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姆其实对幕后的真相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是作为一个曾经的专职办案人员,对任何一个已经了解到的情况的再次询问,都有可能引出一些自己还未掌握的新情况。
正是基于这个思路,措姆不厌其烦地问询亨利。而这些可能出现的新情况,现在就冒出来了一个。
“亨利,你刚才口中所说的‘身边的人’指的是谁?”措姆很快便抓住了这个小小的细节。
“他们是一群神秘的人,怎么说呢,”亨利显然也需要好好回忆回忆才能给措姆一个尽可能准确的dá àn:“其实我跟他们也不熟悉,只是每个月的初十会见上一面。”
“神秘?怎么个神秘法?你们每个月初十那天见面了,会干些什么事情?”措姆一下子想要知道的太多了,这是他之前所不掌握的新情况。
“我们属于一个庞大的组织,组织里的头领就是伯爵,大家都这么叫他,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每次见面,大家都要带上miàn jù,就连每个月初十例行的那次见面会也是如此。在见面会上,如果有任务传达下来,就会有人单独找你谈话,然后将盖有伯爵印章的纸条递给你,纸条上会具体写明任务的信息和要求。”
“你就是像这样得到的前来新堡刺杀我的命令的?”
“是的。”
“难道你们组织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吗?”
“我的能力?”
“是的,我本来不想打击你的自信心,但是作为一个刺客,你确实是不够格的!”
亨利怒目圆睁,满脸涨得通红,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但又不敢发作。
“好吧,”亨利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松开了:“我承认,我的确是一个不合格的刺客。”
“当时,你接到的那张纸条上的信息还记得吗?”
“记得,我记忆力一直都比较好。”
“能给我背背吗?”
“当然,”亨利没有丝毫地回想,张嘴便能背诵:“据可靠消息,8月17日晚,新堡伯爵措姆·温布尔将参加他二叔公谢里夫·亨廷顿的生日晚宴。既然是自家人的生日宴会,想必措姆·温布尔身边的随从不会跟很多,而且谢里夫的府邸又离新堡伯爵府较远,便于刺杀行动的顺利实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命令你,立刻赶往新堡,执行此次任务!”
“这份命令也是写得够没水准的!”措姆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要是老艾伦现在在这里的话,听了你的这份任务的内容,估计会笑掉大牙了。”
亨利一脸茫然,他根本就不知道面前的这位伯爵的笑点在哪里。
措姆见亨利一脸疑惑,自觉没趣:“好啦,我俩的脑回路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跟你说话就是对牛弹琴。”
“你难道没有觉得这份命令的内容过于啰嗦了吗?”措姆还是渴望这个被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的傻子能够突然间顿悟。
“啰嗦?”
“是的。要是我对我的下属发布一条命令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过多的理由,他们只需要知道我所要的结果,然后想办法去达到。明白?”
亨利摇了摇头。
措姆差点没忍住要爆cū kǒu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概就是说的像亨利·福尔斯这样一类的人。
“你难道不觉得你所接受到的命令,上面写着的那些大段大段的废话,都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情况——刺杀目标很容易得手,不要怕,就是干?那些话都是为了安抚你的情绪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进入组织时间还很短,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吧?”措姆还是想尽自己最后的努力来弄醒这个被人家糊弄得七荤八素的可怜人。
亨利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睛里突然闪现过一丝亮光。
“你被人家当枪使了!你的伯爵根本就不相信你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派你出来,只是为了下更大的一盘棋。而你,就是那颗马前卒,是迟早要被抛弃的对象!”措姆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对于这个刺杀自己未果的亨利,措姆现在是充满了同情。
“不过,从实际效果来说,你完美地完成了你的伯爵交代给你的任务。你将你的哥哥拉了进来,从而牵扯进来了因勒特比公爵,那么你的作用也就达到了。”措姆此时也不得不佩服下这盘棋的棋手。
亨利突然哭了,冷若冰霜的表情在措姆这一连串的开导下,终于揉碎得稀里哗啦。
“我对不起我的哥哥啊······”
这哭声,听得出来,是来自心里撕心裂肺的疼。
对于亨利这个“傻孩子”,措姆更多的是要了解当时自己被刺杀的情况,然后推导出其背后的真相。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免不了同情心泛滥,帮助亨利这个可怜之人指出了背后残酷的事实。虽然亨利比措姆大一点,但是措姆更愿意用“傻孩子”这三个字来形容他。
接下来,就是措姆和保罗的第三次单独见面了。措姆知道,这次见面很重要,这或许是他俩最后一次诀别了。
措姆褪下手指上的刑具,穿好衣服,从审问亨利的刑讯室来到了地牢的另一头。保罗早已经被士兵牢牢地绑在了铁架子上。
“呃,这是干嘛呀?赶紧把他放下来。”措姆吩咐身旁的士兵。
“你刚才对我弟弟做了什么?”保罗从铁架子上下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就直奔他的弟弟而去,看这架势有点想上来揍措姆的意思了。
士兵见状,赶忙跑过来将保罗的手臂反抓,使之动弹不得。
“不要紧的,”措姆依旧自信,他在保罗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副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主宰形象,好像保罗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似的,这让保罗很不舒服,“你是不会伤害我的,对吗?保罗!”
保罗没有说话,士兵将他放开了。
措姆知道,一来根据切西的说法,保罗与女巫大战之后仅剩下半条命了,即便是想要对自己做点什么,估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二来,保罗的弟弟还在措姆手上,对于这个视弟弟如生命的保罗来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没对你弟弟做什么呀,”措姆想起了保罗刚才的问题,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对于同一个问题是不会再问第二遍的,“我只是告诉他,他被人家当枪使了。这不,你这个弟弟这会子正哭得稀里哗啦的!”
措姆似乎忘记了刚才对亨利的那顿拳打脚踢,要不是亨利那种痛彻心扉的叫喊,远在地牢这头的保罗又怎会知道措姆对亨利用刑了呢?
保罗先是一惊,他没有想到措姆会点醒亨利,自己的这个傻弟弟确实是太糊涂了一点。但是,他所关心的问题显然与这个无关。措姆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事情遮盖了过去。本来是对亨利的一顿摧残,现在反倒看起来像是对亨利无微不至的帮助了,更可怕的是,居然连措姆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
“保罗,这是我们的第三次单独见面了吧。”
保罗依旧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感激措姆,现在的保罗显得很平静,像是一只温顺的狮子。
“第一次见面,你没有跟我说实话吧。你说在新堡刺杀我的那个凶手是你,其实是你的弟弟亨利·福尔斯,对吧?”
保罗仍然静静的,不说话。
“要不是你的弟弟出了事情,你就不会擅自离开因勒特比公爵卫队,你也不会只身来到柴郡,也不会杀死我的父亲,也不会卷入这场权力的争斗中,现在也不至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你到底想说什么!”保罗终于开了口。
措姆很高兴这个面若冰霜的男人愿意和自己交流了:“你们兄弟俩都被别人算计了!”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从我和亨利一起被你们埋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一场阴谋。”
“告诉我吧,你知道的关于这场阴谋的所有的事情!”
“德古拉伯爵!”保罗言简意赅地指出了这个关键的名词。
“德古拉伯爵?”措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道。
“对,就是德古拉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