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咧着嘴, 高兴地手舞足蹈, “少爷,小姐,中了, 中了啊!”
李老头保证, 他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当看见王珩的考号高挂在墙上时,简直比发了月俸还高兴。尤其是旁人羡慕的眼神, 让他不禁挺起腰板,有种那啥鱼啥焉的感觉, 总之高兴极了。
王玫见李老头傻乐半天也没说中的是哪张案,急了, 直接问:“李叔, 你快说说珩哥儿是在正案还是副案?”
李老头挠着头呵呵一笑, “主案,在正案哩。”
为了保证李老头今天看发案不出错,昨晚花氏对他进行了紧急培训, 如今李老头也知道什么是正案, 什么是副案。
“太好了!”王玫抓住王珩的胳膊, 恨不得蹦起来, “珩哥儿你过了县试啦, 我就知道你行的。”
王珩也非常激动,虽然他对自己有把握,但只要最终没确定, 就会出现意外,现在知道了结果,心里也踏实了,谦虚地说,“还好,还好,接下来还有府试、院试,我们不能太骄傲。”
王玫哼了一声,“你要是把你咧到后脑根的笑收一收,我还是相信你的。”
王珩闻言哈哈一笑,问李老头,“李叔,我是在内层还是外层?”
知道第一场过了,王珩开始关注他的名次,以他的想法当然是在内层二十名里最好,这样才有机会在院试中杀出重围。
李老头听到王珩的话,笑得更欢了,伸出右手一个手指,激动地说,“在圈内,圈内二十名里。”
“不会吧?!”王玫惊讶,“李叔你没看错?”按照王玫的想法,王珩就是过了,也是吊尾车,毕竟他读书时间还不长,能一次过县试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经过昨天王珩的科普,王玫算是知道科举竞争之激烈,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不会,不会。”李老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丁字一百一十一号,我看的清清楚楚的,绝对是正案内圈二十名内。”
王珩双手一拍,“这有什么,名次就在那挂着,你要是怀疑,我们去看看不就得了,这会人也少了,我们也挤得进去。
还有啊,阿姐。你是不是对你弟太没有信心些,居然怀疑我进不了内层二十名,哼哼。”
王玫安抚地拍拍王珩的头,“好啦,不生气。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有点吃惊而已。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就是了。”
王珩躲过王玫拍头的手,控诉道:“阿姐,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拍我头,你知不道你的表情动作和你拍阿黄时的一模一样!”
阿黄是王家新养的一条土狗,平时呆呆笨笨的,很受王玫喜欢,她有事没事就要拍拍它的头,揉揉肚皮什么的。
“哈,那啥,我们该走了。”
王玫收回手,先行跑下楼。
王珩、李老头在后面跟上去。
当他们到县衙前时,人群果然已经散了一大半,虽然还是拥挤,但也不像刚才一样挤都挤不动。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前面,寻找正案内层二十人考号,王珩很快找到他的考号。
“阿姐,看,丁字一百一十一号,这回你该确信了吧。”
王玫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啪地拍了他后背一下,高声道:“那还等着什么,我们赶快回家,娘还在家里等着结果呢。她要知道你过了,不定高兴成什么样。”
说完,王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见王珩、李老头还傻愣着站在那,不由地叫:“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赶快走啊!”
这时,王珩两人才反应过来,跟着她走。
看着走的急急忙忙的王玫,王珩心下吐槽,也不知道是谁耽搁了时间,要不是你不相信,他们现在已经到家了好么。
只是三人刚走出不远,就听到前面有人喊:“有人跳河了,赶快来人呐,救命啊!”
瞬时间,人群涌动,都向旁边的护城河走去。
王玫看向王珩,“珩哥儿,我们也去看看,这时候怎么会有人跳河,他是不想活了么。”
王珩见怪不怪,“应该是落榜的考生承受不住压力,一时想不开,跳河了。”
对于这些人,王珩内心是鄙夷的。一个大男人就因为没考好自杀,太不负赴责任了。是男人,就应该,总错误,再接再厉,明年再来,用自杀逃避现实算什么事。
“啊?”王玫听王珩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傻眼了,“这种事难道很常见吗?”
王珩嗯了一声,“每年都会来上几回,跳河的,撞柱的,县衙已经习惯,对此还专门设了保护措施。”
“这还有保护措施?”
“当然。”王珩道:“你仔细观察下,看看这四周容易撞死人的墙啊、柱子啊,不远处是不是都有人把手?
他们就是为了防止考生想不开,县尊大人采取的措施。这些衙役只要看到哪个人考生有轻生的念头,就会把人拦住。”
王玫听王珩这样一说,特意观察了,发现真的是。好几处地方都有人把手,就连有人跳河也没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一时间,王玫感觉大开眼界,指着河边方向问:“那河里呢,是不是也有什么措施,我看那些衙役对于跳河的人,并没采取什么行动。”
“不错。”王珩赞许地看了王玫一眼,“这条护城河做为每年考生自杀高发地点,县尊大人早在县试前就让人在周围河底铺设了渔网。
只要有人跳河,负责看管河边的衙役就会启动机关,将跳河的人救上来。”
王玫听此,算是放下心来,想必那名跳河的人已经被救上来了。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像王珩一样,对县衙的设置知道的清楚。在人跳下河不久,还没等衙役启动机关呢,现场又发生变化。
“呀,有人跳下去救人啦!”
王珩、王玫对视一眼,快速向河边跑去,李老头在后面紧跟着。其实相对于跳河的人,王珩更关注的是救人的人,心想是哪个二愣子不明白状况就去救人。
待三人挤到前面,人已经被救上来,看着湿漉漉的两人,王玫傻了眼,那个救人的二愣子不是别人,正是徐木连。
此时,徐木连算是异常狼狈,全身都湿了不说,整个人还跪趴在岸边,一边咳嗽的撕心裂肺,一边应付前来的衙役。
场内的两名衙役应该是负责河边的人,他们一人按着被救上来的考生肚子,由于时间有点久,这名考生在河里喝了不少水,现在还昏着,要想醒来,要先把喝下的水压出来。
另一人正大力拍着徐木连的背,一边拍,一边念叨,“我说小子,你也不会水,瞎跟着跳下去干嘛。要不是我们早有准备,你现在已经是水鬼了啊。”
更可恶的是还加重了我们的负担,本来嘛,一个人他们还应付的过来,结果你小子突然窜出来,不仅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还加重了负担。要不,我们早把人救上来了。衙役心里嘀咕没说出的话。
徐木连这会顾不上衙役心里的想法 ,现在他只想把肺咳出来,溺水的感觉太遭了!
王玫看着拼命咳嗽的徐木连,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快速消失,快得似乎只是错觉一般。
“徐二哥,你真好威风啊,居然会跳下河去救人。”王玫走出人群,站在徐木连身边,脸上一片怒容。
徐木连看着突然出现的王玫,先是惊喜,随后苦笑,“玫姐儿,你怎么来了?哦,对了,你一定是看这边有人跳河归来的吧,今天发案,珩哥儿应该和你在一起吧。”
这时王珩也走了过来,听此,向徐木连点头,“徐二哥好。”
徐木连咳嗽一声,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自嘲道:“我现在可一点儿不好。”
“哼!怎么不好,我看你好的很,连下河救人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好的。”王玫在一边冷哼。
“玫姐儿,你别这样。”徐木连继续苦笑。
“我怎样?你厉害了啊,以为自己无敌啊,居然跳河救人,你不会游泳你自己不知道么?你要是想自杀,就去远点,别让我看见。”说着说着,王玫的眼圈有点红。
她只要一想,刚刚差一点这个笨蛋就会死去,心中就发慌。
徐木连见王玫要哭,顿时慌了起来,站起身,伸手相碰她,却又不敢,只能着急的说:“你,你别哭啊,我不是没事么。
刚刚一听说有人跳河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跳了下去。你别哭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错了。”
“呸!你才哭了。”王玫伸手摸一摸眼睛,装作不在意的说:“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你爱救人就救人,爱怎样就怎样,我管不着。”
“不,不是的,玫姐儿你听我说……”
徐木连越着急,越不知道说什么,急得直打转。
王珩在一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他还是看不过去,插嘴道:“阿姐,你瞧人不是没事么,你就别生气了。
还有啊,我看徐二哥现在急需一件衣服,如今天气还冷,他再这样穿着湿透的衣服下去,就算他武功不错,也会生病的。”
王玫闻言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眼巴巴望着她的徐木连,再次冷哼一声,“我记得前面就有间成衣铺子,我们过去。”
随后恶狠狠地对徐木连道:“你现在能走吧。”
“能能能!”徐木连快速点头,望向王珩的眼神充满感激。
徐木连先跟救他们的衙役说了一声,又看了眼已经醒来的跳河考生,便屁颠屁颠跟着王玫他们身后离开。
到了成衣铺,徐木连换好衣服后,王玫便问:“你怎么会在这?我记得这些天正是出镖的日子,你没去么。”
徐家三个孩子里,属徐木连的功夫最好,所以自从他十五岁后,每回出镖徐镖头都会带着他,俨然要将家里事业交给他的样子。
徐木连表情有点微妙,回道:“北边突厥人入侵,现在不安稳,我爹说等战事过后再接那边的镖,所以这些天都没走。”
王珩惊讶,“突厥人又入侵了么,现在刚刚初春,按照他们往年的惯例,就是打稻谷也是在秋天丰收过后,今年怎么会提前了?”
“根据我爹打探到的消息说,这个冬天突厥人那边异常寒冷,冻死不少人,想必正是因此才打起边关的注意。”
王珩叹气,“看来边关的人又要受苦了。”
“是啊。”徐木连同叹,“可恶的突厥人,每年都会来扰乱边关,弄得大家苦不堪言。幸好咱们有秦将军,要不然大家就要受苦了。”
王珩听到秦将军,脸上满是钦佩,“就是因为秦将军的存在,那些突厥人才不敢放肆,秦家军之名,响彻大齐。”
随后,他又可惜道:“只是秦将军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叹咱们大齐却没有能与之比肩的年轻将领。要是秦将军有个意外,国家必将动荡啊。”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秦将军怎么会有事,他可是我们的战神!”徐木连摆着手,忙对着王珩说,然后又一脸崇拜的样子道:“秦将军啊,我要是能见上一面,这辈子都值了。”
王珩不跟脑残粉计较。
见王珩不说话,徐木连又问:“你们说,我如果去参军,会不会见到秦将军。”
王玫翻了个白眼,道:“你想也别想,师傅是不会答应的。”
徐木连低头,遗憾地说:“我知道,所以就只是想想。”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呢。”王玫说道。
徐木连闻言脸刷地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珩看他的样子,突然道:“你不会是在那特意等我们呢吧。”其实,王珩更想说的是不会在特意等他阿姐吧。
这下子,不仅徐木连,连王玫脸色也微微发红,瞪了王珩一眼,嗔怒道:“瞎说什么呢。”
被戳穿心事,徐木连瞬时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急慌慌地说:“我,我还有点事,先,先走了。”
说完,也不敢看王玫的表情,蹭地一下子跑出成衣铺子,不一会儿又蹭蹭地跑回来,拿出银子交给掌柜的,“这是衣服钱,不用找了。”
然后,在王珩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前人又没影了。
王珩看着徐木连风风火火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
王玫再次瞪了他一眼,率先走出成衣铺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剩下王珩和李老头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