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街的宅基地动了土, 顾家小院里就更忙了, 虽说事先顾衡与关福他们说好了顾家不**午食, 只额外贴补午食的银钱，但头一天顾玉珠过去看了看，好几个工匠既没有带饭, 也未去食铺吃饭，只买上两个馒头就着水顶饿。
顾玉珠摇摇头，出了平南街吩咐顾衡带上小雀儿先回家, 自个人直接拐个弯去了集市, 秤上几斤肥夹瘦的猪肉, 回来剁碎了加上白菘开始揉面做包子, 打算给工匠加食，天气还有些燥热，顾衡见状又泡了几两绿豆打算加点蔗糖，一起熬些绿豆汤。
十几号人每人按三五个肉包子算, 也得蒸上两笼，姑侄俩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顾衡擦擦脑门上的汗建议道，“姑母, 往后我们再送午食过去，我看还是直接从包子铺定吧，天天忙活这么多人的饭食太不容易了。”
“那可不行，”顾玉珠摇摇头，“今儿个送包子, 明日可就不好再送包子了，得变换着花样做，更何况外面食铺里卖的分量少，大伙干的都是体力活，还得咱自个人做的油水多，既省银钱，大伙吃的也舒心！”
顾衡点点头，“姑母说的是，那我明日去铺子的时候跟张婶交代一声，这些日子铺子里她们多上些心，我晌午就回来帮您做吃食。”
顾玉珠把手沾了水，把蒸好的包子一个个捡出来，笑道，“你也不必太拿这个当回事，你忘啦，你姑母以前可是在万禧楼帮过工的，不过是十几个人的吃食而已，我自个儿就能忙得过来，你照往常那样回来吃饭就是。”
顾衡看看顾玉珠一边说话，一边利落的拾掇笼屉，又一半安抚着要吃包子的小雀儿，忍不住衷心赞道，“姑母您可真能干，好像再多活计在您手里您也不嫌多！”
顾玉珠闻言扑哧笑出声，拾掇了几个包子包好，递给侄女，“行啦你这丫头倒编排起你姑母来了，快去对门你张奶奶家借推车去，刚蒸出来的包子最好吃，我们赶紧送过去。”
顾衡接了包子，笑着应了。
张老太太一听说顾衡她们要去宅基地送包子，责备道，“你说你们这姑侄俩，做大锅饭也不说跟我提一声，我老太婆别的不行，还不能搭把手做个饭食吗！”
“张奶奶，”顾衡把包子递给她，“这些给您和福安趁热尝尝，”见张老太太接下来，笑道，“我姑母没让我跟您说啊，就是怕您坐不住非要帮忙，您腰也没好多长时间，还是歇歇的好。”
“嗨！早好啦！”张老太太掀开笼布看了看，夸道，“你姑母的手艺就是好，这包子蒸的，白白胖胖的闻着就香！”
顾衡四处看了看，问道，“福安呢，不在家吗？”
“在呢！”张老太太抬手指指里屋，“睡了个把时辰了，估摸着也快醒了！一会醒了看见这肉包子该乐了。”张老太太说着话放下包子，去院子里拿下木板车上的簸箕，“那，快推去吧，乘着包子还热乎着！”
“哎！”顾衡赶紧推了板车回去。
顾玉珠已经把绿豆汤也盛好了放在木桶里，见顾衡推车进了院子忙道，“衡儿，我倒是忘了一茬，家里的粗碗不够使，反正往后也用得着，咱待会儿路过东街正好买上几个，你去里屋拿些碎银子。”
顾衡应了，见小雀儿正高兴的往板车上坐，上前抱起她放下来，佯怒道，“不许捣乱，这车上要放糖水的，小心烫着你！”
小雀儿嘻嘻笑道，“我跟姐姐一起去送糖水！”
顾玉珠把一筐包子放到车上，顾衡又帮着她把装了绿豆汤的木桶一起抬着放在车尾，顾衡怕烫着小雀儿再三叮嘱了小丫头几句。
******
关福见顾玉珠姑侄俩送了吃食过来，有些惊讶，“顾掌柜，您这我们不是说好了自个人带晌食的嘛，这些包子”
顾衡笑道，“关家舅舅，这些包子不算晌食，我跟我姑母看大家辛苦，特意做了些包子给大伙加些小食罢了，您赶紧让大伙过来吃吧！”
关福闻言愣了愣，遂咧嘴笑道，“顾掌柜真是费心了！”说着冲边上忙碌的众人大声喊道，“大伙过来吃包子了！肉包子！主家给咱加食了！”
众人闻言都兴冲冲的过来，纷纷跟顾玉珠姑侄俩道谢。
“大伙别客气，敞开了吃！管够。”顾玉珠赶紧把碗拿出来摆在车沿上，拿木勺盛汤，连小雀儿都帮忙递包子。
顾衡乘这功夫看了看宅院的进度，砖石堆了一地，中间一大堆是和好的堆泥，正有个忙活的匠工往里面倒糯米粉浆，先盖的是正屋和铺面，这才不过两仨日的功夫，正屋已经拉了个雏形出来，顾衡仔细留意了番砖墙厚度，果然如关福说的，八寸的青砖横着砌，看着分外结实。
“顾掌柜，”关福咬着包子过来说话，“这砖石什么的已拖过来不老少，还有那木料过两天也会到一批，我们晚上自会多使几个人在这看着，”关福抬手指指路侧临时搭起的屋棚，“您尽管放心，我保准不会丢掉一块砖瓦!”
“我们自是信得过关家舅舅的。”顾衡瞅瞅那屋棚道，“不过那茅草搭的屋棚到底不结实，关家舅舅今日还是先着力盖出一间房来，让守夜的住到屋里头才好！”
“那是那是，”关福笑道，“顾掌柜既如此说我也就不推脱了，大伙歇的好干起活来更有劲头，我听顾掌柜的！对了顾掌柜，还有一事，”那关福指指宅基地东面的铺面，“隔壁这家店小二晌午的时候过来一趟，说我们扬尘飘到他家茶铺里了，不依不饶非说咱耽误了他家生意，我怕他暗里给您使绊子啊，您得多留意些。”
顾衡闻言怔了怔，转头看看隔壁的铺面招牌上大大‘荣记’二字，“多谢关家舅舅提醒，不过人家是开茶铺的，且铺外摆了桌椅，我们和泥浆的时候是得注意着些，最好能挪到背风处，等起了墙面，就以墙面相隔背处扬泥才好。”
“知道了顾掌柜，这个我们自是会注意的。”
顾衡点点头，光顾着忙倒是忘了这回事了，想着回去还是要备些礼来见见这左右的铺邻才行，还有这条街上的捕快街守都得提前打点，省得日后碰到事了才知道麻烦。
“衡儿，”顾玉珠这边的包子分发的差不多了，招呼侄女，“这些我拿回去就行了，你待会儿就直接回铺子里看看吧，也不知道今天铺子里生意咋样，你先去瞅瞅需不需要帮忙，我回去洗刷了这些就过去。”
顾衡帮着顾玉珠一起把碗收到桶里，然后把小雀儿也抱到车上去，“姑母那您一个人推车注意着点啊，今儿集市上人多，您留神啊。”
“行啦，你别担心我了，忙你的去吧。”
顾衡应了声，抬头正好瞥到远处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忙指着问顾玉珠，“姑母你瞧那是不是陆捕头啊？”
顾玉珠抬眼看了看，“好似是的，想必是在巡街吧？”
顾衡忙把手里的碗筷放到顾玉珠手里去，“姑母，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推着车啊，我正好找陆捕头有事，先过去一下！”话落赶紧往陆捕头那方向跑去。
“哎你干嘛去啊？”顾玉珠拿着碗筷叹气，“这丫头！”
顾衡看到陆捕头突然想起来陆回让她带两本书的事，她还正愁怎么找去陆回家呢，这下好了，跟着陆捕头去一趟就是了。
顾衡追到街角却不见了那陆捕头的身影，今天赶集的人多，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她还真看不出来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去哪儿了。她看了一圈瞥见不远处有个废弃的戏台子，遂跑了几步跨上去，站高了往四处看，果然在街口处那陆捕头正要转弯呢。
顾衡赶紧跳下戏台子往街口跑，奈何路上人太多，她怎么也跑不快，眼看陆捕头那一身锦衣就快看不见了，顾衡急得赶紧侧身穿过人群，哪知道不晓得一脚踩在了谁的脚背上。
“哎呦！”前面有人大叫了一声，顾衡吓得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却不想一脚踏空了，身体不受控的往后倒去！顾衡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没有预计的疼痛，甚至也没摔倒，她的胳膊突然被人扯住，阻止了她后仰的身体，顾衡睁开眼，宋明为正拿着她的胳膊皱眉看她，见她站稳了，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跑那么急干什么？”
顾衡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顺顺气，指指前面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追你舅舅来着陆捕头！”
宋明为愣了愣，问道，“为何？”
顾衡歇过气，回答他，“陆回让我去渭城时给他带两本书，让我去他家取来着，我看到陆捕头就想跟他去”
宋明为松开顾衡的胳膊，“知道了，我去帮你拿，你先回吧。”
“不用，”顾衡摆手，“我自个儿去就行！”
宋明为朝街口看看，“我舅舅已经走了，你还找的到他家吗？还是说你想我带你过去？”
顾衡微愣。
“行了，我去帮你拿，一会给你送到铺子里。”宋明为丢下话也没等边上的人回答径直离开。
留下顾衡站在那发怔。
“姑娘，你刚刚踩着我脚啦！”边上忽有人出声。
顾衡思绪被拉回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我刚刚真的是不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