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有些旧,薄薄的一片,已经拆开了,想来方娘子他们已经看过了。方娘子将信给他时表情有些怪异,也不知他父亲方灿在信中说了什么,让方娘子这般反应。
信是方灿半年前写的,只是辗转了半年才送到这儿。信中方灿并没有提起自己的情况,只是嘱咐方隅尽快到昆仑山上寻一名唤化雨仙人的仙人。
方隅看到仙人两个字,只觉得荒谬。他微微蹙眉,他虽听说过昆仑山神仙的传说,可传说又当不得真。他将信反复的读了几次,恐有疏漏,再三确认这是父亲方灿的字迹。他为方灿所嘱咐的事情感到惊奇和不解:难怪刚才姑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隅将信放到桌上,此时日落西山,房中的光亮渐渐消隐。方隅看着泛黄的信封上写着:张如收。
这三个字写的苍劲有力,方隅愣愣的摩挲着这几个字。过往的事情历历在目,好好的三口之家,一夕之间却什么都没有了。
方娘子敲了敲门,轻声的问道:阿隅睡了吗?
方隅说着,连忙过去开了门:姑姑,阿隅还没有睡。
方娘子进来后就看到了桌上的信,她坐下来,直接问他:阿隅,你看了信有什么打算?
方隅走回来站在桌边,眼睛的盯着那封信,许久没有主意。他从未生过离开清河村的念头,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他觉得他的一辈子也会一直待在这里。
“姑姑,我从来没想过……我不明白我爹的意思。”方隅看着方娘子,说完将头垂了下来,看着脚上方娘子纳的布鞋,他特别喜欢这双赭色的鞋子。
方娘子站起来,揉揉方隅的头,柔声的说道:姑姑也是想着你好,你爹也是一样的。
方隅听了这话,震惊的看向方娘子,喊道:姑姑!
男孩子,去外面历练历练也好。说来这昆仑山离我们这儿也近,姑姑想阿隅的时候,看看昆仑雪山,阿隅就在。等阿隅回来,也不知……姑姑也不知道能不能……
方娘子起初笑着说,说着说着神色有些黯淡。
最终,方娘子收起了伤心的情绪强颜欢笑说:阿隅早先睡,明天我们去问问村长,村长知道的多。
说完方娘子背过身,神色凄然,泪光盈盈。方隅到底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方娘子怎么舍得让方隅自个儿去外面吃苦,去寻找那虚无飘渺的仙迹。
等方娘子离开后,方隅一脸颓废的坐在桌边。此时他全然没有一点的主意,他的未来已经被方灿的这么一封信所决定。
清河村人和事都在方隅的脑中一一清晰浮现,白日和张芽的打闹历历在目,而方灿的样子却是极其的模糊。
方隅想到这狠狠的攥紧拳头,他不要别人替他做这些决定,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这一夜,方隅注定了辗转难眠,到鸡鸣的时候才勉强入睡。
方隅还没睡多久,就听到了张芽敲门的声音。
原来张芽昨晚从方娘子那儿,知道方隅可能离开村子的消息。她也是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的起来准备向方隅问个清楚。
方隅听到张芽声音,有些烦躁,他并未理会。但张芽一直不带休息敲门喊着他,方隅被吵得不行,只能朝着门口迷迷糊糊的嚷道:我还睡着呢。
张芽想着,反正踹门这事她也没少干过,便说:方隅,你再不开,我可踹门了。
且这会儿张如和方娘子已经下地去了,她也不用担心被方娘子唠叨。张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直接往门上大力踹了两脚。
被张芽这么一弄,方隅自然是睡不成了,十分不情愿的起床给张芽开了门。
张芽见方隅开了门,收回蓄势待发的第三脚,略带讨好的笑着:你可起来了。
还没等方隅问她,张芽却已经等不及,急吼吼的问:方隅,你不会真要去山上?
方隅无力的看了眼张芽,说道:没有的事。
真的?
张芽有些喜出望外的看着方隅,见他点头肯定,张芽拍着手赞说:太好了!
见到方隅脸色不佳,张芽也颇有眼色,歉意说:表哥,你,再去睡会儿。
这话刚说完还没落地呢,张芽就高兴的跑开了。
方隅打了个哈欠,看着张芽跑出去。他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而后套了外衫,去外头打了水洗漱。
张芽耳朵尖又有心,自然能听到了方隅这边的动静,便又凑过来喊他吃早饭。
两人吃了饭,恰逢方娘子就从外头回来了,她准备带着方隅去找村长。张芽也想跟着一块儿去,却是被方娘子给打发去放羊了。
目送张芽赶着羊出了村子,方隅跟在方娘子的身后去村长家。他听着方娘子事无巨细的叨叨,心情复杂。他感激方娘子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心中又有些埋怨,仅凭着方灿的信要将他赶了出去。在他的心中,因母亲早逝,方娘子的地位与他亲娘无异。
姑侄两人各有顾虑,迎面走来两个年轻人,胖的叫王庞;瘦高的叫张际。这两人都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王庞霸道不讲理,张际更是见风使舵之徒。
张际见了两人,便张嘴向方娘子喊道:婶子好。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溜溜的打量着方娘子后面的方隅。心里想着:这小子不放羊,莫不是有什么好事。一想到好事,张际的眼睛腾地亮了,暗道:可不能让这个小子占了我们张家的便宜。
方娘子早几年就看透了张家族人的嘴脸,这会儿也不想耽误事,点头草草应了声。
王庞与方隅平日就有些不对付,这会儿碍于方娘子在场,他恶狠狠的瞪了方隅几眼,心中却琢磨着捉弄方隅的主意。
等方娘子和方隅两人走远了,张际正准备跟上去看个究竟,却被王庞喝斥:不急这一时,回头再好好教训他。
方娘子同王庞的母亲却是交好,到底王庞这恶霸还是怕着家中的老娘。
因为王庞的这话,张际也只能先暂时收起自己的心思。但一想到方隅得了什么好处,就让张际如抓心挠肺般的不自在。
王哥,你不是刚得了宝贝嘛,也让小弟见识见识。
张际涎着脸,他可是听王庞说了:这宝贝可了不得啊,想让人干嘛就能干嘛。
王庞听了这话舒坦,他还指着这个宝贝娶张秀才家的闺女呢,笑说:会让你看的。
张际一脸狗腿得意的笑着,已经开始畅想着方隅将会如何的倒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