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出来前,刘青叮嘱过:“这一车红薯必须推到咸阳东市去卖,要不然你是卖不掉的。还有,楼主说了,这一车卖不完你就别回来。”
然而没想到,严冬还没推到咸阳城呢,便被人叫住了,看起来第一笔生意就要***了。
严冬回答道:“是的,这是藏书楼的红薯,我准备推到东市去卖。”
丫鬟掏出几块块碎银子说道:“在这里遇到正好,给我两筐,我就不跑到市场里去等了。”
严冬接过碎银子爽快地说道:“好嘞。”
不用严冬动手,丫鬟招呼来太尉府门口两位侍卫,将两筐红薯搬了进去。
严冬将碎银子在手里抛了抛,说道:“刘青还想骗我,我看不用走到咸阳城,这些红薯就能卖完。”
然后他推起小车继续前进,然而这一推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车上刚被搬走了两筐红薯,然而现在车上还是满满的,刚才那两筐红薯所在的地方,依旧放着两筐红薯。严冬回头一看,太尉府两名侍卫正提着两筐红薯消失在大门侧面。
“见鬼了!”
严冬在小车上踹了一脚,愤恨的骂了一句。他大概猜到为什么出门之前刘青那样叮嘱他,一定是向万夫那老家伙对这小车做了手脚,只有到了咸阳东市这些红薯才能卖出去。
只是为什么非要到那里去卖呢?严冬想起向万夫那故作高深实则腹黑无比的样子就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接下来严冬又遇到了几个贵人府上的丫鬟杂役等人要买红薯,这下他学乖了,对那些人说楼主说了在这里售卖有损诸府清静,严令他到东市去卖,如果发现不在东市卖就把他逐出藏书楼。
那些人也不好责难,只好跟着严冬朝着咸阳东市走。
“藏书楼的红薯很出名吗?为什么你们都要先问我一句这红薯是藏书楼的吗?”
每个人出来都这样问,于是严冬感觉奇怪,对旁边和他并行的一名年轻少府管家问道。
那名年轻管家撇了他一眼说道:“一看你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咸阳人,刚来藏书楼吧?居然问我这么瓜兮兮的问题。藏书楼有四宝,兰姥姥的红薯刘匠人的刀,刚正廉洁的楼主向老。兰姥姥种的红薯不仅好吃,而且能舒筋活血,延年益寿。”
“还有一宝呢?”
年轻管家像看着智障儿子一样满脸不可思议地对他说道:“藏书楼藏书楼,除了书还能有啥?”
一名丫鬟扔了一颗瓜子打在年轻管家头上,然后用纯正的咸阳腔说道:“黑牛你就甭欺负人家外地人撒都不懂了,我看这个小伙儿老实滴很,在藏书楼肯定有大出息,你还是把人家哄高兴,将来还能让你沾沾光。”
严冬听人家夸他老实,很配合地挠了挠头,一言不发。他现在还不能适应这种秦人的交流风格,身后这些人都是跟他去东市的,本来根本不认识,但这一路上却聊得很热闹,看到他不说话,别人反而会过来找他搭话。
年轻管家凑到他旁边说道:“怎么不爱说话呢?是不是念书念瓜了?”
有年轻丫鬟说道:“人家这才有气质,一看就是腼腆有文化的人,哪像你啥都不会,就会胡咧咧。”
严冬如实说道:“我以前在凉城当兵,基本上不怎么和外面人交流,所以话少。”
年轻管家说道:“这怎么能行?这天底下到处都是人,这世界就是人的世界。你除非躲在深山老林不出来,要不然和人交流是不可避免的,你要多和别人交流。”
严冬心头有些触动,当然不是因为感受到咸阳人的热情而感动,而是那一句“这世界就是人的世界”,让他感觉《修行赋》开篇那几句话有关联,可是仔细去想的时候,严冬却说不出来关联在哪里。
“这世界就是人的世界,这天地不就是人的天地?”
严冬觉得自己抓住了一点什么,可是太过于缥缈,让他难以真正看清。
“兄弟念叨啥呢?东市到了,现在可以给我们卖红薯了吗?”
年轻管家在他眼前挥着手问道,严冬这才从思考中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小推车差点撞上一个猪肉摊。
接下来严冬第一次体验了一把小商贩的日常,当然,他这个小商贩和普通小商贩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如果其他人谁敢五两银子一筐红薯的去卖,估计会被人当成傻子鄙视,但藏书楼的红薯不一样,五两银子一筐,那些王公贵族家里抢着买。据说藏书楼有宝地,种出来的红薯比什么人参鹿茸还要滋补,还能通经活血,对于老年人来说是延年益寿的佳品。咸阳城有头面的大户人家,给家里的老人每顿饭都少不了红薯粥。
将尾随而来的七里街的人打发走,严冬面前的小推车上已经被清空了一半。然后他坐在小车旁边静静等着,藏书楼的红薯这么好卖,他也就不怕卖不出去。
但是严冬左等也没人,右等也没人,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旁边卖猪肉的大叔一边磨刀,一边问道:“小伙儿你在这里卖红薯怎么不吆喝两声呢?你不吆喝谁知道你是干啥的。”
严冬回答道:“我这是藏书楼的红薯,在咸阳城名气应该很大,犯不着吆喝吧!”
卖猪肉的大叔笑了,说道:“就算是藏书楼的红薯,你不吆喝谁知道?你这红薯和别人的红薯长得一样,上面又没有长着书。你要随时喊两声,就算藏书楼的红薯卖得好,你也要让人知道你卖的是藏书楼的红薯。”
严冬挠着头问道:“怎么喊?”
大叔拥有咸阳人的热心肠,指点严冬道:“我教你:红薯,藏书楼的红薯,兰姥姥亲手种的可以延年益寿的红薯。”
严冬听得眉头直跳,连忙道:“我不会说咸阳话。”
原来,大叔操着一口纯正的咸阳腔让他学。
大叔扔下手里的大铁刀,走到这边,说道:“怕什么?不会可以学,看我怎么喊的,我喊一句你跟一句。”
然后大叔扯开嗓子就吆喝了起来:“红薯,藏书楼的红薯,兰姥姥种的可以延年益寿的红薯。”
“红……红薯……”
“大点声!”
“红薯,藏书楼的红薯,兰姥姥种的可以延年益寿的红薯。”
“哎!这奏对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