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天际中,命星犹如沧海一粟,人的寿命无法与天比高,星光命途更无法达到永恒。
千百年来,无数修行者参悟天道,无休止地进行修行,试图挣脱命网,寻得真正意义上的永生大道。
在永生大道的追寻路上,无数强者前赴后继,虽都逃不过殒没的结局,却给后人留下无数的传说与神话。
遥望天空,云海滚涌,广阔无尽的视野充斥着乌鸦的眼球,不禁令他感叹天地的浩大。
浩瀚天地,芸芸众生,无数修行者痴迷地前行,然而命星再夺目光彩,也难以与日月相媲美。
经历乱世种种,世人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命星盖日月的震撼场景了。
一朝改命,命星能与日月同辉,那是一个怎样的震颤场面,即便能在有生之年看见,也是一种大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之力与天地之间的力量差距那是一种怎样的鸿沟?
宁静,总在无息无声中被打破。
天放光华,无比耀眼的光辉,从西北天际直冲云霄,打破黑夜的宁静。
光柱冲向浩瀚无尽的星海中,没有任何征兆,强大的白光透过天空密布星河,汇聚成一道极其炫目的星辰。
那一颗十分遥远的星辰不再黯淡,其光辉闪烁,远远的便能望见。
这一缕震撼天地的流光,打破了天际星辰的平稳,四周瞬间亮如白昼,惊得大梁国司天监匆匆忙忙奔向焦兰殿,险些喋血在大殿台阶上。
星海万象,天狼星耀,似是天下纷争的一种预兆与象征。
谁也不曾想到,那位曾经出自天道院的卑微书童,自三十多年前的七脉会武之后,从小小的戍边郎将,一步步成为西北霸主。
而今一朝坐照完成,成为天下少有的强者。
名列奇锋榜强者榜单前十。
风萧萧,夜平静。
最难以静的永远是躁动的人心。
春心躁动,无以平复。
步风流在夜空冷风里,已喝得伶仃大醉。
一人不喝酒,两人不赌钱。
一个人喝酒,总有挥之不去的愁苦。
能让步风流一人饮酒醉的人和事,莫过于女人。
追长风看到摇摇晃晃走到面前的步家风流公子,玉树临风的步风流,对他醉醺醺的样子有些不解。
一个向来十分洒脱坦然的人,会因为何事而陷入愤懑中,需要酒来进行精神麻痹?
追长风道:“酒非但解不了愁,反而愁烧心头。”
借酒消愁愁更愁。
酒麻痹人的大脑,寒风却把人拉回现实。
人总难以接受现实,就如同步风流难以接受天下第一美人儿花月容的小楼香阁里隐藏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会隐藏在花月容的香阁内?
他发现了这一切,却没有拆穿这一切。
得不到的永远是渴望的,也是最美好的。
越是难以得到,方显出她的重要与宝贵。
步风流第一次因为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而惆怅。
步风流道:“像你这样只知道修行的小道士,永远不会明白。”
追长风道:“该明白的时候总会明白。”
爱情如果只是排遣两个人的寂寞,亦或是消磨无聊的时光,追长风道并不稀罕爱情这种抽象的东西。
一个多情的人与一个入世不深的小道士谈论爱情,与对牛弹琴无异。
步风流并无任何嘲讽的意思:“清心寡欲总是好的,至少不会庸人自扰。”
追长风望着他红润的双眼,道:“我却并非没有欲求。”
步风流道:“看不出来。”
人的内心是很难用眼睛直观看清。
追长风道:“你会看到我的行动。”
步风流恍悟道:“七脉会武的首榜首名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追长风点头:“嗯,和性命一样重要。”
他要改命,想要活着,完成自己的复仇,需要这一步,也必须完成这一步。
仅仅一步,却千山万水,困难重重!
信念等同于生命,生命只有一次,信念伴随生命而生。
信念植入追长风的骨髓,他无时无刻不在贯彻。
追长风始终是个执着的人。
步风流道:“你可知道七脉会武有多少强者亲临?”
天下青年翘楚齐聚上陵苑,谁人不想凭借这种机会获得万众瞩目,平步青云的机会?
追长风道:“知道。”
杀死西城莫老头的神秘人,一剑杀人的乌鸦,剑门大师兄雷凌云与剑门七星,西蜀唐门唐三公子,以及醉眼熏熏站在他面前的步风流,其中任何一人都是少年群体中的翘楚,实力强于追长风数倍,修为大抵已濒临天座。
步风流用劝慰的语气问道:“你还要去?”
追长风道:“要去。”
劝慰对于心念偏执的人起不到任何作用。
步风流道:“你会死,死得很惨。”
追长风的身体很虚弱,甚至很难触碰到筑基修为的瓶颈。
因为他的体制极其特殊,活不过二十岁。
反正已活不过二十岁,命途多舛,又何必要向命运低头?
在解忧谷这些年,他在白道人那里学到很多东西,这其中就有执着和坚毅,从不向命运俯首。
追长风并不气馁道:“任何事没到最后一步,都不能过早的下结论。”
这是白道人经常说的一句话,他时常拿这句话劝勉自己坚持做事,保持毅力。
步风流的话本是劝慰,不曾想却成了对追长风的打击。
步风流往嘴巴里灌酒,望向闪烁星光的夜空,迷蒙着眼睛,沉静许久。
他已感觉不到风的阴冷、刺骨。
步风流道:“或许连我也会死在别人的剑下,死得很惨。”
她可曾为人留下过真情的眼泪?
蛇蝎女人,或许不曾有情。
追长风搂着有些宽大的道袍,道:“我却没有想过死,我想活着。”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的事,追长风的心态一直乐观且积极,但他也从来不会幻想。
透过灰暗的星光,步风流看到追长风那张执着的面容,看到了一抹忧伤。
除非身体出现气血翻涌的症状,否则追长风不会轻易碰酒。
他排遣忧愁的方式不是酒,而是静坐。
星空静谧,天道院却没有安静。
夜空下,天道院外飞出一个漆黑的人影。
那人是白天追长风在洛阳街市上遇到的年轻人,西蜀唐门三公子--唐三。
唐三挑了挑眉道:“我很想弄清楚你到底是谁?”
他用一双解惑的眼神望向追长风,语气像是质问,又像是在揭秘。
追长风道:“我就是我。”
唐三道:“我想来想去,你和那人一定有着某种关系。”
追长风不否认也不承认。
其实步风流一直也这么觉得,只是他没有如此直接当面质问。
唐三思索道:“浮生剑术是我唐家所独有,数百年来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这世间并无几人知道。”
追长风没有说话,他用一双温和的眼睛看着唐三。
唐三又道:“而你却知道,并且用着和乌鸦一样的竹剑。”
“我却并不认识他,也不曾知道他也用一把竹剑。”
他用的不仅仅是一把竹剑,更是杀人的利器。
白道人很少提及自己的这位弟子,想是乌鸦曾经很令他失望,以至于追长风离开解忧谷时,白道人才交代他将乌鸦带回来。
追长风不会说谎,并不代表他会将所有的秘密吐露出来,有关解忧谷与白道人,他只字不提。
他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师父,哪怕丢掉性命也不会。
唐三见追长风一脸镇定,便耍起无赖道:“你不说,我便在这里等到乌鸦出现。”
追长风道:“九月九上林苑七脉会武,他会出现。”
上林苑的死约,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
唐三道:“那我便在天道院等上七个月。”
追长风反倒显得极为热情,道:“我给你铺个床位。”
说完,追长风快步走向大殿内。
步风流随手扔掉手中空荡荡的酒瓶,道:“唐门浮生剑,确实是一把好剑。”
唐三挑了挑垂落的青丝,摸鼻子道:“风流多情的步风流,何时成了一个酒鬼?若是七脉会武那天,我将一个醉醺醺的酒鬼击败,那就胜之不武了。”
唐三出现在天道院时,便已认出了步风流,他一直是个嫉妒心极重的人,任何排名前于他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比唐三出名的同龄人他都认识,并且逐一进行了解,因为唐三要击败这些人。
只是唐三还未想清楚用一个怎样的方式和场面击败比自己出名的同龄人。
后来他想了想,也许只有七脉会武这种场面,能够让他在世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
唐三不单单要做天下第一公子,还要成为七脉会武的首榜首名。
步风流道:“你来天道院,绝不仅仅为了等乌鸦的出现,要他的命。”
唐三道:“那你来天道院的目的又是什么?”
步风流浅笑,笑出了声:“也许和你一样,找一样东西。”
唐三也笑着说道:“是否为了一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衣服?”
步风流手中的玉骨白纸扇敲打着掌心,道:“可这件衣服并不在追长风的身上。”
龙三死后,那件金缕衣便没了踪迹,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
唯一的可能只有乌鸦。
铁棘山下,峡谷柔情酒馆内杀死忠唐万年后,乌鸦也失去踪迹。
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一切在瞬间都成了迷。
唐三道:“在不在追长风身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步风流道:“男人的直觉可没有女人那么准。”
其实女人的直觉也未必都准。
唐三见识过追长风拼尽全力刺出的那一剑,那一剑虽劲力真流都不充沛,却犀利狠辣,剑术独到。
使着同样的竹剑,剑法剑术上存在太多的相似性,这其中的千丝万缕关系,唐三观察得极为细致。
他看过所有被乌鸦一剑击杀的死人,看过每个死尸喉咙上的伤口。
唐三之所以会这么做,旨在为了找到乌鸦一剑杀的破绽,用自己手中的剑击败他。
没有什么比堂堂正正击败一个比自己名气响亮的人更值得炫耀。
唐三道:“但我还是只会相信自己。”
少年多自信,自信爆棚便成了一种自负。
步风流恰恰在今日丢了他对女人的自信与自负,他比任何人清楚,有时自信不见得有利一个人正确判断事物。
步风流噗嗤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拂袖走向天道院内的房间,道:“天道院非太平地,福祸自受!”
这句话出于善意,仅仅是提醒。
唐三摸了摸鼻子,冷笑道:“小爷是要拿下七脉会武首榜首名,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公子的人,管他福地霍地,你们休想用激将法将我激走。”
唐三断然不会走,除非他击败了步风流,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公子。
步风流狂笑:“有我在,无论首榜首名还是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都与你唐门无关。”
步风流何尝不知,以唐三桀骜嚣张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了解他,然后击败他的机会!
唐三气得脸色阴沉,一簇心火燃上眉梢。
“这天道院不大,竟又多了个首榜首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