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坠落的速度很快，等云雁感觉到四周传来的阴寒之气时，已身处在宽阔的甬道中。此地幽暗至极，迷雾深沉，除了每隔十来米，墙上投射下来的青紫微光，便没有别的装饰物。
同是持剑陵墓，与地上堂皇尊贵的气氛相比，这里是如此阴冷寂静，好似被世间遗弃。云雁站在甬道里，有些茫然无措，走了好一段路，也没有看见祭坛龛位，就连普通的墓穴灵位也没有。
这里当真是地下陵，是绿绮叫自己进入的地方吗？
“开始听见有密室，我还以为多好玩。”听雪在身边发出抱怨：“可下来一看，除了砖石走道什么都没有。”
“既然没什么看的，我们就速速返回好了。”聆寒皱眉探视着甬道：“不知为何，呆在这里我觉得骨头冷。”
“嘻嘻嘻。”听雪笑了起来：“从来没有见你怕冷过。”
说着话，她突然紧抱双肩哆嗦了下：“我……我刚才也觉得好冷。”
祈风朝甬道东侧的青紫光源，急速投射过去一道剑气，但见原本黝黑泛黄的墙壁上，好似被笔刷涂抹，降落直线阴影。阴影走势怪异，好像小瀑布似地紧贴着砖石，上下游动，由内至外喷溅出萤光。
定睛一看，那并非普通光线，每一柱里都卷带着细小的符文，依五行八卦规律，正在悬空飘荡。
“是大封印禁阵，真是少见。”祈风连退数步，脸色不大好看：“在墙内封印着邪魂怨灵之类，所以我们会感觉难受。”
云雁很纳闷地注视三人：“可是我没有半点不适。”
祈风谦逊地垂眉：“真人修为高深，不是我们这种无根之魄能比的。”
“也不尽然是这个原因。”云雁向前行走，用剑气试探着两面砖墙：“或许墙内封印的也是器灵之类，所以对我毫无影响，剑灵则会感应到。”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进入地下陵后，无论如何呼唤，止水传递来的意念，又消失无踪了。神识里如此寂静，真难想象，刚才他还和自己有问有答，交流得十分畅快。
莫非和三剑灵一样，它也被封印在墙内的东西震慑住了……为什么在持剑的陵墓里，论剑山会加持这样慎重的大封印术。难道以前，曾有持剑的墓穴被邪灵侵蚀，所以被迫将它们深埋地底？
怀揣这个疑惑，云雁继续在甬道里探索，但除了发现另外两道大封印术外，便再无异状。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她虽觉遗憾，但也丧失了呆在这里的愿望。
因为无论怎么走，眼前都是一样的风景，就算审美疲劳，也足够使人打退堂鼓。
“回去吧。”云雁转过身去，对三剑灵道：“既然不能破坏这里的布置，那么墙内的东西也不便探查，我这就用手链通知高老，将石阶放下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摁住手腕上的光链，朝来时的路折回。与三剑灵擦身而过时，但见他们立在原地，以惊讶至极的目光盯着自己，却没有半点动静。
云雁微微皱眉，再次摁住高老赠予的光链，对三人说话：“我们朝原路返回吧。”
“……”听雪有了反应，朝这边张大了嘴挥舞双臂，像在呐喊什么。可不知为何，只能看见她如此激烈的动作，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云雁心中重重跳动了一下，对三剑灵加大音量呼喊：“你们能看见我，听见我吗？”
这次祈风和聆寒都有了动作。
他们和听雪一起，朝自己站立的方位冲上来，但却像隔著一堵玻璃大墙。只能看见他们惊异的表情，拍击墙壁的手势，和发出呼喊的口型，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对了……所有的声音，好像从自己身边被隔绝开来。
接着是触觉与视觉，变得玄幽一片。
这是坠落的感觉吗？就算已坠至了幽暗地底，却觉得还有无穷尽的路程……好奇怪……
泪水又在不自觉地滴落，是止水又苏醒了吗？
“止水？”
云雁抬手去抹眼角，却抹到了一片虚空。感觉中，自己虽然立在原地，神识中的某部分却在无限坠落。此时此刻，止水的哀之属性，反而变成了一根救命稻草，使她迅速镇定下来。
“止水，如果醒着就回答我。”云雁努力平复下情绪：“刚才你所叮嘱的危险，就是指这个吗？”
“没想到……会这么强……”止水的意念终于有了回应，它似乎有些疲累，努力在说话：“从现在起，除了我……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云雁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
从三剑灵对自己的反应来看，目前不知何故，已被卷入了一个古怪的特异空间里。虽然分不清此地属于神识意念，还是联通现实，但暂时无法摆脱它。
既然被卷入了这种空间里，出现的所有物体，都只能是虚幻。除了手中的剑，当真是不能相信任何人的。
“能和你沟通真好。”云雁笑了笑，看着四周的虚空正慢慢撕裂，她唯一的不安也烟消云散，紧紧握剑：“如果换了平时，我不会这么坦然地迎接这个变故呢。”
止水沉默片刻，温和道：“我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可惜，比预想的早了许多。”它发出叹息：“但是……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或许这就叫做机缘。”
云雁闻言一惊：“你说时间不多，是指什么？”
止水缓缓应答：“只有在剑冢里，在这个地方……我才能聚集出能量，与你……相见。”
“那出了剑冢后，你便无法与我沟通了吗？”云雁激动地将剑身横放：“我还以为，你也修出了剑灵……”
“止水是没有剑灵的。”那把剑平淡说话：“咱们先不要谈论这个，有很重要很紧迫的事，等着你去做。”
浅浅的不安，好像羽毛一样拂过云雁心底，但她很快克制，对止水询问：“什么事？”
“过不了多久，会有几道神光摄入这个虚空。”止水慎重道：“它们各自会打开一道门，你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选择了，就不能回头。”它轻声道：“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