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群雄四起。在这个乱世,霸者欲求逐鹿中原,君临天下。而我,不过一个平凡的人,在这命如蝼蚁的动荡时局中但求保全。
昔日的盛唐繁华已然不见,而在凤翔,李茂贞的地盘上,日子还算好过,毕竟岐王安分守己,不像其他诸侯野心勃勃,对待邑中子民也还算是亲和。
暖春,微风和煦,落英缤纷。白衣少年躺在凉亭内,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喂,何处来的?”
白衣少年感到身体在摇晃,猛的睁开眼,一个浑身油渍的老乞丐正伸手摇着自己。
白衣少年忙起身,一身素衣,儒雅极了。恭礼道:“在下李长白,凤翔李孝廉之孙。”
少年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孝廉公的孙子,不过在他出生之前,黄巢起义,朝廷派军镇压时就都在战乱中死了。如今家中就剩哥哥和自己,这个乱世中,温饱是普通人最大的**,地位那是掌权者才有的。
老乞丐也不客气,半卧在刚才长白躺的地方,翘着腿。不屑道:“我知道你,不就是村头李屠户的弟弟吗。”
长白语塞,涨红了脸,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了。自己说的是事实,不过老乞丐说的也对,兄长确实是屠户。不管是官场的,还是老百姓,逢年过节都要找兄长杀猪宰羊。
“是,不知老丈自哪里来?”长白慌忙问到。
老乞丐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一副脏兮兮的脸,虽然胡茬乱糟糟的,但却挡不住眼神中的锐利。笑了笑,道:“太原。”
太原,晋王李克用的地盘,那位老者野心雄厚,长期割据河东,与占据汴州的朱温对峙。天佑四年,朱温篡位,代唐称帝,定国号大梁,改元开平。李克用却并未归顺,仍用唐“天佑”年号,以复兴唐朝为名与后梁争雄,多年来四处征战,民不聊生。长白心想,估摸眼前的老乞丐也是逃难来的。转念一想又是不对,自朱温篡位称帝以来,群雄皆以复唐为由,长安早晚要引起****,周边州郡恐怕也不能幸免。这老乞丐不远千里跑到凤翔,肯定有到这来的目的。
老乞丐仿佛看穿了李长白的心思,不由得大笑,转而又淡淡道:“心思缜密,沉稳。不如就跟着我吧”
这老乞丐难道是要我跟着他过那种浪迹天涯,四处乞讨的生活。我放着家中日子不过跟你走?莫非是我脑热了?长白嗤笑道:“不了,家中尚有亲人,不便远离。”
老乞丐手撑着头,似笑非笑:“你那家嫂当真容得下你?”
长白惊诧,半响才回过神,严肃道:“去哪?”
“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长白面露难色,虽说家嫂常想赶自己出门,但在家起码能够温饱。
随后,老乞丐摆了摆手,示意长白靠前,轻声道:“动荡时代,命如草芥,天子都不能保全,况且你一小百姓。”
长白望着远处不知何时暗下来的天色,黑漆漆的……
同光元年,李存勖魏州称帝,国号唐。十二月,灭亡后梁,定都洛阳。
初冬,南国青竹山,一处别院里。身着白衣裘袍的公子漫步在碧水寒泉上,长亭玉立,泼墨写意般的长发散落在肩后,双眼暗含笑意,宛如桃花潭水。风度卓然,温文尔雅。
李长白抚了下怀中的银狐,笑了笑“小月,当初师父说我是星宿下凡,将我带出家门随他修道,一晃儿都四年了。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银狐仿佛知晓李长白在说什么,挣脱怀抱,落地时露出尖牙利齿。长白微怔,愣在原地,垂头丧气道:“你也不愿我回去看看吗?就一眼,就一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枫树下的石桌上。长白执起一壶酒,将壶中玉液倒入青盏。倒了一半却兀然停下了,转而拿起酒壶直接倒入喉咙。自顾冷笑,:“我答应师父出来浪迹天涯,他却把我带到这里。都四年了,困住我四年了!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上天似乎脸色不太好,正在长白自顾惆怅借酒消愁时,雨水拍打在长白脸上,却顾不得擦,只想醉死这雨雾中。
不知何时,雨停了。清风拂过,吹的门上风铃微微摇晃,“叮当”“叮当”伶仃作响。长白蓦的睁开眼睛,长叹一声。推开木窗,月色悄然穿过窗棂。透过月光放眼屋内,那只银狐正趴在床上。
“冷月!”
银狐像是没有听到,依旧心安理得在床上趴着。
长白折了一棵裹着雨雾的枫叶,如飞剑般挑了出去,直奔银狐冷月。
自长白修道之前这灵狐就跟着自己师父不知多少年了,早已通灵,见到飞来的枫叶,也是暗道危险,猛的起身跑开了。
长白瞪着早已狐去屋空的床,笑骂:“你这死丫头。”接着,转过身形,摇摇晃晃的推开了房门,三步并两步的倒在了床上。
夜晚,凉凉月色铺遍了南汉界地,雨后的清风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总是萧瑟,不远处有孤笛渐响,为这份萧瑟又平添了一丝孤寂。
房檐上,银狐仰望着天空中的玉轮,投下或明或暗一道孤影,似笑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