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雷电长矛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周寒被夺命蚕丝捆缚,根本无法闪躲。
周寒双目闭紧,集中精神,将他目前能够动用的所有巫力、元气都调动起来,集中在身体表面,竟然是打算硬撼那充满毁灭气息的雷电长矛。
黑衣侍者的身影从云端浮现出来,他全身上下都被电的焦黑,散发出一股焦糊味,身上原本整洁的衣衫也破破烂烂,气息虚弱,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油尽灯枯。
只见黑衣侍者缓缓直起身子,双手虚抓,用足了力气将那雷电长矛对准周寒投掷出去。白衣侍者见状,身形快速闪动远离此处,双目之中竟然隐隐有些惧怕。
这一击发出,黑衣侍者也没了半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从高空掉落下来。
雷电的速度便是光的速度,几乎就是在黑衣侍者将那长矛投出的同时,雷电长矛便已经轰击到了周寒所在的位置。
轰!
一声爆响,一道裂缝从周寒所在的位置延伸出来,直到十方城的城墙之前才停下。低头看下去,裂缝之中黑漆漆一片,竟不知道有多深。
白衣侍者搀扶着黑衣侍者,看着前方弥漫的烟尘,双眼之中满是后怕,缓缓道:“想必这一击下去,他也抵挡不住吧。”
烟尘散去,原本周寒所在的位置,有着一个直径三十米左右的深坑,在这深坑的正中央,周寒正躺在那里,附身的状态早已经消失,在他的胸口有着拳头大小,一个恐怖的血洞,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绿色光点游走,不断的修复着他受创的身体。尽管如此,周寒口中还是不断有鲜血冒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细微的电光。
周寒强忍着身体的麻痹感,挣扎着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只好趴在地上,他手中绿光闪烁,长出了一根木棍,他用木棍支撑着自己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大坑边缘的两人,那被鲜血渲染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太好了,你这一下子,终于把绑着我的那讨厌的蚕丝给毁掉了。”
“什……什么?他竟然还站的起来!”黑衣侍者揉揉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们不是说我走出这里的可能性很小么?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你们的持有灵,和我的持有灵之间最大的差距!”随着绿色光点的游走,周寒身上的麻痹感消失了不少,“我还要托你们的福,正是因为刚刚那一矛,让我悟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百草之灵!移花接木!”周寒一声长啸,周遭森林的树木,花草全部开始干枯,短短几个眨眼竟然化作枯黄的碎屑漫天飞舞,地面也开始干枯沙化。而在周寒胸口的那个恐怖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起来,仅仅几个眨眼,就已经结痂,而后血痂脱落,露出些粉红色的嫩肉。
枯死的树木花草周围出现了无数的绿色光点,竟都朝着周寒而去,周寒身后巨大的树人虚影再次浮现出来。
“什么!难不成……”白衣侍者黑衣侍者两人双目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难不成他要再次和持有灵附身变成那巨大的树人?”
“你们,”周寒看着两人,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猜对了!”
随着周寒话音落下,在他脚下,无数的藤蔓生长起来,将他托到半空,而后那些藤蔓树枝开始纠结缠绕,化为一个二十米高的树人。周寒控制着树人的身体微微下蹲,一个跳跃,便到了白衣侍者和黑衣侍者两人上方,而树人的手中则出现了一面圆盾,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猛地砸下去。
嘭!
一声闷响,木屑飘飞,无形的气浪化为狂风朝着四周猛烈的吹拂。一只略微有些稚嫩的小手抵在了那圆盾的正中央,而周寒那巨大的身形也停在了空中,随着那只稚嫩的小手抓住圆盾,猛地朝前一甩,周寒整个人也随之倒飞出去,砸在地面,将地面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一道略微有些矮小的身影站在白衣侍者和黑衣侍者身前,在他的腰间,挂着一枚刻着“廿”字的腰牌。
“这个人,他的持有灵很纯粹,并不是狂躁的灵魂,不用理会。”那身影头也不回,“倒是你们两个,竟然觊觎别人的持有灵,回殿内各自领罚,前往沙殿面壁一年。”那矮小的身影抬起头,鼓动的狂风吹落了他身上的斗篷,竟是周绅。
不过最让人意外的,还是他对于阴阳殿两位侍者的态度,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是,大人。”黑白两位侍者没有任何怨言,低下头来,一左一右站立在周绅身后。
“绅儿?”周寒从烟尘当中爬了起来,甩甩脑袋,略带疑惑的看着眼前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人。他实在想不清楚自己的攻击竟然会被周绅挡住。
“绅儿?”周绅面无表情道:“我在召唤持有灵的过程当中,记起了些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前往神秘之地接它回来。”他顿了顿又道:“对了,我以后会在十方城阴阳殿之中定居下来,海州的周家我不会再回去了,当然若是周家有难的话,我还是会出手相救的。就这样了……”
周绅带着黑衣侍者和白衣侍者从周寒面前不远处走过,忽然回头说道:“周绅这个名字还不错,这一世就叫这个名字吧。”
周寒心中一动,却又五味杂陈,他站起身来,从附身状态中解除,大口的喘着气。他整个人晕乎乎的,找了个隐蔽些的树丛,便倒下歇息起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好好理一理思绪。
…………
周青在十方城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看向周寒离去的方向,那个方向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下雨。周青心中略微有些担心,脚下却并未停留,大步走出了城中。虽然担心,但是他对周寒有着莫名的信任。
“唉,我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呢?”周青嘴里叼根狗尾草,一摇一摆的走在路边,“我得先找个修炼的地方,唔,还得找个能教我的人,嗨呀,寒叔走了还真不习惯。”周青看着渐渐昏黄的的天空,“以我现在这实力,去什么地方找啊?”
“咕~”周青肚子叫了起来,他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啃了两口,忽然想起了周寒经常给他讲的那句话来:“你要是迷路了或者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就超前走吧,肯定能遇到你想遇到的。”
周青沿着道路一直超前走着,走了四五天,终于看到了一座小镇,正好包裹里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想在这个镇子做些补给。
街道上人迹稀少,冷冷清清,街边的店铺也关了不少,周青看看天色,现在不过酉时,太阳正要落山。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夜市刚开,正是热闹的时候,周青虽然心有疑惑,但脚步却没停。
忽然周青被前方的灯光吸引,他看到了一家酒馆门还开着,便走了进去。
兴许是只有这一家店开着,里面坐了不少人,周青看了两圈竟没看到有空桌子。点里只有一个小二在招呼着,一会这桌叫一会那桌叫,也没时间来招呼周青。
忽然周青看到窗边一个男子一个人坐着一张桌子,径直走了过去,坐在那人对面。
“喂,我能不能坐这里啊,这店里都没位子了。”周青大大咧咧的冲着那人道。
店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青身上,都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会落得什么下场。
“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周青对面的男子抬起头来,长相十分俊美,剑眉星目,腰间配一把剑,穿着一身黑色劲装。
“就你这有个空位子,明明有位子还不让坐啦?板凳本来就是用来坐的嘛。”周青似乎是没听到黑衣男子口中淡淡的敌意,说着便坐了下来。
“哈哈哈,说的好,板凳本来就是用来坐的嘛。”黑衣男子大笑一声,冲小二喊道:“小二,再加一壶酒,一盘酱牛肉。”
“大叔倒是通情达理,还请我吃饭。”周青也哈哈笑了一声。
“这小子脸皮真厚!”黑衣男子脸抽了抽,“你小子这脸皮倒是和我年轻时候有得一拼。”随后压低声音道:“不过这么小的年龄就到敛息境也能够坐在我对面了。”说着便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周青动作顿了顿,心里盘算起来:“寒叔那么强,检查我是不是到达筋骨镜还需要捏着我的手用元气查探,而这人一眼就看出来我的境界了,肯定是一位高人。”
店里的食客见那黑衣男子没有什么动作,便重新谈论原先谈论的事情。
“客官,您的酒和酱牛肉。”小二将酒和肉放在桌上便退走去招呼别人了。
“看样子你也是个练家子,还是很厉害的那一类。”周青抓起一片肉塞在嘴里,“这肉倒是挺不错的,够筋道。”
“我劝你啊,吃完这顿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年龄这么小,境界又低,连入门都没有,很容易夭折的。”黑衣男子看着周青忍不住说道。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我都决定出来了,肯定不会回去啊。”周青含糊不清的说着,“不管遇到的是什么,只要我的心够强,我就一定能活的下去。”
“这句话倒是不错,小子你还挺有觉悟的嘛。”黑衣男子倒了杯酒抿了一口。
周青抬起头咧开嘴笑了:“这可是寒叔告诉我的。”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出来吧,一点戒备心都没有。”黑衣男子看着周青道:“吃完了这顿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他的声音再度压低,“你连嘴里吃的肉是人肉都认不出来,还敢这么肆无忌惮。”
“人肉?”周青一愣,嘴却不停,又抓了一片放在嘴里,“自打我打算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管他什么肉,照吃不误。”
黑衣男子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他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苗子。
门外忽然走进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柜台前,对着空无一人的柜台道:“温一碗酒,来一碟花生。”说着便从袖中排出三张铜板。
“哟,这不是冯老三么,怎么今天不要饭了?跑进来喝酒了?”一个食客嘲笑道。
“你这脸上怎么又添新伤疤啦?听说你前两天跑到李老头家后院里偷包子吃,被抓住了,吊起来打,腿都打瘸了。”另一个人也笑了起来。
“果腹的事,能算偷吗?”那被叫做冯老三的乞丐支支吾吾,又说着什么“无愧于心”之类的话。
店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喂,你们几个欺负一个乞丐算什么本事啊?”周青忽然对着那几个嘲笑的食客道。
“哟,这个老乞丐还有人给他出头了?”店里又是一阵哄笑。
“你害怕死人吗?”没来由的,黑衣男子忽然看着周青问道。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周青笑着道:“我自小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那就好。”黑衣男子笑了笑,又喝了口酒,“自己都管不了,怎么还有心思为那个乞丐出头呢?”
“看起来不爽。”周青撇撇嘴。
“喂!”黑衣男子站起身来,冲着那几个嘲笑老乞丐的人道:“我小弟说看你们不爽,要不要打一架啊?”
周青一脸无奈:“我说我没说过你们肯定不信。”
“哈哈,你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学什么伸张正义,回家去吧。”那老乞丐忽然站直身子,看着周青笑了笑,随后视线便转向了黑衣男子。
“勾魂阎王张空胤,别来无恙啊。”老乞丐看着黑衣男子,他的身体丝毫看不出任何虚弱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