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庄之后,孙悟空、猪八戒、唐三藏并龙马投向西去。
自出庄后,八戒再也没有回头。
薄情寡义之地,留恋无益。
有眼不识金镶玉,凡夫俗子,鼠目寸光。
他看了一眼前行的孙悟空,一蹦三跳,嚣张跋扈。
福陵山云栈洞毁人山门,如果说不知者不罪,可是后来明知道老猪是观音尊者引荐的取经人选却仍强逼烧毁洞府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更过分的是,自愿上缴钉耙,束手就擒,他贪功忘形仍将之捆缚押至高老庄,不念一点情面。
若非师父求情,竟还不知松绑。
只怪自己太宽厚,以前天庭之上没有与他落井下石。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下界被猴欺。
这口气,有机会一定要找回来。
八戒愤愤不平。
“悟空、悟能,前面有座高山,我们小心为上。”三藏山前止步。
八戒抬头望,不知不觉,竟走到浮屠山。
当下禀报:“师父勿须操心,这是乌巢禅师修行之所。”
“乌巢禅师是谁?”三藏好奇。
“他倒也有些道行。他曾劝我跟他修行,我不曾去罢了。”八戒望着孙悟空背影,看似随意说。
香桧树前,有一柴草窝。
八戒道:“前面就是乌巢禅师。”
三藏快马加鞭,准备上前拜会。
乌巢禅师离了巢穴,跳下树来。
三藏下马奉拜,那禅师用手搀道:“圣僧请起,失迎,失迎。”
八戒一旁行礼道:“老禅师,作揖了。”
禅师道:“你不是福陵shān zhū刚鬣吗?怎么得与圣僧同行?”
八戒照实道:“前年蒙观音菩萨劝善,愿随他做个徒弟。”
禅师大喜:“好,好,好!”
又指定孙悟空,问:“此位是谁?”
孙悟空笑道:“这老禅怎么认得他,倒不认得我?”
禅师道:“因少识耳。”
三藏道:“他是我的大徒弟孙悟空。”
禅师陪笑道:“欠礼,欠礼。”
却不多言。
三藏再拜,请问西天大雷音寺消息。
禅师仰面道:“远哩!远哩!只是路多虎豹难行。”
三藏殷勤再回:“不知还有多远?”
禅师淡然道:“放心,路途虽远,终须有到之日,却只是魔瘴难消。我有《多心经》一卷,凡五十四句,共计二百七十字。若遇魔瘴之处,但念此经,自无伤害。”
三藏闻言,拜伏于地听取。
乌巢禅师口诵传之。
经云《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三藏强闻博记,耳闻一遍,虽不明其意,但《多心经》已能背诵,至今chuán shì。
三藏再三请问西行路。
禅师推脱不掉,只得道:“道路不难行,试听我吩咐:千山千水深,多瘴多魔处。若遇接天崖,放心休恐怖。行来摩耳岩,侧着脚踪步。仔细黑松林,妖狐多截路。精灵满国城,魔主盈山住。老虎坐琴堂,苍狼为主簿。狮象尽称王,虎豹皆作御。野猪挑担子,水怪前头遇。多年老石猴,那里怀嗔怒。你问那相识,他知西去路。”
三藏不明其意,孙悟空冷笑道:“我们去,不必问他,问我便了。”
乌巢禅师微笑不语,化作金光,径上乌巢而去。
三藏拜谢,孙悟空却举铁棒望上乱捣,只见莲花生万朵,祥雾护千层,纵有搅海翻江力,莫想挽着乌巢一缕藤。
三藏扯住道:“悟空,”这样一个菩萨,你捣他窝巢怎的?”
孙悟空大怒:“他骂了我兄弟两个一场去了。”
三藏不解:“他讲的西天路径,何尝骂你?”
孙悟空冷道:“你那里晓得?他说野猪挑担子,是骂的八戒;多年老石猴,是骂的老孙。”
八戒见孙悟空吃了哑巴亏,心中得意,嘴上却道:“师兄息怒。这禅师也晓得过去未来之事,但看他水怪前头遇这句话,不知验否,饶他去罢。”
孙悟空见近身不得,只得作罢。请三藏上马,下山西去。
浮屠山上,乌巢禅师默默自语:“尔自福地来,岂不知正向‘黑窝’行,浮屠众生,苦不自悟。那猪刚鬣不愿随我修行,果然别有居心。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眼见耳闻未必为实。远离颠倒梦想,方心无挂碍,涅槃解脱。多心经,多心经,望你们明白这番苦心,但凡经历任何事,多一个心眼,才能除一切苦。”
九重天,千里眼顺风耳汇报:“那自称乌巢者自会取经人后,不知所踪。”
玉帝沉吟:“身份不明,言语中似乎所知甚多,其言‘多年老石猴’,明明知晓孙悟空底细又为何装作不认识?那多心经也定有深意——他究竟是谁呢?为什么招揽天蓬?行踪隐秘意欲何为?”
正事未办,已多生变故,西行之路,恐怕难如之前想得那么顺利了。玉帝皱眉,希望只是多心,也许,是该与如来通通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