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六年级读下来除了上学期的那两件在我记忆中或者有些对我人生有影响的事之外,其它都是平平淡淡的,下学期我记得拍毕业照那天的情形。
那是个艳阳天上午,我们六年级四个班都没有上课,男生有的趴在围栏上看着下面别的班同学照相;有的明目张胆的拿着零食在老师面前晃悠,老师一个严厉眼神扫过来,那些男生立马跑回二楼,躲在围墙下继续吃;有的就和别班认识的女生吹吹打打的玩闹。女生也同样如此,有的比较乖的在教室看书做作业,等轮到自己才下去;有的和其他班认识的女生一起跳皮筋,调皮的男生会过来捣乱,那些女生就生气顺手拿起离自己近的东西看也不看扔过去,还一边骂;有的则是围在照相师的周围有些新奇的看着他是怎么拍的,或者看着对面别班的同学或严肃或搞笑的神情,一点也没有自己即将站到对面被他人看着的觉悟。
我从我们班级一路走到照毕业照的地方,也就是教学楼前楼梯口的位置,哪里正好可以把我们学校的名字照进去,看到的就是那些无忧无虑的青春飞扬。不知道是不是不懂得小学时光太无忧了,所以才对即将迈入中学没有一点紧张;不知道是不是不懂得一寸光阴一寸金,所以才没有想方设法留下点回忆;不知道是不是不懂得我与你的擦肩而过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见,所以才任你我平行永不相交;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世界真好让你们如此迫不及待,所以才抱怨这学校管你的太多!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放暑假我又要与庄稼汗水泥土整天混在一起,每天累的只想好好睡一觉,空闲下来想明明能不能做完一些,哪怕有一天歇息也好啊。
但我知道我与我的同桌真的再也没有见过,直到初中我才在她同村的同学嘴里聊天时说到那个名字而已,多余的就没有了!
拍完毕业照之后,我们班同学乃至老师都没有一点离别的伤感,同学们是兴奋,向往中学更大的校园和更多的同学,老师也是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们,“中学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玩,中学压力更大,老师更严格,规矩也更多。如果你像在小学一样认为你无论范多大的错老师都不会拿你怎么样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全校几千名学生,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罚款是小,万一开除了名声可就不好听了,尤其是平时爱闹事的同学,你们听明白了吗?”不管有没有明白,我只看到他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领完毕业照之后就是期末考试了,我考的还好,属于中上游,不过没有得奖,这令我有些沮丧,决定到初中一定要好好学习。领完成绩单,背好装着属于自己的小学时代的各种课本、作业本、卷子的书包,取了自行车和平常一样狂踩脚踏往家的方向极速前进,一个向后面看的都没有。
这个暑假里我学会了做菜,那天我蒸好饭切好菜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我爸妈还不见回来,我就“吩咐”我弟弟烧火,我来做菜。我不知道炒成什么样子才算熟了,放完盐之后翻炒了几下,我就一边尝有没有熟、咸不咸,然后再加其他调料,等所有的菜都炒好以后,我都因为尝那个半生不熟的菜已经半饱了。
我妈回来看到我做好的菜很是惊喜,等爸妈尝过之后我才问好不好吃,我妈肯定是奉承我了,我爸就没有说话一个人静静的吃着,我弟就没有那么“大方”了,每吃一个菜都说没有妈做的好吃。其实我自己也知道,第一次做菜能熟就不错了,还能指望有多美味。饭吃到一半时我妈就和我说,“婉婉你看,这豆角呢你要先在锅里烫一下,直到它变色为止,这样炒出来的豆角吃起来更香;还有这个藕,藕本来就可以生吃的,所以不要炒的这么烂,最好是吃起来感觉脆脆的那样最好。”我在旁边一边暗自记下一边连连点头,我爸过了一会儿也开口说,“茄子也不能这样切片,它比较吸油,切片容易炒烂,像吃豆腐一样,切块是最好的,起锅时稍微加一点水吃起来就不会感觉很油;还有肉不能顺着它的纹路切,要逆着纹路方向切,这样才不会塞牙。”我很惭愧的低下头,但是没想到第一次做菜倒是学到了这么多,也挺高兴的!
所以这两个月的暑假里我一边“收着”我上初中的学费,一边更加熟练上进刀功和完善怎样做菜!
家里有一头长得很高大的灰色毛发的母水牛,它性格很温和,像慈母一样,我小时候虽然不喜欢放牛这件事,但是我很喜欢它。
它好像有十几岁了,我从记事开始每次出去农作奶奶或者妈妈都是让我放没有活干的大水牛。奶奶会给我一瓶水、一个苹果或者一瓶酸奶,让我牵着水牛去长满草的田埂上吃草。可它老是不乖,我稍有一个不留神它就会去吃田埂两旁或绿色或黄色的禾苗稻谷,好像牛都比较喜欢吃这些,然后我只能把拴着它的牵绳收的只有两条手臂那么长,这样它如果想去吃的话就会被绳子牵制住,一来二去,它知道自己吃不到了就不会去吃了。它不会像其它水牛一样一热、一饿就发狂,只是会对着你用宽大的鼻子“哼哧”几声,像是在告诉你它饿了要吃草一样,它还有一种反应很可爱,就是不管你怎么拉牵绳它就是不理你,等看到你拿着鞭子走过来时它才会自己上前走几步。
它也很能吃,我记得五六年级的那两个暑假,我人小农作起来很慢,在大人面前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奶奶就打发我去放牛。那时放牛很无聊,我就和朋友们抱怨,他们听说我也去放牛,就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去,说是有的玩牛还能吃饱。我准备好了水和零食就牵着牛一起和他们去了离村子很远的一个水库边,那里有水有很多荒田荒地,最适合放牛了。我把牛用桩子加了一截绳钉好在一片荒田中,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去了水库边一座抽水屋下的阴凉处打斗地主。玩了一个下午,回家时其它的牛都吃饱了,唯独我家的大水牛大半个肚子还好瘪的,我就只好趁着时间还早把它喂饱了才回家,回家后爷爷还要拌半桶我们吃剩下的饭加糠给它吃,它都能吃个精光,爸爸平时也会去割一些长得粗壮的青绿色禾苗给它,它一顿能吃两大篮子呢!
现在我快要上初中了,很多事情都知道要怎么做了,爸爸妈妈就不要我要我弟弟去放牛了。奶奶经常不忍心看我累的满头大汗的,就会对我说,“婉婉你快去那边树阴下歇一会儿吧,要不会中暑的!”或者是这样的,“太阳都下山了,婉婉你快回家去炒好饭,热好水等你爸妈回去就不会那么累了。”有时候我妈会和奶奶呛声,“昨天还比今天热呢,怎么不见她中暑啊,把这里做完,要回去一起回去。”这时奶奶就什么也不会说,只默默的做着手上的活,然后过不了我妈多久就会低声说让我们回家。
奶奶这几年年纪大了,事却多了,一年四季不忘的菜园子,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四季蔬菜;土生土长的二十多只鸡,能放的坏掉的鸡蛋,可能是我没有经历过奶奶那个一个月只能吃一次肉的年代,不知道一根蔬菜,一缕蛋香对于奶奶来说有多奢侈。
或许是想明白了吧,奶奶这几年尽量避着妈妈,什么话都是趁我在家时和我说的,要不就是有什么田里地里的事决定不了才会和爸爸商量着来。
知道我马上开学就要去读初中了,时不时会问我需要带什么、需要吃什么,我都会一一与奶奶说明,奶奶知道不管什么东西我妈都会帮我准备,但还是用自己的钱买了一箱我爱喝的酸酸乳让我带一些去学校喝。
2011年的八月份中旬,外公因病住院多时,爸妈趁空闲时间带着我和弟弟买了些补品水果去了市里人民医院看望外公。妈妈也补上了自己的那一份钱,外婆外公生了四个孩子,大舅是老大,二舅是老二,姨娘是老三,我妈是最小的。我们一家四口看望了外公,中午在医院吃了食堂,下午陪着外公说了一会儿话,又和两个舅舅和姨娘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回家了。
过了几天大舅打电话说外公出院了,要我们哪天来吃一顿饭,算是给外公接风洗尘。但是没想到当天晚上我爸又接到电话,我并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也没有从我爸表情里看出焦急与震惊,我只是心里“咯噔”一下闪过一个预感:外公出事了。
晚上我妈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就像平常一样,我和弟弟也就什么都没有问。第二天一早,我妈就什么都准备好了才告诉我们外公在昨天回来没过两个小时就逝世了,我妈说完之后又帮着我们收拾几件换洗衣服,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白色丧服,没吃早饭急匆匆的去了外婆家。
我的回忆里关于我外公的还是有一年年前我在外公家住了一个礼拜里发生的事。外公长得很瘦弱,一双腿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膝盖处有些过度弯曲直不起来,显得矮了不少,皮肤也是有着只属于农村人的黝黑健康,五官和我妈有五六分相似,但外公更多了些刚硬。
那年我妈去外婆家吃饭,外公就问我愿不愿意在这里住,我觉得外婆这里和家里不一样,也想着表姐也在家里正好有伴一起玩就答应了。冬天里小孩子一般都是四五天七八天才洗一次澡,换一次最里面的衣服,所以我妈只是把我要穿的鞋子和棉袄留了下来,还说如果不够可以穿你表姐的。我跟着两个表姐在水库划船、在竹林压竹子、去山上找野蘑菇,疯玩了两天之后,一天晚上和表姐一起泡脚时发现右腿小腿上有一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水泡。我那时还以为我自己是不小心露出腿后烫到了那里才起了一个水泡,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到第二天晚上外婆帮我擦身上时发现背上、胸前、屁股上、腿上遍布了大小不一的水泡。外婆当时吓了一跳,外公看了一眼说,“是水痘!”确定之后外公严肃的看着我说,“婉婉,这是水痘,晚上睡觉时肯能会痒,但是你不能抓,不然好了之后会留下疤痕的!”我点点头,但是我并没有觉得很痒,甚至是一点都不痒,连它怎么起的我都没有感觉。
次日一早起床外婆帮我检查有没有破的水泡,竟然发现比昨晚又长出来一倍多的水泡,吓得外婆赶快穿衣洗漱吃饭带我去医院,也就是这天早上梳头时我才有了生水痘时的反应。我一开始就像平常梳头一样开始扒拉,第一下我就感到我的头皮不对劲,梳齿梳在头皮上感觉要把头皮刺穿一样,特别敏感,后来我轻轻的一下一下,慢慢的都能感觉到头皮下的血液流动,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吃了早饭后,外婆和外公就带着我去了镇上的一家小诊所内,医生检查的快,帮我打了一针在屁股上,打完后我整只腿都是麻的,过了好久才缓过来,然后只拿了一小瓶绿色的外擦药就回去了。我当时心里奇怪,我听说我那些朋友得水痘时都要吊瓶的,而且一吊就是一个礼拜或者半个月,还要拿很多擦药和内服的,费用整整算下来没有一千也要七八百,怎么我就打了一针就可以了,这能好吗?回到家后我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外婆不懂这些,是外公和我说的,“这医生在我们这带治水痘那是出了名的,保管五天之内就能好,还不用很多钱。有很多比较远的村子里的人都是专门过来找他治水痘的,也有你爸那边村子的人。”我点点头就去找外婆擦药去了,医生说要擦早晚各一次,接连擦五天看看效果。
第二天就是外公一个人陪着我去的,等医生检查完水痘、打完那麻的要死的针之后,又配出一小瓶只有巴掌大的吊瓶药给我。我那时心里还想着:总算要打吊瓶了!结果那药也少的可以,十几分钟就完事了。那十几分钟里,外公一直陪着我,隔几秒钟就会看一下吊瓶,要么就是问我冷不冷,要么就是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外公去给你买点零食吃,我都摇头说不要,外公这才停下一边陪着我晒太阳一边等着药吊完。就这样接连打了三天的吊瓶和麻针,水痘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外婆结算费用时,我才知道竟然只花了三十八块钱。之后回到家每次听见她们抱怨治水痘时怎样痛苦打针、怎样痛苦吃药、费用怎样贵时,我就会得意的说,“我在我外公家只用了三十八块钱就把水痘治好了,吊瓶也只吊十几分钟哦!也没有要治半个月哦!”把她们羡慕的不行。
回到家后,外公没事做就带着我上山一起采一些吃的用的草药,外公在这方面很厉害。我记得我妈现在做多了太久太累的事就容易关节痛,然后她就会拿几粒早年我外公做好的一种黑色的药丸按在痛处再贴上膏药,过一晚上就不会痛了,我妈也说我外公做的各种药都有奇效。
等我爸妈来接我时外公才把这几天我的事说了清楚,我妈以为外公外婆故意把治水痘的钱说少了,还特意在回家的路上问了我,我说没有。
外公很会种棉花,之前就听我妈说过要买我外公手里自己种的棉花做成的被子,我一直在学校用的那床就是前几年外公身体还好时做的。那年我只有七八岁,是秋天,我在外公家只住了两三天就一直叫嚷着要回家,外公无奈亲自把我送回家,但是他的肩上还挑了两床刚刚做好的被子,睡着很是松软舒服,也很重,前后加起来也有五六十斤了。那时外公那里到我家还没有修路,大多都会田路或者抄近道的小路,一些大路更全是石头,很容易弄伤脚。外公在那天下午就带着我挑着被子从中午走到了傍晚才到我家,中途没有歇息过,愣是一口气把五六十斤的被子直接挑到了我家,我妈看到了就怪我外公说,“要拿被子下次我们骑车去拿就是了,哪里要你大老远的送过来啊,又累又不好走的。”外公就在一边毫不在意的说,“反正我是要送婉婉回家的,这点我还能挑,等我再过几年不能挑了你要我送我还不来呢!”
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回来就撇下外公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电视。
有一段忘记写的,本来要写在上一章的,结果写这章才想起来。
那就是五年级上学期读到一半时学校说星期三晚上可以回家住,到下学期就直接不用住校了!!也可以每餐都回家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