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朱由崧有些诧异：“爱卿须知，献贼和闯贼都是我大明的仇敌。你也曾说过，当今要务，以北和满清，共击闯贼为主。这张献忠也是闯贼的沆瀣一气之徒，先皇在世时，他多次归顺朝廷，又多次复叛天朝大兵。襄王即是亡于他手，怎能轻易再次相信与他？”
“皇上，恕臣直言，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高杰已死，四镇去其一。史可法督师扬州，罪责难逃。臣并非要追罪与他，亦非借机打压。臣只是想说，江北局势混乱，而满清似不可信。天朝派出去的使团，而今唯有左都督陈洪范一人返回。此举可见满清似对江南有所图谋，我们不得不防。而若想防范于未然，单凭三镇及左良玉之力，恐有不逮。满清既已击破潼关，若是就势东进，顺江而下，那情势危矣！但我朝如若得到张献忠所部归降，那便能在江西一线组成两道防线，如此京师可保无虞！此臣一己之见，还请皇上斟酌。”马士英一口气说了很多，但他没有提到朱由崧的关键问题：拿什么来信张献忠！
果不其然，朱由崧再次问道：“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朕如何信他？”
言罢，他示意马士英不要说话了。
“你可就是张献忠派来的归降使者，名唤作汪兆麟？”朱由崧对着跪了许久的汪兆麟说道：“平身吧，起来说话。朕要你好好说说，如何让朕相信他张献忠这次是真心要归顺天朝！”
“谢皇上恩典！”汪兆麟已经觉得双腿发麻了，他正在心里埋怨，忽然听到了如沐春风般的召唤。听了朱由崧的话，他略加思索，便回答道：“我家大王所言，句句是真。个中缘由，我曾对马大人提起过，皇上既然想听，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个知无不言！朕倒想听听，你们是怎么个说法。”朱由崧来了兴趣。
“皇上明鉴！昔日大西确曾对大明有过不好之处，但如马大人所说，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家大王幡然醒悟，明白官军才是正途，当大明的百姓比着做大明的反臣要好上不知凡几！故命我来做归降信使，向皇上表明心意。”汪兆麟先抛了块砖，接着自己引出美玉：“皇上乃圣君，小民区区言论怎能让皇上满意。要想小民说的清楚一些，则需先容小民分析一下形势。小民多嘴，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才是……”
“哦？分析形势？难不成你有其他的说辞不成？”朱由崧有些意外：“这天下大势，朕虽在朝堂，也知不少。满朝文武，未必不如你说的精彩。马爱卿，你说是不是？”
“臣以为，陛下说的是。不过，听上此人一次，也不妨事。陛下是圣君，纳谏如流。”马士英当然明白这是皇帝要他接个话茬，给个坡与汪兆麟下。故而他的话里，既捧了皇帝，又找了台阶。
“大明一向待百姓不薄，太祖皇帝更是开布衣直接上奏天庭之先河。我也是朱家子孙，理当效法列位先帝。你说吧，我不会怪罪！”朱由崧淡然道。
“多谢皇上！”汪兆麟道了声谢，继续说道：“皇上可知大明江山不日就要葬送了！”
“大胆！如此口出狂言！该掌嘴！”朱由崧还未说话，马士英明显没料到汪兆麟会下一剂如此猛的药。这厉喝声来自皇帝身旁的宦人，这宦人汪兆麟刚巧也认识，正是田成。
“小民非是有意冒犯皇上天威，诅咒大明。小民说这话，自有道理，望皇上兼听。”汪兆麟前话出口时，人已经跪下请罪。
朱由崧看他态度不错，心想，且先听听这又是怎么个说法。便说道：“朕念你无知，暂且饶你一命。倘若你说不出令朕满意的话语，朕还是要留下你的脑袋！”
“小民多谢皇上！皇上圣明！”照例，先拍个马屁，再说话：“皇上可知，左都督陈洪范已经将江南虚实透漏给鞑子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次激动的也不是朱由崧，而是马士英。
要知道早前主张通好满清，暗中联络平西伯吴三桂的人，不仅仅有史可法，还有他和阮大铖。
如果去的使者有通敌嫌疑，那他也难逃其咎。
马士英很紧张，他看看皇帝，又看了看汪兆麟。
“你说陈洪范通敌，可有证据？况且，今日所谈，乃是他张献忠如何向朕表明是否真心。你不要左右言他！”出乎汪兆麟所想，朱由崧并未有太多反应，似乎也并不慌乱。他不由得想，这朱由崧看上去并不是西王信中所说的那样不堪，也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君王啊！
“皇上教训的是，小民失言了！”汪兆麟继续说道：“抛开这些不谈，我家大王已经在满清攻击李闯的时候，同时派兵进入了汉中。目的就是，为大明尽快扫清李自成这一乱贼。若小民记得不错，这李自成可从未有悔过的意思。汉中一战，足以表大西归顺之决心。”
“马爱卿，兵部的呈报中，确有此事吗？”朱由崧不大相信，问道。
“回皇上，此事为真。督师王应熊王大人前些日子确实呈报说大西军向汉中一带大举开拔！”马士英自然很清楚这些。
“哦，那如此看来，张献忠的确有意了？”朱由崧即使得到回复，也并未全信：“怎么证明不是在谎骗天朝？”
“皇上，小民以人头担保，此事为真！眼下李自成必已经因此事而记恨大西，大西已无退路。若朝廷不肯收容，那只能是逼大西再同朝廷作对，是两败俱伤，请皇上明察！”汪兆麟有一肚子的说词，可他不太愿意这么拖着。毕竟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四川的事情是否会有变故，拖着对他没有好处。
“如此看来，张献忠倒是有些意思了。但我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行，招不招安他，可是个大问题！”朱由崧心里逐渐有了主意，他也想去证明，自己绝对能担得起朝廷！
“什么是两败俱伤，你倒是说说？大明官军也不全是酒囊饭袋，若我不受，他张献忠是要同大明开战？”朱由崧再激一将。
“不不不，小民不是这个意思。”汪兆麟觉得这朱由崧是故意的，可他也不敢对将回去。
“那你是何意？”朱由崧紧追不舍。
“算了，少废话了。直接摊牌！”汪兆麟失了耐心。
在一旁的马士英听的也有些急了，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他嗅出了一起不一样的气息：皇帝何时如此较真了？
同时，他也暗暗记住了汪兆麟说的话：陈洪范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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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