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挨了刀怎么办,砍回去么?
不一定吧,砍死了人是要坐牢的。
有矛盾是要斗争,但斗争的形式是不是就要简单定为你来我往的拼呢?恐怕不一定。一定的策略,有时候会对斗争形势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是什么香?”我举起一个空瓶,打开木塞,轻轻的嗅了一口,“嗯,真好闻。”
“嗯,那是兔耳草。有一种大自然的芬芳吧?”墨子姐姐一边调制着染色油,一边对我说。
此时的她,正坐在楠木制的小马扎上,手上的木勺不停地搅拌着。
这儿是墨子姐姐的香水店,她还兼营一些化妆品。
店子离我的大学校园不远,所以我常常在没课的时候溜到这条街上来找她玩。
容我描述一下店面的模样,这是一个二层楼的小居,从一楼铺面旁的楼梯处可以上来,上楼的木梯打扫得干净整洁,拨开门帘,就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仿佛置身梦的花园一般。睁开眼睛,店内的陈设其实很简单,一面点缀着知性风格的动漫背景墙,上面凌空伸出些短短的展示小桌,每个桌上都放着一瓶装着独特气味的玻璃瓶。墙的对面是一个化妆长桌,桌子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口红和指甲油。
最令人感觉温馨的,是进门左手边的等待休憩区:纱织的沙发搭配着玉雕般的休闲圆桌,上面还点缀着一瓶四季开花的盆景。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圆桌上的薄荷糖和苏打水。大夏天的,从马路上走过来,喝口水,吃颗糖,吹一吹冷气扇,惬意极了。
“墨子姐姐,你装盆景的花瓶好像是钧瓷的吧,不然怎么会白得如此纯粹。”我坐在纱织沙发上,对正在忙碌的墨子姐姐说。
她的工作是手艺活,我帮不上忙。但店内一些基础商品的价格我倒是知道,因为我有时候要帮她看店。
之前有一个客人曾问过这个洁白如玉、浑圆剔透的花瓶,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哦,不是,只是普通窑烧出的。当时我见整窑瓷它是孤品,而且模样精巧可人,便收了它来。”墨子姐姐调制好染色油,便站起来为我烹煮一壶热茶。
“哦。”我下回知道怎么回答客人的询问了,我心想。
墨子姐姐今天穿了一件翠绿的薄衫,发髻挽在脑后,高挑的身材玲珑有致,美感显露无疑。我豪不怀疑,任何人有幸娶了她这样一个精致的女人,必然会终生幸福且永不会寂寞无聊。她是那样的女人:与你相处时,永远让你感觉到贴心的舒适;与你分离时,你也知她必在兢兢业业得忙碌于自己的喜好。人前人后,都从不给别人带来一丝烦恼,难能可贵也。
我还兀自沉浸在轻松的香氛海洋中的时候。无奈,烦恼却自己找***来。
“哎,你们看看,这家店子好像是新开的,哥几个还没去逛过吧。来,跟我走一遭。”一个远远的听着就令人厌烦的嘈杂声音传上楼。
我心想是谁呀,在楼下大声?**隆?br />
我刚想?**タ纯矗桓龉馔凡帕贝沉私础?br />
一同进门的,还有两个小混混模样的马仔。
“干什么?”我见不是顾客迎门,劈头盖脸的就对光头问一句。
“学生娃,你是这儿的主人吗?”光头鼻孔翘得老高,躬身穿过门帘后用高大的身材压迫性的逼问着我。“是”字咬得特别重。
我毫不示弱:“这店子是经营女性香氛用品的,不卖男士商品!”我心知这阵势肯定是这街面上的地痞流氓了,必须得一开始就镇住他们。
果然,流氓头子用手一抹光头上的鬼脸纹身,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瓷瓶。故作欣赏的样子。
“不买东西,就不能进店看看吗?”光头佬一字一顿的问。
“你以为你这儿是什么破地方,彪哥进来关照你是给你面子!”其中一个小混混也替老大打边鼓道。
显然是一伙儿惯于找茬的家伙,茬事经验丰富,我刚想冲上去理论,墨子姐姐赶紧把我给拉住了。
她老练的对来人说:“小店不卖男士用品,不知几位是来看香水呀还是买口红呢?是送人还是赠礼呢?”
哗啦,瓷瓶坠地的声音传来。
一同传来的,还有光头佬故作惊讶的声音:“哎呀,没拿稳,哈哈,怎么就掉了呢?”
我怒气上行,刚才还在跟墨子姐姐说起这个瓷瓶的旧事儿呢,这不长眼的家伙一上来就把它给碎(读:cei四声)了。
墨子姐姐则用手捏住我的胳膊,压抑住我想要爆发的怒火。
“没事的,进门都是客。几位都坐一下吧。我来打扫一下地面。”墨子姐姐态度不卑不亢的说道。
在墨子姐姐的拉扯下,我生气的把位置让给小混混坐。
看着他们神气活现的在那儿吹嘘拍马,“彪哥”长“彪哥”短的,我真的是胡子都要气得竖起来,还好我胡子不长,要不然真的够好看的。这帮家伙在墨子姐姐的店里喝茶吃糖,东摸摸西瞅瞅。足足耽误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走。
真正买东西的客人都是一进门见这几个人的模样,就一拉门帘转身就走。
这一幕幕让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更让人来气的是,墨子姐姐弯腰打扫碎瓶的时候,坐在那儿的光头佬挺直了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墨子姐姐的胸部看。夏天衣衫宽松,墨子36d的身材显然是一幅难得的美景,看到这一幕我头都气炸了。立马挡在墨子姐身前。
“我来扫吧。”我对墨子姐说。
“没事。”墨子姐似乎也感觉到了灼热的眼神,她很自然的从袖口别下一根别衣针,将低垂的领口别紧。
……
“小美女,你一定就是这儿的老板吧,还真是香妹子一枚呢,哈哈,彪哥以后会多关照你的。嘻嘻。”光头佬带人走的时候,***邪的说。
……
“墨子姐姐,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上去理论?”我仍在生这一伙流氓的闷气,问墨子姐姐道。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你听完再分析我为什么要拉住你。”
“嗯”我知道墨子姐姐一向有异于常人的主张,对于生活的理解,她要比我高一个层级。
从前有一只小狮子,他的爸爸是狮子王。有一天父子二人路过一只疯狗边,狮子王爸爸赶紧叫儿子绕路走过去。
“爸爸,爸爸,你敢与老虎争雄,也能同猎豹争锋,为什么怕一条疯狗呀?”小狮子不解的问父亲。
父亲笑一笑说:“是啊,老虎和猎豹爸爸都不怕,但是,爸爸问你,打败一条疯狗光荣不光荣?”
“不光荣!”小狮子回答道,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那被疯狗咬一口倒霉不倒霉?”狮子王接着问。
“额,是挺倒霉的,说不定还会被传染狂犬病!”小狮子故作害怕的说。
“哈哈”狮子王被儿子的模样逗笑了。“所以呀,这就是咱俩要绕路的原因。”
“记住,宁与君子争雄,不跟小人斗狠!只听说狗咬人,没听说人咬狗的事。”墨子姐姐对我说。
听完这个故事,我还真的有点启发。是啊,治疯狗的自有流浪狗收容所,没事干嘛得罪它呀。
“我知道了,墨子姐姐,咱们抽空跟本地的片警反应一下情况去!”我建议道。
“嗯。这就对了。”墨子姐姐会心的微笑道。
可是,还没等我和墨子姐摸清楚本地片警的情况呢,这光头佬就又念念不忘的找***来了。
这已是第二天了,幸好是我在帮墨子姐看店,她回乡下采收玫瑰精油原料去了。
“哎,小鬼头,女店主呢?”光头佬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没在,出去了,请问,您要买点什么?”
听过了狮子和疯狗的故事,我的态度显然转变了很多,咄咄逼人不见了,更多的是从容应对。
“买你妈,老子是来收保护费的!”
“对不起,没有。”一句话就给他顶回去了。
“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到这条街上问问,谁不知道我彪哥的名号!”
“对不起,没有。”还是那句话。
“我看你是找抽!上次就想教训你这犊子,这次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小香妹子正好不在,今日也不用顾忌形象,就好好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好让香妹子知道知道我彪哥的英雄气概!”
这家伙说了半天,我早打通了店内的应急报警电话,他的话,一句不落的全传进了片警的耳朵里。
“张大彪,干什么呢!又在瞎逞威风,你以为你是***呀,当我不存在吗?”应急报警电话有免提键,我把外音打开,让这位警官跟流氓直接对话。
“哦,刘警官呐,您怎么也在,呵呵。”光头张大彪听闻片警的声音,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心想,打狗还得靠专业的,墨子姐姐说得没错。
“现在,立刻,马上,来我警局一趟!你和这位报警的店主一起来,听见没,不许耍什么花样!”警官的声音传来!
我去,这是传讯啊,事情闹大了,我心想。
张大彪还在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我就知道了,这片警管流氓这招好使。
我和张大彪同路往警局赶去,一路上,张大彪威胁我说:不准提保护费的事,也不准提我威胁你要教训你的事!
我当然点头称是啦,跟流氓有什么诚信好讲,现在应付过去,到时候说什么,还不是我一张嘴的事儿。
入了警局,我才知警务之繁忙!这刘警官整个人都埋在材料堆里了。
我的天呐,街道警事情这么多吗?
从我进门那一刻起,刘警官的电话就没停过……
原来,像我这样的实时报警电话,片警一天不知道要接到多少次。
我懂了,这刘警官之所以不出警处理我店里的这点事,完全不是因为事情重要得采用传讯的模式,而是——这刘警官纯粹是忙得没时间出警,所以让我俩自己来警局处理……
眼看着刘警官用电话处置了八起上树抓猫,九起邻里纠纷之后,这才轮到处理我报警的涉黑事务。
“张大彪,你这是第几次被人告状了啊?别以为公务繁忙,我就腾不出手来抓你啊!”刘警官威胁道,腾出的手赶紧喝了一整杯茶水。
“刘警官,你了解我的,我是一个好人啊,自从上次放出来以后,在您管制的街面上,谁人不知道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呀?”光头佬叫屈。
“那今天怎么回事呀?”刘警官厉声问道。
“是这样的。我……”我刚想把张大彪威胁我要我交保护费的事情抖落出去,就被他用话语抢断了。
“冤枉啊,我这不是跟这位小兄弟开玩笑嘛!捉奸在床,捉贼拿脏,您说我是***,总得拿出我收了保护费的证据呀。”张大彪大叫。
我一想,还真是,这***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定罪的关键还在于证据。而这家伙才开始威胁我,保护费还没交呢,哪来的证据呀。这么说起来,犯罪未遂,我还真拿这家伙没办法了吗?我斜瞥了一眼张大彪。
他的表情显然是一个常来警局串门的老油条的表情,应对警察的询问说辞一套一套的,难怪了,这家伙混的连小弟都招募来了。果然是个老江湖!
哼,这样的社会渣滓,难道就没办法管了吗?我恨恨的想。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没什么异议,你们便在我这儿这个警务处置结论表上签个字吧。”刘警官处理张大彪的案子显然经验很丰富了,他拿出一张邻里纠纷调解完毕的结论函让我们签字。
“唉,小兄弟,你看,警局就这么大点地方,管那么长一片街区,大哥我也不容易啊。”眼看着张大彪签完字,我则还在对这个结论有点犹豫,刘警官半安慰半催促似的跟我说。
唉,我即使知道这个结论于我们没什么鸟用,***的阴影仍旧笼罩在小店的头顶,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暂时也只能这么认了,最多以后张大彪一来,我们店立即致电警局就是了。可这样,还是治标不治本呐。
我无奈的签了字,心理想如果墨子姐姐知道是这个结论不知会怎么想。
张大彪见我签字了,笑哈哈的跑去给刘警官添水,刘警官则用一种你不要看我我也没办法的表情盯着我。
“好了,你们这一茬处理完了。我还得去接电话去,按了静音键不知错过了多少抓猫逮狗的鸟事呢!”看得出来,刘警官也对辖区内的黑恶势力有所警觉,只是苦于警务繁忙而又没有证据。所以才一直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好了,你可以走了。”刘警官对我说。
“张大彪,你跟我来一下,这儿有几个治安案件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呀?”刘警官站起来,往隔壁边走边说。
“咋可能呢,刘哥,我可是五好公民呐”张大彪跟在刘警官背后说。
我刚准备起身离开,刘警官桌面上的传真机突然发来一个红头文件。
“联邦警务总局电令第179号文
近期你辖区治安事件多发,疑是涉黑团体所为,请使用测谎仪结合催眠术调研下列高危人员行踪,查找嫌疑人。
人员名单如下:……”
我晕,看了一遍,有两行缺一的人,都是一些有犯罪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且前罪名都比较重。令我不解的是,张大彪居然没在名单上,可能他的犯罪前科比较轻吧,我想。
刘警官的电脑还开着,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突然冒进我的脑海。
我说过,我是学测绘的,我爱随身带着机械制图尺,我量了量红头文件人员名单上最后一行空缺的位置的尺寸坐标。
然后打开刘警官的电脑,建立一个空白的文档,在瞄定坐标位置输入“张大彪”三个字。然后把红头文件放进打印传真一体机。点“打印”。
咔咔咔咔。
打印结束,调查人员名单上,第二行缺一位置,“张大彪”三个字赫然在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