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只柴郡猫》 第24章 缘灭

    沃灵镇的监狱里，卡琳娜的表情有些痛苦，她努力忍住泪水，不让自己被它们淹没。蓝色的火球在卡琳娜的眼前闪动着耀眼的光芒，火球里是保罗万劫不复的躯体——以保罗现在的能力根本就不是卡琳娜的对手了。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是卡琳娜和保罗缘灭的时间。那天晚上的场景，现在卡琳娜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仿佛犹在昨日。这也是卡琳娜现在还迟迟不肯动手烧死保罗的原因，她似乎想要将这种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的感觉再拖得长一点，再长一点，而不去理会回忆里的痛并快乐。

    那是一个雨夜，和他俩相遇那天一样，天下着蒙蒙细雨。深秋的斯维奇镇异常寒冷，来自北方教皇山的山风呼呼地将山间无尽的寒凉都带给了这个方圆不足两英里的小镇。

    卡琳娜那天很是高兴，经过两年的考察、学习、修炼、再考核，她终于拿到了斯维奇营的入场门票——女巫法杖。卡琳娜拿着刚刚获得的女巫法杖，兴高采烈地跑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想要第一时间和自己心爱的人分享这个梦想完成的美好时刻。可是，事与愿违，卡琳娜遇见的是保罗冷冰冰的面孔。

    “我要离开了，离开斯维奇镇！”保罗这样说道，语气里没有透漏出丝毫的个人意愿。

    “为什么？我们这样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卡琳娜满心的欢喜在保罗说出这句话以后，瞬间冰冻起来。

    “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想离开了。”保罗仍然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让卡琳娜有些难以接受。

    一阵秋风不小心闯入了小屋的大门，寒凉的秋意很快就传遍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保罗欲言又止，像是在顾忌着什么，最后在卡琳娜充满期待的目光下，他终于说出了话的后半句：“如果可以的话，你能陪我一起走吗？”

    “什么？”卡琳娜有些不明白面前这个男人的异常举动，“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清楚，就这样独自替我做出决定。”

    “那你是不想跟我走了？”保罗没有理会卡琳娜的抱怨，他直截了当地将话题推进到另一个层次了。

    “走？哈哈哈！”卡琳娜一时狂笑起来，她实在是越来越不懂自己相处了两年的这个男人了，似乎面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变得好陌生，“走？”

    “对，走！”保罗的语气像是一种命令，简洁而充满了压迫性。

    “凭什么？”卡琳娜带着些许嘲笑的语气，她擦了擦眼角刚刚渗出来的泪珠，继续反抗道：“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地独断专行，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就说跟不跟我走吧！”保罗显得有些急躁了，他显然是不太在乎卡琳娜的抱怨的。

    “不走！我要继续留在这里，成为斯维奇营里的一名女巫！”卡琳娜毅然决然地反击道。

    这一次，保罗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走出了小屋的大门，消失在黑夜的雨雾之中。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卡琳娜根本还没来得及享受刚刚梦想成真的喜悦，一盆无情的冷水将她淋了个透心凉。最令她久久不能释怀的是，这盆冷水来得毫无预兆，来得莫名其妙，来得甚至不需要一个合理的、让自己可以接受的解释。

    就这样，卡琳娜和保罗的缘分，灭了，就像雨夜中的小火苗，到了它生命的尽头。

    卡琳娜时常在想，保罗当时会不会也和自己这般，哭得泪人儿一样。在经过了一整夜的反复假想之后，卡琳娜的最终结论是，不可能！倒不是因为她自己这一夜的胡思乱想琢磨出了一个什么结果，事实上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琢磨出任何一个结果。只是因为，在卡琳娜哭累了，睡着了以后，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昨天刚刚获得的女巫法杖不翼而飞了。卡琳娜马上就想到了，能干这件事情的，只能是保罗！

    至于当初保罗为何要突然离开而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卡琳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经过了漫长的思考与煎熬之后，她只能将它归因于保罗的性格了。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独断专行，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是卡琳娜在离开保罗之后反复说给自己听的一句话。

    “卡琳娜，快住手！你如果再这样不听指挥的话，我会将此事报告给教皇陛下的！”黑衣主教终于鼓足了勇气，大声命令道。但是，他也给面前的这位拥有强大力量的女巫留下了足够的面子：“你若是听我命令，停止这样对我们的任务毫无意义的举动的话，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在教皇陛下面前提起今天的这件事情的。相反，我要在教皇陛下面前为你请功！”

    黑衣主教的隔空喊话，让卡琳娜剥离了的思绪回到了沃灵镇监狱的现场。

    此时，沃灵镇监狱中央的那团蓝色的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着，被蓝色火焰包围的保罗已经用尽了他体内的最后一点精灵的力量。红色的光芒在保罗身上渐渐消逝，保罗惨白色的皮肤上渗透出了层层汗珠，显然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罢了！既然主教大人发话了，那就放他一马吧！”卡琳娜的这一慷慨的举动倒着实让这位黑衣主教没有想到。他原本以为，以这位女巫的暴脾气，自己的这点微末之言很难取得想要的效果。

    意外的惊喜让这位黑衣主教有些飘飘然了，他继续指挥道：“卡琳娜，赶快使用巫术打开监狱的四扇大门吧！”

    卡琳娜撤去了包裹着保罗的蓝色火球，然后回过头来斜视了黑衣主教一眼。那道冷冷的淡绿色光芒让黑衣主教浑身直打哆嗦。

    “呃，去去，你们几个赶紧去把监狱的门全部打开咯！”黑衣主教现在才发觉，自己早已经命令不动面前的这位女巫了。刚才女巫之所以顺从自己的意思，或许只是一个美丽的巧合。

    的确，这次再次见到保罗以后，卡琳娜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现在早已不想再这样受制于人了。当初，她为了能够留在斯维奇营里，受尽了长老女巫们的责罚。要知道，自从斯维奇营建成以来，还没有哪一个女巫弄丢过自己的法杖，更别谈在加入斯维奇营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在经受住了斯维奇营的层层惩罚以后，卡琳娜终于用自己的努力换来了一个留营查看的机会。当拿到这个并不怎么光彩的机会以后，卡琳娜哭了，哭得痛彻心扉，这或许正是成长的痛苦吧！在留营查看期间，卡琳娜饱受身边同龄人的歧视，饱受女巫长老的责难，但是她趟了过来。没有法杖了，那好，我就用自己的双手来驾驭强大的魔法吧！为此，卡琳娜甚至曾经差一点毁了自己的这两条胳膊。终于，三年后，在经历了其他女巫无法想象的三年地狱时光后，卡琳娜的实力得到了整个斯维奇营的认可，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都害怕她，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都尊敬她。卡琳娜自己也得到了一个外出证明自己的机会——协助教宗完成沃灵镇监狱的任务。

    可是，当这一切完美地进行时，当完成这次任务，卡琳娜就能结束自己漫长的留营查看身份，正式成为斯维奇营的一名女巫时，保罗又出现了。这一回，他再次改变了卡琳娜的人生走向。

    卡琳娜早已受够了别人的指挥和操控，无论是来自于保罗的，还是来自于斯维奇营的，她真的是受够了。蓝色的火焰点燃了卡琳娜内心早已寂灭的jī qíng，那个来自于北方高贵的、不肯屈服的灵魂再次被唤醒了。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和艰难困苦之后，现在的卡琳娜显得十分地从容与自信。

    卡琳娜之所以决定原谅保罗，并不因为黑衣主教的命令，也不因为自己对他仍念旧情——尽管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因为，就在前一秒钟的时间里，卡琳娜突然想家了，想回到自己遥远的故乡，无拘无束地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她厌恶透了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一种豁然开朗的人生态度让她可以放弃之前所有的执着，包括保罗当初那个奇异举动的具体原因。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保罗、教宗、斯维奇营，都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