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您一定要跟我去看看,看这帮兔崽子都干了些什么!气死我了。”威华特使又尖又细的嗓音从耳机中传来。
“呵呵,不要着急嘛,不就是几个玉米吗?到我仓库来,赔一点其他粮食给你就是。”我微笑道。
这威华特使是来向我投诉的,自从我收留了无家可归的贝都因人家眷之后,他们的衣食供应便完全由我的通讯站负担,可即使这样,这帮爱折腾的小猴子们还是不肯安歇,楞是把在新城旁居住的其拉虫人都给搅了个天翻地覆。所以,威华才有了此一遭。
“李奕总督,您可一定要来现场看看,不得了哇,这帮猴崽子们是要上天呐,您必须出面管管他们了,不然我们族可真的连日子都过不?**チ耍 蓖肭笞牛粢讶淮锌耷弧?br />
“哼,这个老狐狸,装得可真像。”我心里感到好笑,但还是决定真的去现场看看了。
“好了,我去你们领地交叉地看看,你,叫上塞隆夫人,也随我一起来看看吧。”我嘱咐道。
这贝都因人自从搬进了新城,老的小的都不安分,特别是小猴子们,总是到处惹事,这次又惹了其拉虫人。我觉得,我确实是需要去现场看看他们的情况了。
……
一片待收获的玉米地(玉米种是由我早先提供给了其拉虫人供其种植的)被糟蹋了,现场一片狼藉,植株倒的倒,歪的歪,随意掰下的鲜玉米被丢的到处都是……
最可恶的是,玉米地的中间,一大片秸秆被扯开,地面上一个大坑,坑中满是被烧成灰烬的植株,半生不熟的烤玉米被丢得到处都是……
“怎么一回事?”我问在现场的人,有其拉虫人,也有贝都因人中德高望重的长辈。
“是这样的……”威华刚要回答,话音便被塞隆夫人打断了。
“是这样的。小猴崽子们贪玩,来这儿大闹了一遭,把威华特使属下的玉米地给糟蹋了。老身愿赔不是。”塞隆夫人不卑不亢的说。
“什么叫贪玩,明明是故意的好吧,你看,粮食都被糟蹋成啥样了?”威华一边说着,一边泪流满面的捡起半生不熟的烤玉米,一口啃?**ィ崴旌献盘鹩衩字匙抛旖橇飨吕础?br />
我真心的从心底佩服威华的演技,但是我也知道,其拉虫人爱惜粮食是出了名的。谁叫他们人口过多常常饿死人呢。
“好了,好了,够了,等我回去了,你派人来我仓库领一顿粮食,当是对你们的补偿。”我说道。
“好嘞”威华立刻止住了哭像,破涕为笑的说。
这时,我注意到,塞隆夫人和一众贝都因人长辈都露出了难过的神情,那是一种羞愤中带着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很自然的问道:“塞隆夫人,最近贝都因新城很不安静呐,您能跟我说一说这里面的状况吗?”
塞隆夫人,一个衣饰特别于普通族人的贝都因现领袖,难得的露出求助的表情说:“李奕总督,本来,接受了您的帮助,使得我族免于在冬季严寒中惨遭灭族,我们是应该感谢您的。”
“哦,那你们现在是无意于感谢我吗?”听了她的话,我好奇的问道。
“是,现在也是仍对您怀抱着感激之心。但是,最近族里的一些事,令我心生忧虑。有时候甚至在想,当初您救济我们于临危之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如今的贝都因人,还是当初那个团结一心,勇往直前的英雄民族吗?”塞隆夫人长叹了一声,说出一大串的心里话。这些话遣词造句十分流畅,显然是她在心里酝酿了好久的话,只是一直没机会对我说罢了。毕竟,之前我一直是委托威华跟她们接触的。
见她们的神情十分凝重,我和威华都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便邀请他们到边境其拉虫人的一个磨坊小聚一下。以便于我把她们的想法了解清楚。
众人坐下之后,威华很自觉的叫上其他族人,离开了磨坊,只让一个妈妈桑级别的其拉虫老妇为我们斟茶倒水。
喝了一口水以后,我对面容沉重的塞隆夫人说:“有什么事,您便直说吧。既然,我当初把你们救了下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也肯定帮你们办到!”
这位年事已高,成天忧心忡忡的老妇人,这才把心里话缓缓的吐露出来,说得十分细致,连我都感慨于她惊人的记忆力。而且,就算是有遗忘或者表述不周全的地方,她也会让身边两位同样德高望重的原族中长老之妇补充。
总结起来,她们表述的意思很清楚,我也很明白她们的意思。
贝都因人原先依山而居,信仰巫术山神,以活人祭祀的办法凝聚族内人心,民风彪悍,猛而无畏,虽因此招致灭族之祸。
但是这种外向侵略性的民族性格曾经给族人带来无比的荣耀和大发展的机遇。
而今家园幻灭,人民流离。虽有您李奕总督好心收留,以衣食供之,以房屋御之,然而民族精神内核却已崩塌,再也凝聚不起来了。
曾经的举族带刀,而今早已弃如敝屣;曾经的敢打敢拼,而今却整日赋闲在家混吃等死;曾经的祭祀先祖,而今早已抛之脑后。
您所规定的三个条件,给我们带来了吃饱穿暖,也摧毁了我族的精神内核。
旧的内核已去,而新的精神未立。这是使老朽我日夜难寐,吃什么都味同嚼蜡的原因呀。
言未毕,人已恸。
“塞隆夫人,您先别难过了。”我赶紧取出便携纸递给老妇安慰道。
“除非,您能帮我族从新树立新的精神内核,否则,我贝都因人从这一刻起,灭族矣!”
闻其言,感其情。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高中岁月。成长,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当年,若不是老班有意无意的刻意一激,若不是数学老师感怀念想的提点,今日,说不定我连大学毕业生这个“星际观察员”岗位的入职敲门砖都没有。又何来帮助别人一说呢?
我向来是一个冲动的人,又是一个见不得别人伤心流泪的人,何况,年前的老妇人与我最爱的外公外婆年纪相仿,也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害与我。
何不拔刀相助呢?
我很快出手了。
“您说您想要我帮您重建贝都因人精神内核,首先我必须要十分慎重的问您,您能信任我吗?我所提出的每一个要求,您都能带领族人倾尽全力的去做吗?如果遇到我的要求,与您的民族利益相矛盾,您会支持我吗?因为我保证肯定不会以牺牲你们的民族利益去换取任何于我有利的东西。”
我接连提出三个问句,看起来是疑问,其实是设问。假使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否。我都会立刻停止自己的行动。
我用隐含的语言把这个意思也表达清楚了。
“结果呢?”我问。
贝都因人显然并没有想到我会提出的这一串逻辑清晰而思维缜密的问题,她们原先以为找我帮忙我就很快就干了,整个都是小事一桩呢。这一点,我从塞隆夫人身后的两位长辈眼里可以看出来,显然,她们还在回想我刚才所说的话,有些逻辑思维链结她们还没有理顺。
“我同意。”塞隆夫人却沉静的说。
从我开始表述起,她的表情就一直是这么的沉静。我确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懂了,而且我话里话外的意?**济靼住?br />
她斩钉截铁的回答令我吃惊,我还以为她们会先回去考虑几天呢。
我说:“那好吧。等我今天回去,把整个思路做成一个计划。你们依计执行就是。”
两位老妇还想跟塞隆夫人讨论一下她们所理解的我的意思有没有偏差。塞隆夫人却已经起身来为我送行了。
“秋天天冷,您一路小心感冒。”她说。
我的心理一咯噔,从她说这一句话的态度里,我知道了,我所要表达的一切意思,她都清楚的明白了。
聪明人和聪明人对话,有时一个句子,甚至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意思就全表达明白了。
“嗯,明天见。”
在两位老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下,我跟塞隆夫人摆了摆手,就乘上飞艇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