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劝得住吴用,也没有人准备劝,因为都被触动了心思,都想喝一点,两坛酒很快又喝完了,吴用最后说了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爆竹声中醒来,吴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屋里,屋子很整洁,一张实木床,一个双层的柜子,一个三尺高的案几,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隔着帘子,清清楚楚地听到杨志、朱武等人在对账的声音,吴用挣扎着起来,就感觉脑袋都疼;听到动静,燕青跑进来说:“军师,我听杨雄哥哥说你今天放假,就没有叫你。”
吴用看了看问:“杨雄呢?”
燕青笑道:“和张清、安道全逛街去了。今天是年节,开封府放关扑三日,马行、潘楼街,州东宋门外,州西梁门外踊路,州北封丘门外,及州南一带,都是彩棚,早几天就搭建好了。”
关扑是一种博戏。每到这时候,开封城到处是彩棚,铺陈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花朵、领抹、靴鞋、玩好之类,这些商品既可以卖,亦可以扑。关扑前,双方约定好价格,用铜钱在瓦罐内或地下掷,根据头钱字幕的多少来判定输赢。赢可折钱取走所扑物品,输则付钱。
大宋此风昌盛,济州等地皆有此习惯,吴用点点头说:“那有什么好玩的?”
燕青解释道:“开封的关扑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关扑不仅限于日常生活用品,有时候可以赌得很大,一比三十都可以,所以有一日暴富的可能。另外舞场歌馆都参加,车马、地宅、歌姬、舞女,皆可约以价而扑之。不过最热闹的还是晚上,那些贵妇人回来参加,纵赏观赌,引来大批的登徒子。”
燕青以前也是常客,现在年岁已大,似乎有些遗憾;吴用笑笑,和燕青出了房间。杨志、朱武、皇甫端、张青四人已经收了账簿,腾空了桌子,孙二娘端进来茶水,正在往桌上摆;吴用看看屋外的日头,竟然已经是晌午,没奈何地苦笑道:“难怪人家说,一做官,人就懒了。”
杨志调侃道:“军师这是还没适应汴京的花天酒地,过一阵子就好了,只要习惯了,即使夜夜笙歌,第二天一早也是生龙活虎的。”
众人皆笑,汴京的士大夫们不就是这样过的,大宋官员的俸禄还可以,即使是个实缺的小官吏,青楼妓馆是去不起,但酒肆茶馆天天光临,是绝对没问题。吴用到院子里盥洗后,回屋坐下,吃了两个烧饼,喝了半壶茶,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才问皇甫端:“你算清楚了,决定和杨志一起做了?”
皇甫端点头道:“不错,在梁山,我是小瞧了杨兄弟,他是个生意人。”
皇甫端在梁山上年纪是最大的一个头领,现在没有了天罡地煞那些约束,喊谁都按年龄。吴用看看朱武、看看杨志,说:“我还有些钱,你们看投在哪里合适?”
孙二娘抢着说:“那就投在我和武大郎的店里,都是现钱,每天都有进账。你刚才吃的就是大郎做的烧饼,味道还不错吧?”吴用笑笑就答应了,本就是为了缓和兄弟们的关系,投在哪里都一样。
正是饭点,朱武等人都吃了些烧饼,决定去相国寺烧香,吴用诧异道:“烧香都烧头炷香,这时候已经是百炷香外了,还去烧什么香?”
朱武淡笑道:“我们只是小商人,哪有资格烧头柱香,只是和相国寺签了契约,今天得露露面,不能让人小看了。”
大相国在南门大街以东,山门与唐家金银铺、温州漆器什物铺并排,原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魏信陵君故邸,现在是大宋的皇家寺院,辖六十四禅、律院,占地五百亩,僧众数千人。寺内殿阁庄严绚丽,僧房鳞次栉比,花卉满院,景致幽雅,颇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之妙。
正月初一也是万姓交易日,一路走来,从山门到广场,到佛殿周围,都是做生意的人,从珍禽奇兽,到蒲合、屏帏、时果、脯腊之类,无所不有;甚至还有其他尼姑庵的师姑在卖绣作、领抹、花朵、珠翠头面、特髻冠子、绦线之类。殿后资圣门前,是个书籍、玩好、图画及香药之类的市场。
相国寺三门阁上并资圣门,各有金铜铸罗汉五百尊、佛牙等,大殿两廊,皆国朝名公笔迹,左壁画炽盛光佛降九鬼百戏,右壁佛降鬼子母揭盂。殿庭供献乐部马队之类。大殿朵廊,皆壁隐楼殿人物,莫非精妙。最让人称奇的还是罗汉殿,八角回廊式的结构奇特不说,成片的琉璃反光,让大殿犹如在一片祥云中。殿内五百铜铸罗汉姿态各异,在山林流水间,或坐或卧,或仰或俯,无一雷同。
东西塔院,出角院舍,今天各有高僧住持斋会,饮食茶果,动使器皿,虽三五百份,莫不咄嗟而办。接待杨志一行的是知客僧慧明,一个十分懂人情世故的僧人,收了朱武的香火钱,笑着说:“众位施主都是智深师叔的好友,方丈早已吩咐,不可怠慢。那个菜园子,唯有管领僧一名,你们只需每日纳十担菜蔬,再管他用度就行,运到大相国寺的费用自有本寺承担。”
朱武施礼道:“多谢禅师协调,以后若有空,与禅师喝一杯素茶。”
慧明还礼道:“朱施主有心了,此事极好,到时候,小僧一定打扰。”
慧明送到hòu mén,众人纷纷施礼告辞,满意而归。刚下到大路上,孙二娘忍不住“咦”了一声,张青诧异望去,松了口气说道:“想不到赵公子也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