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没有想过自己能有这么一天。
这天，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轻飘飘的衣料紧贴在身上，比粗麻制造的衣服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系着蝴蝶结的皮鞋擦得锃亮，踩在地上“咯咯”作响，仿佛做梦一样！
女孩记得，这是地下城中贵族大**们出行时经常发出的声音。
以前听到这种声音出现时，女孩就知道有工作来了。
不工作就会饿死，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则。就算工作也有吃不饱的时候，这是女孩得出的定律。
女孩的工作是偷东西
她曾经幻想过，或许自己是哪里失落的公主。总有一天，会有一个英俊的王子，他带着宝石所镶嵌的皇冠，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特地来迎接自己。
然而幻想也始终是幻想，她不是公主，她的母亲是娼妇。她的父亲可能是地下城里任何一个，但绝不可能是国王。
女孩的出生是一个错误，她的母亲曾试过无数种免费的流产方式，最后都不了了之，女孩坚韧地活了下来。
幼时的记忆总是伴随着母亲的责骂，男人的淫笑和女人浪荡的**。
家里没有一丝温暖，有的是面包的坚硬，和土地的冰凉。母亲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为她取下，她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多余的人，就算忽然消失，也不会有人为自己流泪。
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没有光。
四岁的时候，母亲终于受不了家中无故多出来的口粮，将她卖进了娼馆，换了十枚铜币——能换上一些廉价的化妆品。
但是又有谁会喜欢一个瘦的皮包骨头，发育不良的小孩呢？
佣兵们喜欢的是身材丰满，娇媚可人的女人。
少女一直没有客人，没有工作也就没有食物。她一直靠娼馆的救济而活着，这也使她养成了习惯，装的可怜一点总不会吃亏，逐渐就连娼馆也开始厌恶她。
五岁那年，女孩迎来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客人。
那个客人是地下城里的贵族，有着喜欢幼女的变态嗜好。
女孩没有为他**，而是在他兴致勃勃冲去洗澡的时候偷走了他口袋中的银币。
娼馆里的人找到她时，女孩用偷来的钱吃了一顿能填饱肚子的饭。
被捉回去后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一番毒打，但是女孩开心，她没有饿肚子。
那一刻，她被巨大的满足感包围，她觉得单凭自己可以活下去。
她不是一个好孩子，一直如此，从来都是这样。
当天下午，女孩又偷了一个经常在店中逛荡的少年的怀表。
女孩兴高采烈地将其拿到当铺换钱。当铺老板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让她稍等一会儿。
她坐在店里，等的都快不耐烦，最后等来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纹着黑漆漆的乌鸦，狰狞的面目中仿佛透露出摄人的光芒。
女孩害怕了，她听说过他们，地下城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甚至有人把他们拿做吓唬小孩故事的原型——他们是“组织”里的人！
女孩被蒙着眼绑到了一个不透光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盏烛火，忽明忽暗。
当她被摘下眼罩，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沧桑的中年人。
“杀掉吗？”中年人头发中夹杂着白发，像是普通的中年大叔，说话的语气却令女孩不寒而颤。
“我没有兴趣。”这时桌子另一侧的少年说话了。
女孩认出他，正是从他身上，女孩偷出了怀表，而此时那块怀表正在少年手中不断把玩着。
“你自己看着办吧。”少年似是有些无聊，他将怀表收回，站起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莉西娅，”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中年人呼喊着他身后比少年大不了几岁的女孩的名字，“我不想在这所地下城再见到她。”
他说着，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了这里。
密室中只剩下了两人，桌上烛火摇曳，散发着点点暖光，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年长的大姐姐在教训不谙世事的**。
然而，“要杀了我吗？”女孩的问题将这幅温馨的画面揭开，暴露出画板上丑陋的伤痕。
“哎呀，这是个办法呢。”莉西娅脸上笑眯眯的感觉不到杀机，“不过人家挺怕麻烦的呢，你想啊杀了人之后还要处理尸体”
有机可乘！
女孩迅速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让自己免受更多的惩罚。
“所以，能请你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吗？”莉西娅没有被女孩的样子所迷惑，她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冰冷，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仿佛是冷笑。
后来女孩才知道，那个少年名叫洛基，是未来地下城的首领，而她所偷的怀表，是洛基亲生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
从那天起女孩就被逐出了地下城，她被勒令不许再踏进地下城大门一步。女孩知道如果自己再敢踏进去，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以前也有很多这样被赶出地下城的人，他们出路很多，但结局大都是死亡一个。
女孩没有水，没有实物，没有办法徒步跋涉到其它地下城。
她躲在地下城门口的长廊，注视着来来往往经过的人群，脚步嘈杂而又喧嚣。
她饿了，饿的发慌；渴了，渴的要命。
女孩感觉得到，自己生命正在逐渐流逝。她哀求着，哭泣着，但换来的却是冷漠的眼神。
为什么无视我，为什么没有人来拯救我？女孩想咆哮，却没有力气。
她快要死了，而那骑着白马的王子还没有来。
女孩用尽最后的力气拖住了一个贵族的腿，还没等她说什么，贵族抬脚将她踹倒在一边。
贵族骂骂咧咧地走了，女孩又没有讨到东西，但她手里却多了几枚银币。她凭借那一次的收获吃上了好几天的饱饭。
你看，填饱肚子就是那么容易。
从那天起，女孩开始了她的“工作”。
传言地下城的首领死了，组织内部大乱。城里很多人都去别的地下城另寻出路了，这让女孩的生意受到了很差的影响。
人越来越少，有钱的搬走了，剩下还身在险地的都是没钱的穷苦农工，可以偷到的钱也就越来越少。
这时女孩遇到了杰斯，他偷杰斯的钱的时候被他抓到了，杰斯把他带到地下城外的小房子里，在那里她仿佛见识了地狱。
地上是头发做成的地毯，窗边**窗帘泛着褶皱。屋里有一张床和桌子，床边散乱地摆放着碎裂的骨骼，桌上甚至还有带血的器官。
女孩被生拖硬拽地拉进了地下室。地下室中有一个男孩躺在床上，目光呆滞，不知是死是活。
“很喜欢**？”看着眼前的景象，女孩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怪运气不好，又或是怪命运不公。
“不喜欢**，”杰斯有些惊讶于这个孩子没有被吓哭，“只是喜欢小孩子而已。”
“做个交易吧，”女孩说，“我去帮你找小孩，你放过我如何？”
杰斯眼前一亮，“如果你能找到两个孩子，我可以多送你块面包。”
还没等到晚上女孩就将两个乞丐男孩带到了杰斯的小屋里面。
方法很简单，主动贴过去，装作落难想找人依靠的娼妇。那些男人，不，应该叫男孩就会像蠢猪般被乖乖吸引过来。
比起偷东西无师自通，女孩的谎言却像与生俱来。
女孩第一次从杰斯手中接过面包，嚼起来仿佛沾着血的味道，但总好过饿肚子。
在以后的日子里，挨饿的时候，女孩就会向杰斯送去几个孩子，以换取食物。而杰斯则对外称女孩是他的**而作掩护。
女孩多多少少了解了杰斯一点，比如他喜欢年幼的孩子而不是青春期的，他喜欢男孩胜过喜欢女孩等等。
她也打探到杰斯曾经的一些传闻，据说他年轻出任务的时候被危险种咬断了**，从而导致了本身心理和生理的发育不良，这也就是他成为变态的原因吧。
如果问女孩良心会不会难受，她会坦白告诉你：在这个年代里，好孩子都已经成了角落中无名的尸体，所以但凡能活下来的都是坏孩子，坏孩子长大会成为坏人，所以
——死不足惜！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包括自己。
在没遇到那两个人之前，女孩一直是这么想的。
她第一次遇见那两人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地下城。远远地听到“咯咯”的声音，女孩便警觉地抬起头，注视着即将到来的猎物。
当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女孩愣了一下，从而错过了最好的下手时机。
看到两人时，女孩又想起了自己的幻想。幻想某天，有一个王子能来找到自己，牵着自己的手，大步走进地下城。这时地下城的大门为他们敞开，城中组织里的人位列两边，纷纷鼓起手掌，隆重欢迎。
这个王子如今出现了，然而在他身边与他牵手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比自己漂亮无数倍，让自己自惭形秽的真正公主！
她忽然有些嫉妒那白发的女孩了。
她走了过去，假装路过，偷偷伸出的手从女孩身上摸索过去。
毕竟错过了最佳下手的时间，并且女孩对这种高档的服饰也不是怎么太熟悉。
她清楚地感觉到那双犹如宝石般的红瞳朝自己投来的视线，然而那个视线的主人没有说话，反而撇了撇身子，让自己口袋中东西更容易脱落的同时挡住了黑发男孩的视线。
女孩迅速将口袋中的硬物握住。
大男孩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瞳？”
“没什么。”男孩说着向女孩望了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两人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女孩才松了口气。伸出手，一条金色的手链静静地躺在掌中，而她的手心早已布满汗水。
女孩注视着自己的收获物，那是黄金做的，虽然没有碰过真正的黄金，但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那绝对是金子的，而且足够让自己吃上一个月。
可为什么，明明应该高兴的，却有些难以提起兴致呢？
女孩望着手中的手链，一股难以言述的感觉涌上心头。
“怜悯么？少瞧不起人了，混蛋！”女孩将手链抛到地上，发泄着心中压抑许久的感情。
空荡的走廊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回荡，她伫立在原地，沉默许久后，轻轻将其捡起贴在脸上，冰凉的金属与皮肤接触。
“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太晚了啊”
女孩喃喃自语，炽热的泪水却早已顺着冰冷的金属留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