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楼的嘴角微微勾起，笔墨已经干了。修长的手指抚过写过的字，毛笔安静的搁在一旁。他抬头，深邃的眸子看向江初语的眼睛。
两个人靠的很近。江初语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说，她现在有点忐忑。十楼的眸子清澈，干净，好像能从眼睛里面看到一个世界，纯粹的没有感情的世界。这双眼睛盯着她，好像能看透她的一切。
一声轻笑，十楼起身慢慢走到窗边，伸手关上窗子。屋子里的烛火随着亮起。昏黄的烛火摇曳着，有一种特别温馨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说话，十楼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说我心有不甘要给我成全！还有那只猫，他会说话！难道！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妖怪！”江初语大声问道，想用自己的声音来掩盖自己的害怕。
“有一个人告诉我，只有一个人特别害怕的时候才会大声说话。”十楼看着她，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一看。低叹口气，十楼不再看她。“我们不是妖怪，只是要给一些无归的人一个归处。你，现在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因为你现在没有归处。至于你心有不甘，看你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了。”
江初语感觉到十楼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刚才他在看自己，更像是通过他看别的人。叹息之后，他就没有了那种感情，重新变得淡漠。他在看谁？好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有点闷闷的？江初语皱眉。
“我的确没有归处……我，我竟然想要相信你的话。”江初语笑了笑，又开口问道：“如果十楼是收留无归之人的地方？那么为什么只有你和那只黑猫？其他人呢？没有其他无归之人么？就只有你们两个？这是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
“十楼只收有缘人，你以为谁都能进来么？你以为谁都是无归之人么？”黑猫忍不住了，打断了江初语的话。“如果谁来都收，那这里岂不是收容所了！我们十楼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自古以来都是心有不甘的人想要和十楼交换，换取改变过往，或者是得到些什么。怎么可能是十楼去收留别人！”黑猫跳下来，走到十楼身边，爬到他的肩上。
“很晚了，你既然无处可去，就留下吧。你也淋了雨……带她去洗澡，我去准备吃的。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十楼揉了揉黑猫，黑猫亲昵的在十楼脸上蹭蹭。轻轻一跃，跳到了江初语的身前。
入夜，江初语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发呆，一旁的烛火随风摇曳却没有熄灭。她看十楼和黑猫相处方式，十楼冷着一张脸却事事精心，黑猫高傲的要命却听从十楼的话。江初语笑了笑，在以前也有个小包子听她的话，现在……弟弟的身体好一点了吗？他总是自作主张的跟着她……下那么大的雨怎么还要来给自己送伞呢？明天要去医院么？…………算了，还是不去看了。
“喝酒么？”黑猫舔了舔爪子，仰头问道。黑亮的眸子无悲无喜。
“酒？喝……喝酒？”江初语瞪大眼睛，喝什么酒？
“……过来吃饭吧。”十楼打断了他们，看了一眼黑猫，不知道是不是江初语的错觉，她觉得十楼在责怪黑猫。
“你还会做饭！厉害了，那我不客气了，承蒙关照，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吗？我可以帮你清扫书店的。”江初语坐了下来，看着热乎乎的饭菜以及洗的干净的，摆放的好好的三个碗，眼睛有点红。已经很久没有人给她准备洗好的碗，喊她吃饭了。
“你不怕我们是骗子，或者是妖怪吃了你？”十楼从柜台里取出一壶酒，是那种古青瓷坛，看坛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他将袖子捋起来，倒了两杯。黑猫已经跃上桌子，蹲在碗前。十楼将其中一杯慢慢放到黑猫的面前。“这是你的，别挑唆别人喝酒。”
“略略略。”黑猫低头舔了舔酒，又抬头赞许的看向十楼，这酒还是以前的味道。
“……我又没钱，你几次都帮我，还会对我有所图么？就算你们吃了我，也没人在意呀，再说要吃了我早就吃掉了还要等现在？哈哈哈，所以，十楼，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江初语好奇的看着黑猫喝酒，突然有点想尝尝那酒。
“你还有不甘之心，为何非要留下，就算留下，以后可行吗？”十楼抿了一口酒，修长的手指拿起瓷白的筷子夹了一条鱼放在黑猫碗里。“明天带你去看你弟弟，我希望你能把心中所执改变。”
深夜，烛火明晃晃的亮着，在黑夜里带来了一下片温暖。十楼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桌子上自己翻动的书。黑猫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真的看不见我了？”江初语猫着腰跟在黑猫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黑猫。今天一早，她就被黑猫闹醒了，说要早点去医院。她嘟囔着应了声好，正准备扯上被子翻个身继续睡的时候被黑猫打了两巴掌，于是只能认命的爬了起来。然后她问是不是光明正大的去，黑猫又给了她一巴掌说，你都离家出走了，还光明正大的去看弟弟，合理么？江初语想了想发现无法反驳黑猫的话。之后黑猫就在她身上画了画，跟她说，好啦，别人看不见你了！
“当然看不见了，本王也是很厉害的！你要相信我！”黑猫停下来，转身给了江初语一巴掌。
“……”你是今天早上打上瘾了么？江初语捂着脸，有点心塞。
医院里，江初语对着一个医生，挥了挥手，笑着说：“哈喽！”果然没有收到回复。江初语笑了笑，很好！真的没有人能看见她。
“……”竟然不相信本王，好像把她拖出去打死。黑猫给了江初语一个白眼，三两步走进了江煜凌所在的病房。
江煜凌安静的坐在床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床边母亲趴着，很疲倦的睡着了，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黑猫打量着江煜凌，他整个人都很苍白，头发被剪成很短的短发，眼睛微闭，嘴唇有点苍白干裂。他整个人笼罩在病人服里，显得他很瘦弱。黑猫看了眼江初语，他发现两个人眉目特别像。
“……姐姐？你回来了？”江煜凌轻轻的动着嘴唇，他能感觉到屋里有别人的气息，那个气息像极了姐姐。“对不起，我又让你挨骂了……”江煜凌声音很低，应该是怕惊醒沉睡的母亲。
“？”江初语不可思议的看着黑猫，又难以置信的看着江煜凌。她压低声音问黑猫：“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人能看见么？他怎么发现我的？”她的弟弟难道有什么特异功能？他看不见她，她也没有发出响声，怎么就会被发现了？
“常人看不见，而你弟弟本来就看不见。”一般人看不见，更不会发现。除了对一个人观察细微，要不然是不会被知道的。有的人看不见，但是仅凭感觉就能知道一个人到底在不在……这该有多大的关注才能做到。“他每次都能知道你在不在，估计对你的关注很大，要不然他不可能发现你的。你的弟弟和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很关心他却不想让他知道？”黑猫踱步到椅子上，窝了下来，打了个哈欠，早上起太早了，没睡好。
“我……关注我？”江初语小声喃喃自语。难怪每次她回家都会被弟弟第一时间发现，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关注她。自从小时候那件事之后她就和弟弟疏远了，可是弟弟他…………
“姐姐？你在么？”没有得到回复，江煜凌皱了皱眉，再次开口。
“那里有你姐姐？”母亲醒了，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了看屋子，叹口气。“煜凌，你什么时候醒的？是做梦了么？怎么不叫醒妈妈？”
“姐姐不在这里吗？”江煜凌茫然的说，表情呆呆的有点可爱。
“煜凌，你怎么一醒过来就找姐姐，我和爸爸对你那么好，就不及你那个姐姐？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那丫头有那么好么？她害得你失明你怎么还那么在意她？她就是一个……”
“妈妈！姐姐她不是……姐姐什么时候会回来？”江煜凌打断母亲的话，他知道父母对待姐姐的态度，可是为什么父母和姐姐的态度会那么恶劣？虽父母对他特别好，可是，小时候姐姐对他最好了，所以一直最喜欢姐姐了。
江初语捂住嘴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在她以为已经没人喜欢她的时候，原来还有人关心她，虽然这个人一直是她想要躲开甚至是想要消失的人……
“我们回去吧。你弟弟没事，我们走吧。有些事，你得想好了再做打算。”黑猫看着江初语的情绪有了波动，他怕江初语的情绪波动太大，万一被察觉了……想想后果就头痛。跳下椅子，率先走了出去。
十楼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