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不配剑的剑宗
“结阵！”
山岭间，剑光浮现，凭空卷起一股交织着无数刺眼寒芒的狂风，呈旋涡般肆虐着，声势浩大，几乎撼动了环绕此地的几座大山。
三十六把古朴长剑环立在空中，微微颤动着，剑吟声几乎盖过下方翻滚的风声。
对阵法有略微了解的人便可以看得出来，有人以三十六把长剑为引，气机相连，锁住了下方的整块区域。
呼啸的狂风在约莫三刻钟之后终于缓缓平息了下来，沙尘和剑芒散开之后，这一大片区域的真实面目才真正显现了出来。
……
这里就是破碎炼狱的入口。
原先那个宁静的小镇早已经不复存在，包括那些突然异变的老人，还有来自其他门派的弟子，都消失了踪迹。
此时笼罩在三十六把长剑下方，是一片深邃的漆黑，如星空般，给人一种虚无的恐惧感，黑暗的边缘与地壳相连，不断地吞噬着地面上的沙土、树木，只不过这种吞噬趋势扩张到长剑下方就停了下来。
黑暗区域沉寂着，就如同群山之中的一滩死水。
丛林之间，有数十名青年，他们身着统一服饰，从头巾到鞋子，清一色纯白。
远远望去就像一群白鸽停在原野之中。
这些人很安静，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谈，就这样静静地各自盘坐在草地上闭目养神。
……
而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
青山脚下，有一户农家坐落在这儿，农夫在自家门前开垦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田地，还种了一棵果树，树荫下摆着一只竹片编制的卧椅。
原本应是一副祥和的画面。
此时空气中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因为不久之前，山林里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色影子，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这个高大魁梧的家伙出现之后一掌拍死了坐在树下乘凉的农夫，如铁钩般的五爪刺碎农夫的头颅，一缕缕血气从惨死的农夫头上顺着黑袍的五指被吸走……
“呃……”
不过三息，那黑袍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把手中宛如风筝一般单薄的干尸甩到田中，有些吃力地缓缓瘫坐在那张竹椅上。
如果此时厉道在这儿，定然能认得出来这个穿着黑袍的老家伙。
他便是原先在炼狱入口那个声音诡异、行事嚣张跋扈的“方”氏老人。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原先半分气势，瘫坐在竹椅上的他胸口上有几道狰狞恐怖的抓痕，血肉模糊。一袭厚实的黑袍也被撕开不少口子。黑白交错的长发由于浸泡了鲜血，鲜血干涸之后凝结成块。可谓是狼狈不堪。
老者口中骂骂咧咧，心里极度郁闷。
不久之前他只是听闻这里有个古墓，便忍不住好奇前来碰碰运气，心想着说不定能捡个漏，在墓穴里挖出点什么好宝贝。
可他完全没有想到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左修开启了他口中所谓的那“古墓”之后，那些发生诡异的老人就如恶鬼附身，扑上来把所有人都撕成了碎片！
他是唯一逃脱出小镇的。
可怜的老头，如果他知道那“古墓”的消息也是左修放出来，只为了吸引一些闲杂人等，在开启炼狱的时候能足够人血为引破开炼狱，怕是要一口老血喷出几丈远。
疯了似的逃了一百多里，终于甩开那些如影随形的诡异老人，黑袍老头终于松了口气。
吸食了那农夫的血气之后，只需要些时间，身上的伤很快便能恢复。他修的是一些为人摒弃的旁门左道，自己虽然上不得台面，但也是个小有名气的“魔头”。杀人夺宝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平时没少干，想不到自己这一回却在专业领域里面翻了船。
黑袍老头瘫坐在竹椅上，心里正盘算着痊愈之后如何去找左修算这笔账……
……
也许是想的太入神，又或者是伤势太重导致老头精神恍惚。
他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跟前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人影……
直到沉沉欲睡之时，脑海中炸响一声剑吟，如银针刺破双耳般剧痛。
黑袍捂着脑袋从竹椅上跌落下来，痛呼不已。
此刻他才发现，有一人站在前方冷眼而视。
黑袍心底不寒而栗，那如鬼魅般出现的男子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但浑身散发着的锋芒之意甚至能刺痛他的眼睛，犹如一把随时可出鞘的利刃，悬在跟前。
这名男子相貌十分普通，蓄着短须，目光平淡清澈，从头到脚是一副寻常读书人的打扮，没有佩戴任何饰物，更无兵械伴身，朴素得不能再朴素了。
“咕噜……”
黑袍咽了口唾沫，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
他很忌惮眼前这个男子，哪怕此时他身上没有伤，也绝不是此人的对手。
感受着那股锐利的锋芒之意，黑袍已经隐约能猜到此人来自哪里了。
作为兵道之首，剑是最受推崇的兵器，不论是在世俗界、还是在修士领域皆是如此。
在北漠，使剑的人很多，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且不论修为高低，腰间如果能配一把好剑，至少格调上就提高了不少。哪怕所修道统与剑没有半点关系，也不妨碍他们在腰间挂一把剑……
就好似世俗界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宦子弟总喜欢在腰间配一把华丽宝剑一样。
没别的卵用，就是一种风气，或者可以说是对史书上那些风流倜傥的剑道仙家的模仿。
北漠不及东陆那般繁荣昌盛，没有南疆的那股风雅之气，在北漠几乎随处可见配剑的行人，可谓是“剑气”盛行。
不过在这块“剑气”盛行的土地上，就有这样一座道统比较“不合群”。
祈天剑宗。
门派名字里带个“剑”字，但是门内弟子只要修为够看的，都不配剑。
就如世人概括的那般，祈天剑宗只修剑意，而不修剑术。
为追逐剑意的极致而到达剑道巅峰，他们选择完全摆脱那三尺精钢。
传闻剑宗山上有一座断剑堂。
所有祈天剑宗的弟子，在最初都会得到一柄剑。而他们的修途第一步，就是断去手中这柄剑。
只有在断剑堂中破去手中的长剑，才算是在剑意之道上踏出第一步，获得剑宗的认可。
剑术巅峰，杀人于瞬息，而剑意之初，便可杀人于无形。
所以有句流传甚广的话是这样说的：
若是在外界惹上祈天剑宗的弟子，哪怕他背着的是剑榜名剑，也无需害怕，但若他两手空空，那么最好还是以和为贵吧……
……
“祈天剑宗？”老头抹掉嘴角的血迹，扯着那诡异的声音说道：“老夫自认没招惹过贵派，不知阁下有何事？”
黑袍老头的声音很恐怖，仿佛有两人在同时说话，一个声音低沉，一个声音尖锐。只不过此时有些颤抖，因为来自那名男子的恐怖剑意一直没有丝毫减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可见眼前此人来意不善。
“只是追出来清理那些孤魂野鬼，不曾想遇上你这么个活口，正好有些事情要问问你。”男子很平静地解释道。
“好说，好说。”黑袍嘴角僵硬地扯了几下，试图挤出一个稍微友好一点的笑容。
“不知道阁下想知道什么？老夫一定如实相告！”
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伸出食指搓了搓下巴的短须，缓缓说道：“我时间不多，一问一答就太过麻烦了些。”
“那阁下是想……”黑袍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搜魂。”
男子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平静到让人怀疑他到底懂不懂搜魂意味着什么。
从来没有存在有人遭到搜魂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先例，被搜魂的人九成九都死了，个别活下来的，不是傻了便是疯了。
因为当魂魄中有外人的神念侵入时，只要被搜魂者有一丝意志的反抗，魂魄紊乱就足以撕裂他的意志。除非搜魂者的修为极度高超，否则搜魂就意味着死亡。
黑袍也楞了一下。
他发现男子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很认真，也很随意，就好像在说：“我中午吃了红烧肉。”
似乎为了配合此时的诡异气氛，周围环境也突然变得很安静，连习习微风都停了下来，所以果树上的叶片没有丝毫摆动。
树荫下，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
很搞笑，明明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偏偏弄得这么的彬彬有礼……
“嗯……”
黑袍老头沉吟了一下，说道：“也行，但是……”
他话刚说到一半，那层厚重的黑袍内突然翻滚出一阵浓重的黑气！
几乎在一瞬间，整个山脚都笼罩在黑气之中，遮天蔽日！仿佛突然间夜幕降临一般。
老头就这样站在男子跟前，一袭黑袍缓缓融入漆黑的环境之中。
然而至始至终男子都很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出手阻止黑袍的动作，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周围的一片漆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