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那几个小孩子讨了点冷饭剩菜回来,大家在大宅里随便吃点便分头睡了。
云傲天在天井简单铺了个草堆,望着遥远的一弯明月,想起这几天之中经历的变故,本来毫无生机的人生忽然现出曙光,虽然前路仍是一片迷惘朦胧,好歹有个盼头。
他从怀里掏出“神机令”轻轻摩挲着,怀桑大师一生善良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虽然因为耗尽心力把毕生修为注输给自己导致毙命,可是如果没有夏侯楚雄的挑衅和打击,教尊又怎会迫不得已作出那样的决定?归根到底夏侯楚雄才是元凶!
他想起怀桑大师说过青金石玉佩里蕴藏着打造神兵利器的法门,下意识地举起玉佩在月光下端详。
椭圆形的青金石玉佩透出幽幽的蓝光,玉佩正面刻着两排白色小字:圣帝御赐,锻造门掌教令。背面刻画着三件兵器,分别是法杖、长剑和gōng nǔ,雕刻得非常精妙传神。玉佩正面“赐”字上划着一条浅浅的裂痕,他呵了口气,用大拇指在裂痕上小心翼翼擦拭。
忽然玉佩上两排小字闪亮了一下,背面三把兵器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云傲天连忙在其他小字上反复擦搓了几下,两排白色小字渐渐光亮起来。与此同时,玉佩内里生出一个白色的小光点,随着云傲天擦拭的速度增快而膨胀变大!
云傲天觉得又新奇又好玩,加快擦拭玉佩。那个白色光点越来越大,逐渐变成金huáng sè,最后竟然把原来的颜色完全覆盖,一块深蓝色的青金石变得光亮夺目,灿丽无比!
突然,玉佩中央出现了一个小黑点,云傲天把眼睛贴在玉佩上,发现小黑点竟然是一个男人的形状!
玉佩人握着一把长长的铁锤,缓缓转动身体,铁锤随着身体摆动上下飞舞,时而从头顶砸落,时而由下向上反挑,时而又直直的向前推出。他的动作变化多端,有时双手握锤举在头顶冲前几步一锤击落,有时半蹲着把铁锤抡成一个圆弧反复锤打,有时右臂平伸仅凭腕上劲力用锤头连续快速敲打。
“太神奇了,这是打铁的法门吗?”云傲天啧啧称奇,他在镇上看过打铁匠锤炼锈铁,依稀记得铁匠师父说过“打铁速度不宜过快,上身和双腿一定要成一直线,身躯、腰腹、手臂三力合一,一锤下去才能把铁中杂质逼出来”这样的打铁法门,但玉佩人或站或蹲、连续快速、毫无规则的锤炼方式跟他们所说显然背道而驰。
玉佩人演练完各种打铁方法,抛下铁锤,打起一套掌法来。只见他身形多变,闪跃腾挪非常灵动,出掌极快极短,一掌往往只打出一半就变换下一式。云傲天从未学过武技,但见玉佩人脚步轻盈、出招飘忽,宛如跳舞一样十分有趣。
玉佩人打完一路掌法,金色光芒渐渐暗淡下来,黑色小点陡然消失。云傲天意犹未尽,连忙又擦拭两排小字,可是这次却没有再重现刚才的效果,转眼间所有光亮尽数褪去,神机令又回复到原来的面貌。
云傲天怔怔地握着神机令,脑海里全是玉佩人飘逸的身影,心道:莫非教尊说神机令里蕴藏的奥秘就是这套打铁法门和掌法?
他没有学过锻造术,对打造兵器一窍不通,不知道这种法门是否正确,只是觉得玉佩人的炼铁手法奇特、掌法轻灵优雅,看着非常舒服。
“云公子,这么晚了还没睡吗?”身后突然响起屠洪的声音。
云傲天吓了一跳,慌忙把神机令揣入怀里,支吾道:“睡……这就准备睡了!”
屠洪察觉到他神色慌张,右手一直揣在怀里似乎捂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马上起了疑心。他不动声色,打个哈哈道:“今晚太热了睡不着起来解解手,不打扰云公子休息了,明日早点起身赶路吧!”
云傲天舒了一口气,“神机令”是锻造门的掌门令符,姑勿论那些打铁法门和掌法有没有实用,玉佩本身就拥有极大的能量,象征着锻造门两万多年的历史和威望,务必妥善保管,将它完好无缺交到覃枫师兄手上。
第二天清早,一阵鸡鸣声把云傲天从熟睡中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子伸个懒腰,觉得身下的草堆好像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只吓得魂飞魄散!
昨晚睡觉前放在身边的包袱竟然不翼而飞!
他连忙伸手入怀一摸,“糟了!”怀里空空如也,连青金石玉佩也无影无踪!
“赤翼!”他大叫大跳着冲进内堂,“你这杀千刀的小毛贼,把我骗到这宅子来原来是要偷我的东西!”
赤翼被一顿暴喝惊醒,还没弄清楚怎样一回事,胸膛已中了云傲天一拳,愕然道:“云大哥,你干嘛打我?”
云傲天气得浑身哆嗦,指着赤翼鼻子骂道:“死毛贼,偷了我的东西还睡得这么安稳,真不怕我把你举起来扔到山沟里吗?我看你老实仗义当你是朋友,带你引见师父,没想到你竟然是忘恩负义的赖皮狗!”
赤翼劈头盖脸捱了一顿臭骂,如坠雾里,奇道:“你说谁偷了你的东西?谁是赖皮狗?云大哥你别激动,先把话说清楚呀!”
这时另外几个小孩子都被吵醒了,一个个半眯着眼睛,满脸不解和茫然。
云傲天强压怒气,“赤翼,你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包袱和玉佩?”
赤翼倏从地上跳起来,双眼圆睁,“我啥时候偷你的包袱和玉佩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过你的东西?你别含血喷人,老子从来不干这种龌龊事儿!”
云傲天怒道:“如果不是你偷的,那就是我的包袱和玉佩自己生腿跑了!”
赤翼也生气了,大声道:“你非要说是我偷的,好呀,只管来搜我呀,看我身上藏了你的宝贝没有!”
“哼!你偷了东西还会揣在身上这么傻吗?”云傲天一手抓住他前襟,“快把东西还我,不然我把你们一个个举起来扔出去!”
赤翼双手一摊,“我真的没有偷你东西……”忽然记起了些什么,疾声问:“屠洪呢?你有没有见过他?”
云傲天眉头一皱,“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赤翼急道:“你快放手,放手!你的东西一定是屠洪偷的,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嘛,他是扒手,是小偷!”
云傲天想起昨晚屠洪起身解手时鬼鬼崇崇、神色古怪……“没错,是屠洪,是屠洪偷的!”不禁失声惊叫。
赤翼快步冲入另一边厢的卧室,哪里还有屠洪的影子?
云傲天顿足道:“我那包袱里除了骨灰之外还有很贵重的东西,就算把我卖一万次也赔不起!屠洪到底去哪儿了?我们快去找他把东西要回来!”
赤翼道:“你先别焦急,屠洪那小子除了赌坊、当铺和茶馆便没有别的去处,我们先去当铺问问朝奉,如果他没有把东西拿去换钱我们再去赌坊找。总之你放心,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不管出了什么状况我都会替你解决,决不能让你吃这哑巴亏!”说完从内堂角落里摸出一把bǐ shǒu藏在腰间,“走!我们找屠洪那家伙算账去!”
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大街上一家当铺。赤翼笑嘻嘻地对朝奉打了招呼,“张二爷,您老人家好啊!屠洪大哥今儿早上有没有到贵宝号来举过破烂?”
柜台后高高在上的老朝奉瞪了两个小叫化一眼,挥手骂道:“没有没有,你这扫帚星快滚出去,弄脏了我的地方二爷可要把你们四条狗腿都打折了!”
赤翼陪笑着作了一揖,拉起云傲天离开当铺,低声道:“我出去一下,你在后头的小巷子等我,千万别走开,万一被庆风楼的伙计碰上就麻烦了!”
云傲天顿时生疑:赤翼想趁机开溜吗?假如他跟屠洪是一伙的,我的东西这辈子都别指望能找得回来!他一手拉住赤翼,神色严峻地质问:“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去通风报信、跟屠洪一起逃跑?”
赤翼哑然道:“老子若是跟屠洪合谋偷你东西昨晚就跑了,还要等到现在吗?屠洪现在必定在赌坊里赌钱,那里的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我去找个朋友帮忙,你在这儿等我,半个时辰之内我一定回来!”
云傲天心里七上八下,既不放心让赤翼独个儿离开,又怕在镇上随便走动遇到庆风楼的人,思虑再三,只得悻悻道:“好,我再相信你一次!如果你出卖我,武王爷爷在天有灵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赤翼道:“你少担心,赤翼从来不会出卖朋友的!”说完朝西方飞奔而去。
忐忑而焦虑地等待了半个时辰,赤翼果然如约回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妥了,事情都安排好了,我们这就去赌坊找屠洪那家伙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