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强？
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熟悉。
他瞑目想了一想，倏尔睁开眼道：“好像在四殿见过他一面。”
四殿乃五官王之所在，司掌剥剹血池地狱，另设十六小地狱，凡世人抗粮赖租，交易欺诈者，推入此狱，另再判以小狱受苦，满日送解第五殿察核。
他当初被宋帝王发往四殿察核的时候，曾在断筋剔骨小地狱见过鬼差抓亡灵行刑，似乎念到的名字里就有一个叫方大强的。
只是不知此方大强，是否是彼方大强？
宋岩溪听闻，细想了一想，才道：“估计就是他了。”记得樊瑾说过，方大强生前炒股欠了一屁股债没还，既然第四殿正负责料理此类魂灵，想来是他无疑。
孟初元看她罕见地打听起亡灵之事，便也难得起了一点兴趣，坐直身子道：“怎么，难道你手里有他的案子？”
宋岩溪摇摇头：“不是我手里的案子，是段师兄他手里……”
“段云中？他手里怎么了？”孟初元追着问。
宋岩溪冷不丁回想起段云中和凌俐并肩离开的画面，蓦地摆摆手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罢了。”
段师兄已经有了心上人，她这会儿就是赶着上去告诉他方大强生前的确在外头有欠债的好消息，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说不定，段师兄还以为她中邪了呢。
宋岩溪暗自沮丧，当初凝聚起的那些心劲儿，到这会儿都没了踪影。
孟初元不待她说完，光是推测，也该推测出个大概来了，更何况他方才进门的时候，还曾亲眼所见段云中和凌俐一道出门去了。
宋岩溪情绪这么不稳定，想必就是与他们两个有关吧？
啧啧，儿女情长之事最是麻烦，还好他生前没惹什么桃花，所以死后才能那么潇洒啊。
孟初元感叹一声，望了望神思不属的宋岩溪，不觉抬手在虚空里拍拍她的肩膀：“放心，若说江城的律师界还能有谁可与我一较高下的话，我想大概也只有云中一个了。他既然肯出手接案子，想来是有了万全的打算，即便你不告诉他，凭他的本事也能找齐证据的。”
“真的吗？”宋岩溪微微仰起头。
孟初元偏一偏头，轻笑道：“当然是真的。”
作为江城最大的律师事务所的三大合伙人之一，段云中可不是徒有虚名。
有他的话作保证，宋岩溪为段云中担忧的那份心，才肯安放下去。
横竖所里一时没有旁人，她说话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便问孟初元：“快要过年了，要不要我在年前去给你烧一点纸钱，也好让你过一个丰年？”
“唔，不必了。”
本以为孟初元会求之不得，不曾想他竟断然拒绝了。
宋岩溪一愣，还不待开口，孟初元却又道：“已经有人给我烧过了。”
咦，除了她还有什么人这么有心？
宋岩溪格外好奇，孟初元却抿着唇不答，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倏尔站起身来：“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和樊瑾回去的时候记得把大门锁好，电器都关掉，还有，别忘了在门上贴一个告示，标注事务所在过完年初七以后才上班，让前来咨询的人都有个准备。”
“哦，好的。”
宋岩溪下意识答应，待得他飘没了影儿，才恍悟过来。
奇怪，她干嘛要唯唯诺诺听他的话，他现在又不是她的直属领导，只是个别人都看不见的幽灵罢了，竟还要对所里的事务指手画脚。
宋岩溪嘴里嘟囔一声，不过，经由孟初元这么一闹腾，她的心情倒是又好起来了。
只是，在心情好起来的同时，却骤然又发现一件事……她居然没想起来问一问孟初元，下次再想见到他的时候，究竟要用什么样的召唤方式！
蠢蠢蠢，宋岩溪你真是蠢哪。
“小溪……你……这是在干嘛？身体还不舒服吗？”
门外头在前头守了多时的樊瑾，终因受不了那份冷清，而又跑回了办公室来。推门看见一个疯婆子似的人在办公室抓狂，几乎没吓一个激灵。
宋岩溪被她的话语叫回了神，忙站住身子理理头发，道：“不，已经舒服多了，我只是放松放松身体而已。”
放松身体至于抓头发跺脚吗？
纵然自己也是个女生，可是樊瑾深深觉得她真是不懂女孩儿们处理问题的方式，像她要是想放松身体，那肯定是到健身房一百个俯卧撑做起啊。
宋岩溪听说，不由侧目，稍稍后退一步避开她：“樊瑾，你真不是人！”
正常女孩儿谁能做得起一百个俯卧撑，似她，能做起十个就不错了。
哦，不对，樊瑾不是正常女孩儿，她是事务所的三大帅哥啊！
宋岩溪一惊一乍，惹得樊瑾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一面追着她一面喊道：“你给小爷我说清楚，谁不是人，谁不是人了？”
“你，你，就是你！你不是人，你是神！”宋岩溪吐着小舌头，略略略直扮鬼脸，绕着办公桌和樊瑾转圈圈。
正闹得起劲儿的时候，忽然，玻璃门被吱的一声推开，立时便有道沉哑的声音传进二人耳中：“请问，段律师在吗？”
段律师？是要找段云中段师兄吗？
乍然听到一个段字，宋岩溪陡然便像是没了发条的玩偶一般，站直了身子，扭过头来望向玻璃门那边，恰见一对老年夫妇相互搀扶着走进门里来。
她忙和樊瑾停住打闹，走过去道：“你找段律师有什么事吗？他方才出去了？”
“出去了？这么不巧……”头发半白的老年妇人嘴里轻声念叨着，似乎很是遗憾。
旁边扶着她的老者却劝她：“我早说孩子们都忙得很，你不听，非要来，看看找不到人了吧？走吧，咱们还是回去吧。”说着，就要带她走。
但老妇人并不大愿意，挣脱开了他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倔强：“我不走，要走你走。云中不在这里也没关系，我自己到处看看也一样。”
宋岩溪见她和老者要吵起来，忙道：“我和樊瑾都是事务所的律师，既然段律师不在，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找我们两个也是一样。”
“找你们？”老妇人略显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转，片刻，才握住她的手道，“你知道初元他之前的办公室在哪里吗？我想进去看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