平日干农活的女人,撒起泼来有气有力,一点儿不含糊。但一干乡民认定了的事哪会就这么算了,于是那推来闪去,场面乱作一团。搞的王有财的老娘在一旁不知所措,口里只会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时霜儿挺身而出,高声喊道:“我早就说了,大殓那晚你们不能就那么走了,会出事的,这下果然应验了。”
    众人一怔,回想起当天这个秀美的小姑娘确实是有这么说过,于是聒噪声暂时缓和了下来,一个拄着拐棍像是很有份量的老头上前说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会闹成这样?”
    霜儿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解释的清,干脆就说要是信得过她,就先各自回去,大家照她的意思准备一桶黑狗血、再多弄些黄纸,顺带还拿些鸡蛋晚上一并带过来,要是不来一准还要死人的。她这时已经算定,王猎户的怨魂一定会在今晚回来灵堂。
    因为今晚,恰恰就是王猎户的头七。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