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心里有万千个为什么,就是没有解答。
他突然不想说什么了,呆呆地看了此人一会儿,席地坐在躺椅旁边,叹了一口气,然后双手当枕,又睡在了地上。
二人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过了这一天。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离还是一如既往地见到那人站在临湖的窗前,迷蒙绝望地盯着湖面,湖面上还是蒸腾着阵阵的水雾,那湖水似乎染上他的情绪,更加地阴郁黯红,看不清湖底。
他忽然就想避开这个人,避开这个可能就是自己的人。
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做了。
那人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有什么变化,仍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似乎在等待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等待。
陆离离开他后,慢慢凭着记忆朝来路而去。仍然还是笔直高大的参天大树,仍然还是开满忧郁的郁金香,仍然还是宝蓝色的烟霭……但他的心境,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般雀跃,反倒是多了一些困惑和惶然。
他也不知自己要逃避什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离开,离开……
悉悉索索地不知漫游了多长时间,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在他不知不觉中,居然还是走出了黑森林。原来,双脚也是会从心所欲,甚至在心还没想好的时候,双脚已经作出了选择。
“啊啊啊啊……”他纯熟地架起御风术,极速地升到高空,发泄性地大喊了几声,整个空谷回荡的都是他的声音。
“我回来了!”他又再次大喊,身子却早已在声音结束前移出好远,如果从原地看的话,只见一个黑点。
“咦?我变得更厉害了呢!”他自语道。
此时,他觉得浑身没有一处毛孔不舒张,目力所及,都非常清晰,各种感觉器官前所未有的灵敏,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充满了灵力,这种灵力充满的感觉不同于之前积蓄在丹田的感觉,而是分散在每一个身体器官,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触手能及的地方。
不用时不存在,一用到就随手拈来!
这种感觉有点像曾经练毛笔字时找到的那种自由洒脱无束缚的感觉。
一时间,他忘记了刚才那让自己沉郁了好久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在空中连续翻了几个筋斗。
“哈哈,孙猴子算什么,他还需要筋斗云,看我,随心所欲!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在空中嚣张地持续着。
然后,他心念一动,凝神静气,不一会儿,身边出现了那道原来时有时无的烟光,凝成了一道虽然还未完全发育成熟,但已显窈窕的身影。
但转瞬间,又不见那窈窕的身影,反而是一个小孩童的样子。
陆离就像一个癫狂的人一样,在空中翻来覆去,发泄了好大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灵力居然有了一个突破,这个突破不是那种斜坡式的向前,而是越过一道大坎那样的突破,他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可以在空中自由翱翔。
虽然还在癫狂中,嘴里还在“啊啊啊”地呐喊,但是他的思维已经恢复正常,他体会到身体里血脉流动的清畅,体会到身体发肤的自由自在,也就脑中才闪过那么一个意念,一个清晰的身影就出现在面前。
这是那个不时出现在身旁的光影,此时,她已经不再是一团模糊的光影,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形体。
只听她发出清脆的笑声,也像陆离一样发癫地翻来覆去,不停地围着他转。
“主人主人主人”,她边绕嘴里边不停地喊着,有着从某种禁锢中解放出来的那种兴奋。
陆离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不点,对,她就是一个小不点,大概四五岁、最多六岁大的样子,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梳着两个哪咤头,个头小小巧巧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是挺大,还有卧蚕,耳朵是精灵耳,长在她身上,无比地可爱和俏丽。
怎么回事?自己堂堂一个高大的大男人,“伙伴”居然是这么一个小不点儿,是小不点儿也就罢了,还是一个女的!情何以堪啊……
他心下稍稍有些失望。但是,自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后,这还是除了那神秘的人以外遇到的第一个“人”,而且还是会说话的人,所以,虽然有一点小失落,倒也很开心。
主人?不是伙伴吗?
他记得凤希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偏着头微笑地看着围着自己转小不点,也不说什么,“咻”地一下,往最初来到的那座山峰而去。
而小不点也“咯咯”笑着,追在他身后,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了凤栖。
半年多没住这里,陆离还是有些想念呢,一进宫中,他手一挥,就见那些尘灰瞬间不见了,宫里又是铮亮整洁的样子。
虽然心里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是真的如此简单就做到,他还是有些惊奇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即“哈哈哈哈”地大笑,而小不点见他如此做派,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离找了一个软榻,慵懒地躺下,看着还是兴奋地转来转去的小不点,“停停停,过来。”他命令到。
“主人主人主人”,小不点听到他讲话,“咻”地一下,飞到他身旁,“等下等下”,她过来应了一声后,又“咻”地飞走,殿里殿外地飞出飞进。疯了老半天后,又蹿进来,停在那墙壁上一排排的书架前,偏着头看着那些似纸似玉的东西,似乎在思考什么。
“小不点,过来”,陆离看她也疯得差不多了,懒懒地再次叫到。小不点这次很快就回到他身边,睁着闪闪亮的眼睛看着他,等着他说什么。透过殿里的光线,脸上的茸毛都还能看得见,反倒给这小东西增添了一些圣洁,明明就是很清楚的样子,但似乎又是笼罩在光晕中。
他细细看着眼前所谓的“伙伴”,心里到底有些鄙视:这么小的“伙伴”,非法雇佣童工吧?
“说吧,你叫什么?小东西”,他还是懒懒地问着,还伸了一个懒腰。
“哎!不是小东西哎”,小东西一听他喊她“小东西”,马上不满地抗议,红润粉嫩的小嘴噘着,短短的双手交叉着环抱在双臂,头偏朝一旁,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哼!生气了!”
“噗嗤”一声,陆离笑出声来,这个样子让他想起小姨家的末末mèi mèi,那小家伙和眼前这个年岁相当,身材相当,样貌……咦?他坐起身来,凑近小不点,细细地看着她。
“做什么?人家是很纯洁的未成年少女,你想变狼啊?sè láng!”小不点马上警觉地防卫着。
还纯洁少女呢,整个还没长开的小儿童!
陆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不点还是作防范之姿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眼对眼地对峙了一会儿,“呕,主人,你怎么能这样看着人家呢?你怎么这么好看呢?妖孽呀!”小不点突然一下子放弃了防范的姿态,搂住陆离的头,然后“啵啵啵”地照着他的脸亲下去。
啊呕?!什么情况?
陆离仿佛看到自己脑门上深深的三股黑线,抬起双手,一下把小不点扯开。
小不点似乎不满被扯开,拼命地想再次拥抱他,但被他推开,现在两人就相距一臂的距离,小东西直接接着他的力,黏在他的手掌前。
这样近近的看着,他越发觉得小不点有些像末末呢,只除了末末没有那对精灵耳,没有那股仙气,就连说话的口吻都有些像呢。他一下子更加觉得亲切起来。
不管是不是,在这远离自己原来的世界中,能见到一个好像自己亲人的人,心里还是很感慨的。
“sè láng?嗯?”他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小东西。
“呵呵呵”,小东西谄媚地看着他,只是傻笑。
“sè láng真的有呢!”他懒懒地说。
“哪里哪里?”小东西故意东张西望。
“喏,这不就是咯!”他挥挥手臂,抡着小东西,另一只手揩了揩脸上被小东西弄出来的口水。
“哪里呢,人家是好久不见主人无以伦比的漂亮脸蛋,非常想念,才不是sè láng呢!”小东西装模作样地捂着脸,作出一副羞涩的样子。
妖孽,谁才是妖孽呀?这么小就这么多的弯弯道道,不知长大后怎样个祸害啊!
他在心里感叹。
“好吧,告诉我,你的名字?”他把小不点放下,又靠到软榻上,疏懒地等着小东西的名字。
“主人,您怎能不记得我的名字呢?!”小东西听见他这一问,瞪大眼睛抗议地看着他。
“世上有一种行为叫做‘遗忘’,知道吗?”他不以为然。
“遗忘!”小东西大声喊,“怎么可以!哼,我生气了!嗷,我很伤心!”小东西双手捧心,做出一副郁卒的样子。
“哈哈哈哈”,陆离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小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呀!
“你要帮帮我哦,我遭遇了大难,很多事都记不得了”,他装出很可怜很伤感的样子,嘿嘿,小孩子最喜欢有责任,喜欢被大人信任,这一点他可是在末末身上屡试不爽。
记得去年他和罗半夏还有小姨带着小末末去九寨沟旅游,爬黄龙的时候,末末老是不听劝地快速爬在前面,后来小姨想出一招,示弱地对小末末说,“宝宝,妈妈爬不动了,你能帮助妈妈吗?”
小末末一听妈妈需要帮助,马上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小阿姨,然后小姨伸出手,“能牵着妈妈吗,不然妈妈爬不动了”。就这样,单纯的小末末算不过老奸巨猾的小阿姨,被骗着一直牵着妈妈,最后成功登顶,还真不容易呢,四岁多的小孩子,硬是没让人背着抱着地爬到黄龙山顶。
所以,后来只要他们要叫小末末帮忙做什么,总是学着小姨来这一招示弱,屡试不爽。
果然,小东西一见他这么“柔弱”,马上爱心泛滥,眨巴着双眼,嘴瘪嘴瘪地问,“主人真的不记得了?”
“嗯。”他很虚弱地应。
“哦,那我告诉你好了”,好心的小东西马上张嘴,“听好了,宝宝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叫做……叫做……叫做,咦,话说……宝宝叫什么来着?”小东西拍着脑袋,懊恼地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