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家二郎这一通闹，顾衡一夜睡得更不安稳，躺下来总觉得院子里又有什么动静，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没闭眼多久就觉得好似天亮了些，索性不睡了，穿衣起身。
轻手轻脚到院子里漱了口洗把脸，又生火把昨晚的剩饭热一热，刚添上柴火，顾栋就醒了，揉着眼睛问，“姐你又要出门吗？”
“嗯，姐姐待会要去一趟姑母家，你自己在家呆着，出去也别走远了，太远的地方要跟明月姐姐一起，知道吗？”
“姐，是不是姑母她出什么事了？”
顾衡闻言怔了下说道，“栋儿，姑母她，以后会跟我们住在一起，还有小雀儿**，我们四个人住在一起。”
顾栋愣了下，“也住在这里吗？”
“对，”顾衡点头，“姑母的婆家对她不好，也对小雀儿不好，所以姑母要离开她那个婆家，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个是姑母跟小雀儿的亲人了。”
顾栋点点头，说道，“我会照顾小雀儿**的。”
顾衡牵起嘴角，“姐姐知道的。”
俩人吃了早饭，顾衡又交代了顾栋几句，想了想又拿上家里剩下来的所有银钱，贴身放好了就匆匆出门。
“衡丫头等等!”陆氏喊住正要出院子的顾衡，“让明为跟你一块去郑家！我等会要去帮工脱不开身，正好明为回来了，你俩一起去！我都跟明为说好了，要是你姑母受欺负他就跑去衙门喊他舅舅去，谅她郑老太太翻不出什么水纹来！”
顾衡这才看到宋家二郎正打着哈气从东厢走出来，嘴里还嘟囔着，“早知道就不回来了，早饭都不让吃就差遣活干”
陆氏一个巴掌拍过去，“让你去灶房拿个馒头带着路上吃，没听见啊！”
“听见了听见了！”宋明为揉揉后脑勺，斜眼望了顾衡一眼，“昨晚被烧火棍敲的包还没消呢，您不能换个地儿啊？”
顾衡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宋婶，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也就是不放心想过去看看。”
陆氏叹口气，“顾家现在没个长辈，你又还是孩子，我们这些外姓人更不好去郑家闹起来，不过还是让明为跟着，要是那郑家过分起来，起码能多招呼些讲理的人来。”
“走吧。”宋明为拿了俩馒头，率先出了院门，边走边嚷嚷，“哪条街哪条巷子来着？”
顾衡闻言赶紧小跑了两步跟上，仰头答道，“在镇北的铜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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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一路走着却无话，等宋明为啃完了馒头，气氛就有点尴尬。
顾衡率先开口，“多谢你啊宋二哥，我昨日那般误会你，你今日还愿意走这一趟。”
宋明为头也没回，“我是拿了我娘好处才来的，你可别多想。”
顾衡点头也不再费心找话，专心赶路不一会就到了铜钱巷，还未走近就已看到郑家院子里果然已经围了不少人，隐隐约约传出来小雀儿的哭声，顾衡赶紧跑进去。
院子里顾玉珠正抱着小雀儿坐在地上，四周站着的除了郑家人还有不少外人，看起来都是街坊邻居之类的。
郑老太太正叉着腰嚷嚷，“大伙说说，我当个家容易吗，拼了命挣俩钱全砸在这小丫头片子身上了，家里穷的叮当响哪里还有钱买药啊，”咳口痰又嚷嚷，“这丫头摆明了就是魇着了，我说送庙里让菩萨照看着有错吗？我不是还是为了她好!有错吗”
送庙里？亏他们能想的出来，顾衡气到无言，跑上前去扶住地上的顾玉珠，“姑母，你没事吧？”
“姑母”郑老太太一听，叫道，“好啊，你这坏水果然是把娘家人接来了，背着我养着一家子呢吧，大伙看看，看看这就是我老郑家的媳妇啊，家底活活让她给败光了呀！”
顾衡咬咬唇，大声说道，“姑母，你不是说姑父向来对你很好吗，为什么你在郑家这么受欺负”
木木站在边上的郑木匠这才喏喏向着郑老太太开口，“娘这不是小雀儿病了吗玉珠她平常多听您的话啊这孩子病了可不是就得治嘛”
“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郑老太太破口大骂，“帮着这个坏水说你老娘的不是是吧，我说不治了吗，我只是说让送到庙里让菩萨看着，这放庙里说不定就好了呢！”
边上围观的人有的听不下去了，嚷道，“郑家婆娘，你这也太过分了吧，孩子病了怎么能不请大夫反而往庙里送呢，舍不得银钱也不至于连孙女都不要了吧？”
“我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个赵大年!”郑老太太叉着腰走过来，“我怎么给我自家孙女治病是我家的事，你管不着！”
“哎我怎么管不着啊，”赵大年抬眼望一圈，高声说道，“大家伙说说，这郑大媳妇天天忙进忙出的，又照看孩子又去食铺做帮工的，咱这巷子里的谁不是天天看在眼里，你这老太太平常吆喝来使唤去的我们就当没看见了，这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舍不得还像话吗，说出去都埋没了咱铜钱巷的名声！”
“是啊是啊”围观的人都点头附和，“是这么个理”
“郑大，你要是有良心就硬气一回，带着你媳妇把家给分了！”人群中一位妇人喊道，“要不你婆娘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对对对!”“是应该分家！”“太也太不像话了这”
“你们都算个什么东西，敢管到老娘院子里来，你们都给我出去！”郑老太太气得上前赶人，“老大，快把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赶出去，你看看这个家让这个破落玩意祸害成什么样了！”
郑老太太说着就去推顾玉珠，小雀儿被吓得嚎啕大哭，顾衡大叫，“郑木匠，你还是不是男人！”
郑大反应过来立即去拉他老娘，郑老太太一瞅马上喊起来，“你个不孝玩意，你今天要是不把这婆娘休了你也给我滚出去！”
郑大闻言直接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面前，“娘！您就不要再逼儿子了！”
“哎呦我的命苦啊”老太太直接坐在地上嚎起来。
“这位婶婶，我看你也别哭了，”站在边上半天没说话的宋明为慢慢走到顾玉珠面前，“直接报官让衙门来抓人吧？”
“抓抓什么人？你这小子在说什么呢”郑家老二站出来嚷道。
宋明为清清嗓子，“大沅律一百七十二条，凡拒绝抚养亲子，弃子于市者，轻则杖责二十，重则偏置千里，像你们这种把生病的娃丢弃的案例，从犯至少三十大板，主犯嘛，就自求多福吧！”
“你！你莫要胡说!”郑二懵了，“休要在这蒙人！”
“怎么，不相信啊？”宋明为挑眉，“那就一起去衙门走一趟呗？各位街邻，麻烦大家也一起跟着走一趟做个见证，大家伙都听见了啊，这郑家刚刚明明白白的说要把小孙女丢到庙里！”
“对，我们都听见了！”“听见了！”众人连声说道，“我们一起去，去做证明！”
“谁说我们”郑老太太慌了，“我们是说把她送去治病的，让菩萨治病的哪里说是不要她了”
“哼，你到底是不是送去治病,就让衙门来判吧！”顾衡看向顾玉珠，“姑母，走，我们这就去衙门把这事说清楚！”
“哎，别”郑老太太慌忙站起来，“玉珠啊，我可绝没那意思啊，你”
“哼!现在才说没这意思，晚了！”边上的赵大年说道，“顾家妹子你不用怕，咱大家伙陪着你去衙门，这郑家实在太不像话了!”
“玉珠，别啊”郑大满脸焦急，“都是一家人，别再闹了好吗”
“闹？”顾玉珠冷笑一声，“原来在你看来，都是我在闹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郑大急了，“我是说”
“各位乡邻，我顾玉珠谢过各位今日的诚心相帮，郑家无情早已无我顾玉珠一足之地，三十大板如何四十大板又如何，亦无法解我心头之恨”
“玉珠”郑大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
“郑大成，我顾玉珠与你缘分已尽，我今日就与你和离，你若不同意，我们公堂见！”顾玉珠冷冷说道。
“好好好，我们答应！”郑大还未说话，边上的郑老太太突的站起来，“老大，快！和离就和离，娘给你再娶，咱跟他和离。”
“娘!我不同意!”郑大转向顾玉珠，“玉珠，你不看我的面儿也看看小雀儿，你舍得丢下她吗？”
“小雀儿我肯定是要带走的，”顾玉珠扬声道，“我不会把她留在郑家的!”
郑老太太马上搭腔，“带走带走，让她带走，”马上又添一句，“不过就算和离，你可别想带走郑家一分一毫!你嫁进我们郑家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带来！“
赵大年听不下去了，“你说的还是不是人话啊，顾氏这些年在你家忙里忙外的你就让她空手出去？顾家妹子你就到衙门告他们去，这种人你别给她留情面！“
“赵大年你”郑老太太还想说话被郑二给拉住了。
“赵大叔，谢谢你的好意，但郑家的钱我一文都不会拿，我拿不起。”顾玉珠看向郑大，神色决绝，“差人写和离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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