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时流华带着念珍回天去找众仙讨账,在去通明殿的路上,经过青城玉楼,正巧碰见了天枢晨君,他执政书如有隐忧,待见到流华,转忧而喜,碎步上前鞠了一躬,“小弟见过大哥。”
流华近些年皆在不周山治水,对于这个弟已有百年未见,自然也是极高兴,伸将其扶起便是一顿拥抱。
天枢向来雅静,稳重端庄,为人处世应规蹈矩,似乎那天规礼数是从他身上长出来似的,只不过此时的他却也不去顾鸣玉声会乱,随着流华也是一阵狂笑。
两人相拥完毕,天枢先道,“大哥曾说若非要事,不愿再踏入天界半步,是不周山出甚么事了么?”
流华摇头,“我来讨债。”
天枢虽然不清楚流华要讨何债,只是深刻明白,这债必定是和照君有关。
因为素来逍遥无束的流华,也就只会被照君牵绊。
事关照君,便是尊神之间的恩怨,天枢即使有心也帮不上忙。虽说北斗星神与流华照君乃一母同胞,可天枢自小就知道,兄长和他们兄妹几个不一样。紫微和勾陈乃六界造主,日月星辰因他们所生,无尽暗夜自此出现了光亮。他们所处的高度,天枢只该永生仰望。
“青城玉楼,天枢星君,厚德载物,奉公职守,蹇谔之风,以安天庭。其加封天枢神君,赐号晨君。”
这是天帝加封天枢的诏书,那时候因瑶姬一事,流华被遣不周山,照君下冥府。众仙见风使舵,纷纷参奏,北斗星失了庇护,逐个被击破。身为星之首的天枢,只能顶着风雨扛起担子。
当年的天枢,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为了接替兄长保护弟妹,迫于形式,他一夜成长,舍弃了那个年纪该有的骄傲张扬,多了一份本不属于他的老成谨慎。他接流华之务,将一切都处理得体,完美到别人愣是寻不出一丝破绽。
短短百年,天枢便位列神君之位,是天界最年少的神。
“大哥,小弟已非当年那个少年,如今能够站在通明殿了,”
流华拍了拍天枢的肩,欣慰一笑,“弟很优秀,大哥明白。只是这事不难,大哥自己一人能解决。”
天枢道:“兄长在冥界可好?可否适应?”他停了会儿,无奈一笑,“我大概糊涂了,那种地方兄长又如何会适应。”
流华摆摆,道:“不不不,照君他特别适应,还在那边找了个端茶丫头。”
天枢怕是自己听错,反问道:“大哥说甚么?兄长他”
流华大笑,“别说是你们,连我都不信那小子会那样。看来我当初让他去冥界是对的,好歹接地气了不是么?”
“对了,前几日听摇光在那念叨,说是得了银灵子的消息,大哥可知道?”
流华道:“知道,他的那把扇子出现在了黄泉场。”
天枢点首,道:“怪不得摇光近几日总是缠着天玑,原来是要他的宝贝。”他想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忽地变得阴沉,“糟了大哥,摇光昨日向我要走了胡玉斗。”
听完这话,流华也是一愣,二话不说直接转身下了天庭,直奔黄泉。
黄泉场,天玑与摇光在争吵,若耶唯恐两位神仙当场打起来,急得在一旁说好话。而银灵子则靠着柱子,权当眼前是场蚩尤戏,看的十分尽兴。
两人正针线相对,互不退让,摇光这边忽然缩了脖子,像只受惊的小鹿,倏地躲到了天玑的背后,颤巍道:“五哥,他来了。”
黄泉软帘被人从外掀起,照君在万众瞩目缓缓走来。正值身后妖舫火花迸溅,金光满锦袍,他漠然地看向舫央的二仙,“放肆。”
这话虽是说与摇光二人听,可舫内其他人也跟着一悸,不敢作声。天玑带着妹妹灰溜溜走到照君身前,还未开口,照君便先说了话,“给我离开。”
摇光有些不情愿,看了他几眼,却不敢忤逆,跟在天玑身后乖乖走了。
这时,照君的注意全放在了银灵子身上,向来对幻术抱有信心的银灵子,因照君这一眼,也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扬起一个笑脸,“今儿真是意外,竟能亲眼见到北帝君,生之幸啊。”
照君不悦地皱了眉头,显然对这种阴阳怪调很反感,抬唤来若耶,道:“你先前跟我说的方法,便是这个?”
那夜,若耶提议去陀罗州凑热闹,其间还曾信誓旦旦,说自己已找到解决百鬼之法,叫照君宽心。照君当时没任何反应,只说陀罗州前两日乏味,得等到最后一日。若耶只当他在分享经验,没承想他竟真的来了。
“北帝君,只要我赌赢了,百鬼就能解决。”
“赌甚么?”
“织魂花魅。”
照君看了她一眼,道:“你难不成要将百鬼的魂给拼起来?”
若耶没将莫凉的请求告诉照君,毕竟事关存亡,她不敢冒险。依照君的性子,要是知道有人拿百鬼威胁他,怕是会直接毁了莫凉,顺带散了百鬼。他是大神,天庭自然不会追究,可总得有个倒霉蛋来承担,而这个人非若耶莫属。因此,她选择沉默。
所幸照君没再问下去,而银灵子见势开启神赌,小厮得令找来一个人,那人黑发蓝眼,正是那日与若耶有一面之缘的阆州夫诸。此时他换了一身肃穆玄衣,长发用玉冠高高束于头顶,看见若耶时,他浅浅笑了一下。
相对于若耶礼节性的回笑,张瑜的反应则有些夸张。她先是一番傻笑,之后便整个人都扑在了夫诸身上,嗲声说道:“公子,奴家可是思念公子。”
夫诸倒像是习以为常,动作娴熟地将张瑜从他身上扒下,嘴角一扬,笑容似是抹了蜜般甜美。张瑜本想再扑上去,余光扫到了照君,脚僵硬瞬间不敢造次。
若耶这才知道,这夫诸是仓葭的侄子,负责黄泉场一切事宜。他将银灵子和张瑜唤到一处,说出了一句话,“众人皆知冥界来了位仙人,仙人腰间配有一串珠玉。只要二位谁先一步将珠玉拿到,谁便能胜利。”
在场的都露出了为难之色,就连照君也陷入沉默。倒是银灵子得意地看了看若耶,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人先后走出黄泉场,银灵子忽然拉过若耶,指着照君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段,说完便化烟飞去。他跑的极快,若耶甚至没来得及将话听明白,只隐约记住一句,那仙人似乎是北帝君的兄长。
这时照君已走了一段路,若耶准备去追,半路却撞上了一个人。那是榭熙墨,他早已在外等她多时。
“仙尊何事?”
榭熙墨道:“流华帝君虽是六界出了名的善仙,可他不喜欢别人惦记他的东西,除非你拿另一样东西去换。”
若耶问,“那是甚么东西?”
榭熙墨道:“那东西银灵子就有,姑娘既然和他相识,不如便去求求他。”
奇怪,这榭熙墨既然早就认出了银灵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不是曾有过一段往事么?若耶观察他良久,见他提及旧爱不动声色,终于忍不住八卦一下,“仙尊与银灵子不也是旧交?”
若耶问的十分委婉,榭熙墨没察觉话有意,仅是简单地摇头,“我从未见过他,只是方才见到了那把骨扇。”
完了!这误会简直比天还大了!原来二人并无交集,她这般为之加戏,心实在有愧,连连说道:“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到了最后榭熙墨也没明说银灵子到底有哪样东西让流华心心念念,哎跟这些神仙打交道,若耶只觉得心累,人人讲话都说半句,这半句还得靠她自己猜。
银灵子走的无影无踪,也不知能在哪里寻到他,若耶还是打算去求照君,毕竟仙人是他的兄长,多少会看在他兄弟面上,帮她一次。
回到太阴宫,发现流华和念珍早已不在了,若耶问照君,“北帝君,仙人走了,我们岂不是输定了。”
照君道:“那扇子不值钱,输了便输了。”
“北帝君见多识广,骨扇自然不入您法眼,只不过却是扇主人性命相惜的宝贝。若是就这样白白送了别人,实不划算。”
“那你想怎么样?”
若耶往前走了几步,笑盈盈道:“北帝君可否帮小人向仙人借珠玉一用。”
“不能。”
若耶猜到他会拒绝,可她不准备放弃,毕竟这事儿做成了,对他照君也有好处,她迎难而上跪道:“北帝君,小人这般也是为了解决百鬼一案,万求大人帮忙!”
她的头抵地,周边很安静,只能听见二人均匀的呼吸声。半晌,都没得到他的回答。
“这二人是怎么回事?是要诀别了么?”
宫外传来流华的声音,若耶喜出望外,两眼诚恳地盯着照君。流华走到二人间,将搭在照君肩上,低头看着若耶,“小丫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照君轻笑,“是她打算欺负你。”
流华不懂,直到照君将目光慢慢移至珠玉,他顿觉不妙赶忙护住,“不行!”
这次若耶还未说话,照君破天荒地抢先道:“听说你带人搬空了我大罗天,这事怎么算?”
“还你便是。”
“不借?”
流华坚定道:“不借!”
二人之间交流眼见就要结束,若耶在照君完全妥协之前插了话,“银灵子说,他有样东西,仙人必定喜欢。”
听了这话,流华倒是没多大反应,倒是照君皱了眉,让若耶出去,关上门和流华谈了几个时辰。出来之后,便拿着那串珠玉,彼时天已大黑,珠玉闪着橙光,似暗夜一轮明月,温柔了整个阴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