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有魂魄,死亡并不是终点。
若耶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却发现自己只是遁入了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伸不见五指。那里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突然的突然,黑暗出现了一个红点,那红点飘飘悠悠朝若耶靠近,她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待看清红点,原是一个糊着红纸的灯笼,只不过那灯笼又与往日所见不同,灯笼是悬空自行游走。
灯笼停在了若耶身前,烛光虽暗淡,却也照亮了眼前的路。她接过灯笼,一阵风忽起,又出现另外两个灯笼,并排往一个方向呼啸而去,其过处,留下一道发着红光的蜿蜒小径,似不见尽头。
若耶提着灯笼的早沁出汗水,不知为何,她心里清楚,那路尽头的可怕之处。
她立在原地久久不动,身旁阴风阵阵,衣和头发被吹得胡乱飞扬。
“若耶,为何还不踏上归路?”冷漠阴寒的声音从上方飘来,吓得她猛打一个寒颤。
这条路叫归路,那又是归哪里的路呢?若耶心里默道
“回归原点,地下冥间。”仿佛是能够听见她心所想似的,声音再一次地响起。
冥间!若耶心里一咯噔,原来往日老人说人死后会下地府是真的,紧接着浮现在脑海的是一系列恐怖阴森的东西,甚么十八层地狱,魑魅魍魉,血河池,铜蛇铁狗等等,桩桩件件都要比死亡来得可怕。
若耶的脚不由的后退一步,可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量强行推上了归路。
“归路一来不归路,忘川二来不望穿。生世生石,奈何桥下半碗汤。”
不知何处传来歌谣声,在若耶耳边诡异地飘荡着,明明是孩童的声音却是异常阴冷沙哑,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若耶像是被控制了魂魄,空洞的双眼弥漫着阴森鬼气,沿着红光一直走下去,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迈出最后一步,跨出归路。眼前再不是暗黑一片,一轮血月高高悬挂在空,周围瘴气滋生,地上蛇虫鼠蚁遍布,头上鸦雀悲鸣,白雾惨重遮了前方的道路。
若耶被瘴气浑浊的气味熏得脑仁疼,再也待不下去一刻,双紧紧拽着灯笼,罗带飘然飞扬在白雾之。
行至百步,眼前白雾尽散,豁然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成关门,期间不过十几步,关门不远处立着一位白衣男子,待看见了若耶,笑盈盈地向她走去,“你来了。”
他离若耶步外站住,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清淡的五官带着一双清淡的眼,眼内微波盈盈,模样十分可亲。
“你是谁?”若耶问他。
白衣男子咧嘴一笑,笑声爽朗清脆,“我是白璃,我来接你。”话间他伸出右,示意让若耶随他走。
若耶是头一次见到他,可奇怪的是,心底却是很相信他。慢慢地将自己的左放在他掌。白璃见此很开心,牵着她的慢慢进入关门的另一头。
那是另一个世界,模样却与人间无异。
一条长长的街道,心一座高大宏伟的红色楼阁,四周茶楼,酒馆,作坊围散开来。
各家店铺门口都挂满了的五彩灯笼,有纸的,纱的,琉璃的,琥珀的样式不一,好不美丽。
街上人头攒动,只是与这喜庆的气氛截然相反,人人脸上带着森然之气,一路垂着头,也不看周围,似乎这天大喜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一些过路人。
白璃拉着她无声地在前方带路,拐进一个巷子,左右拐了数次,绕的若耶头晕眼花。
忽然身旁一抹蓝影擦过,是一位素雅女子。女子看了眼若耶,原本和善的脸蛋突然露出无尽嫌弃,嘴里嘟囔一句,“真是晦气,竟遇见一个厉鬼。”说罢像是躲着瘟疫一般飘然离去。
厉鬼?她怎么会是一个厉鬼?她看了一眼自己,却是愣了,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红衣。细看,血红缎面上合欢绕肩,霞草满袖。
白璃见她停了下来,转过身去轻声问道:“怎么了?为何不走了?”
“我我”若耶不知该从何问起,她想不通的很多,不知这里是何地?不知白璃又是何人?为何他要把她带到这里?为何那女子会称她为厉鬼?还有就是她死前明明穿着是鹅黄色的衣裙,为甚么会变成这血染般的红色?太多的不可思议愣是地将她变成了哑巴!
白璃却像是明白她心里所想,微微笑了笑,声音很温柔,“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不过马上就会明白所有。只是我时间不多,得快一点走了。”
终于白璃在一所雅宅处止步,右轻轻扣了扣门,一个脸色苍白的书生迎了出来,见着白璃微微一弯腰,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沙哑之声,“爷。”
白璃笑道:“去告知你家主子,说我已经翻看过六案簿籍,也让十五司查过她的生死之期,与往年一样没甚么不同。只是这次是在你家主子的地盘,特来告知一声,这就将她带去酆都。”
书生点了点头回道:“主子已经吩咐过了,爷可自行决定。”
“那便是好。”白璃应声,拉着她就打算离去。
“爷不坐坐?”书生问道。
“不了。”白璃摆,“今夜有大事要做,怕是不得空了。”
书生也没再挽留,鞠了一躬就将门扣上。
“走罢。”白璃对着若耶说了一句,便又拉着她左右一通乱拐,饶了大半天才绕回方才一眼所见的高大楼阁。此时的楼阁外却是排起了长龙。
虽没有人在把持秩序,队伍却是出奇地井然有序。一个进去过后半刻钟,后一个接上。
若耶看见那个蓝衣女子也在队伍里,此时的她里多了一件精美的物件。女子没有看见她,两眼只盯着前方。
白璃却是熟视无睹般拉着她站在了队伍最前方,对于他这般公然插队若耶实在吃了一惊,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单看了她一瞬便再无其他反应。
说来也怪,后面很安静,竟连一句抱怨声都不曾听见,若耶回头看了眼队伍的蓝衣女子,这次她也看见了她,又看了看身旁的白璃,虽面露不喜,最终也没说甚么。
半刻过后,白璃推开楼阁的大门,里面却是与外面的宏伟截然不同,空荡荡的甚么也没有,时不时从里刮出阴风,使得他们的衣发乱舞。
进去,一路走入越深,一路走雾越重,她明知道白璃就在她身边,可越到深处,白璃看不见她,她也看不清白璃。
再走一刻钟,雾渐渐散去,再往前走是与之前一个模样的大门,白璃推开它却见不远处有一道墙。
城墙残破斑驳,墙上一道门,巨大的铁门似有万斤重。他们走了过去,只见白璃轻轻一推,那道门便开了,不但开了那道铁门连同那道墙都好像消失在雾里一般,全都不见了。
“到了。”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若耶惊愕不已,云雾蒙蒙之下,皆为破屋残瓦。虽各家各户也挂着灯笼,可未见增添喜色,反而让若耶更觉得此地阴森恐怖。
街上的人似乎这里更多些,与先前那座城里的人不一样,这里的人个个儿面露笑意,衣裙也是色彩斑斓极了。男子俊俏女子美艳,如此美好的事物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若耶跟着白璃随着人群移动,身侧几位青年男子在说话,“要不是因北帝君上任这样的大事,酆都好久没那么热闹了。”
“酆都大帝千年一换,只不知这次是何人上任。”
“据说是位地位极高的大神,比之前那几位都要厉害得多。”
“哦,是么?只可惜你我身份低微,无缘得见北帝君。”
谈话声渐渐远去,若耶也没再听到下。北帝君?酆都大帝?从他们的语气听出这人应该很厉害。
“酆都大帝是我们冥界的至高尊神。”白璃忽然开口,“就像你们人间的皇帝一样。”
若耶奇怪他为何总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些甚么,难不成他会读心术?
“酆都大帝上任,是冥界最大的事情。原本在今日死的鬼魂我们都不打算去接,只因是你,所以我才赶来接你。”
“为何单单只接我?”
白璃没看她,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毕竟你我相交几世,好歹是要来接你的。”
若耶顿时被他的话一惊,呆滞的神情愣是逗笑了白璃,“为何每次你都是这样的表情。”
“可我不记得你了。”若耶轻轻一句。
“你喝了孟婆汤,自然不会记得我。”白璃忽然抱怨,“说了多次让她别再给你喝了,省的我每次都要和你说那些琐事。可那个不解风情的女人,无论我好说歹说她都不同意,想起来就气。”
听见孟婆,说起孟婆汤,原来冥界真似人间传闻一般,真有一喝即忘前世之汤药。
若耶有很多事想问,只是看他一路以来都急匆匆的,像是在赶时间,所以也没好意思打断他,等想着过了今日再好好问问他便是。
穿过人群熙攘的集市,他们来到了城外,这里长着许多莫名其妙的花花草草。有些是有叶没花,有些是有花没叶。除却纯白色,各样花色都有,而花色大多以红黑色为主。
沿着一条蜿蜒石子路,路的间被一条清河拦断,河上驾着一座桥,那座桥倒是极为奢华,铺满了金银玉石,光鲜亮丽的不得了。
若耶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跳,“奈何桥!”
“这哪是甚么奈何桥,奈何桥就是座破桥,怎比得上这座。”
白璃拉着她上了桥,偶尔有人从桥上来去与她擦肩而过。一下桥,远远就望见了一座高大异常的山峰,它高的竟让若耶看不见山顶。整座山彩光满天,周围雾气缭绕,因附了灯光而变得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此时一个面色蜡黄的男子急忙地朝白璃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爷,您可算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八爷定要将我打骂一顿。”
白璃皱眉,“玄泽知道我出去了。“
“诶呦我的爷嘞,您那么久不出现,八爷又怎会不知道。”
白璃似乎是遇见了一件棘的事,接问道:“北帝君到了没?”
“这倒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男子回道。
白璃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你将她暂时先安排到我那去,北帝君赴任是鬼城盛事,怕是没时间再处理其他,一切等过了今夜再说。”
男子连连点头应下,白璃此时才松开若耶的,对着她严肃道:“记住,除了他带你去的地方,其他任何地方你都不好去,不然出了事我帮不到你。”他的眼神骤然一冷,“你要是再死一次,就真的甚么都没了。”
若耶知道他话下之意,也明白事情的严峻性,重重地点头,“我记住了。”
得到她的回应,他很是放心般扬长而去。
“走罢姑娘。”男子忽然开口。
若耶点着头,“麻烦公子了。”
他听见这样的称呼却是哈哈大笑几声,“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唤过我公子了,倒是生疏的很。”
若耶不知他这话是何意,“你是?”
男子微微一笑,轻轻吐出两字,“鬼差。”
男子身份倒与若耶心里所猜没甚区别,故而再问白璃身份,“白璃也是鬼差?”
“爷比鬼差可厉害多了,他可是冥神。”
“冥神?”若耶再问,“是冥界的神仙?”
“差不多。”男子点头,“你在人间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号的呀,黑白无常(1),爷(2)就是白无常啊。”
白无常!若耶大惊,这个名号她可是熟悉得很,那是勾魂使者,专抓游荡在阳间的恶鬼。
可是白璃除了笑颜可亲这点外,其他怎么和传说的头戴白帽口吐长舌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啊。
若耶无奈,传说到底只是传说,断不好完全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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