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使绊子,这是措姆的第一直觉。接着,措姆的第二直觉也来了——这回算是阴沟里翻了船,在众目睽睽之下,糗大了!
眼看着一个狗吃屎的命运是怎么也摆脱不了了,就在措姆闭上双眼,准备承受命运的不公时,一只白皙的手托住了措姆的胳膊。这只手显然是来自于一个女人的臂膀,但是却充满了力量。
轮廓柔和的那只手的手心里,深刻着许多线条清晰的纹理。纹理的“沟壑”中间,淡蓝色顺着“沟壑”的走向慢慢渗透进来,使得女人的整个手掌像是被淡蓝色的墨水浸染过后一样。
措姆被这样的一只奇怪的手掌深深吸引住了,他忘了自己还处在一个尴尬的状况之下,他也忘了身边还可能存在的危险。此时,他只想要一心一意地打量这只手。显然,这只手有它不同寻常的地方。
手的掌心里有很多的纹理,有些是自然形成的掌纹,有些则看起来不像。那些看起来不像的纹理往往都摆放得杂乱无章,丝毫没有自然掌纹的美感。措姆不太确定这些掌心的纹理中,哪些是本来就有的掌纹,哪些是非自然形成的纹理。但是,措姆可以肯定的是,这双手必定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故事,这只手的主人必然拥有一个不太寻常的过去。
这只手的另一端连着的是一条白皙而瘦弱的胳膊,很难想象这样的一条胳膊竟然能够传递给措姆如此强大的支撑力。胳膊往上,女人的肩部,一缕银白色的长发飘悬下来,这让措姆眼前一亮。
“这样的发色在柴郡可是少见!”措姆心想。
在银白色发丝的包裹之下,女人终于在措姆面前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卡琳娜·威格尔。只不过,这时的措姆还不认识面前的这个女人。原来他此前一直念叨着的女巫,就是此女!现在见到了,反而不认识了。这或许正是生活的奇妙之处!
“好一个天然的美人儿!”措姆心中禁不住这样默念道,嘴里竟然吱出了声音。那声音很小,几乎只有措姆和面前的这位女巫才能听得到。
当然,措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包括女巫的那只奇怪的手掌的。仅仅就脸蛋儿和身材来说,卡琳娜算是一个出众的美人儿了。
听了措姆发自内心的轻声赞美,卡琳娜也有些害羞了,萌萌少女心居然在这么严肃的一个场景里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
只见卡琳娜两颊微红,鲜嫩的粉色嘴唇在阳光的金色里更显青春的芬芳。卡琳娜的眼睛里,淡绿色的目光旋转着,尽力避开了措姆投递过来的同样淡绿的眼神。那两弯柔和的雾眉,此时唯一的作用便是装饰卡琳娜正在含羞的眼睛。卡琳娜脸色粉白,整个面部中间,那只隽秀的鼻子很是迷人。而此时,她高高的鼻梁骨下面的呼吸有些不自然了。
“你叫······”
“伯爵大人,小心!”
还没等措姆问出姑娘芳名,急忙赶来的切西早已认出面前扶着伯爵的这位女人正是前些天自己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个强大的女巫了,即便卡琳娜今天换了一件十分简洁、十分朴素,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衣服。
措姆听见切西这样喊了一声,本能使得他立刻警觉起来。
“女巫,她是女巫······”切西指着卡琳娜连连喊道,眼睛里充满了敌意与惊慌。
说起女巫这个“物种”,起源于诺兰大陆深处。起初,整个诺兰大陆上,并没有“男巫”和“女巫”这样的说法,人们将所有从事巫术huó dòng,懂得运用魔法的人都称作“巫师”。后来,诺兰教廷崛起,将原本一盘散沙的诺兰大陆实现了宗教上的大一统。诺兰教皇成为了这片大陆上众多小邦国、大王国的最高精神领袖。
由于诺兰教廷对于巫师力量的恐惧,在教廷对巫师的大清洗下,部分巫师逐渐荒废了力量强大的黑魔法,专心研究新的魔法。这部分巫师以男性居多,这也是男巫和女巫身份区别的起点。再后来,诺兰大陆上的男性巫师逐渐演变成了医生、学者和教师这样的正规职业,彻底摆脱了“巫师”这个自带魔鬼的光环。而女巫,在教廷的压迫下,逐渐向西逃窜,渡海进入西诺兰群岛。
女巫这个身份在诺兰大陆,彻底等同于了魔鬼的化身,这也是诺兰教廷黑化的结果。经过了千百年的宗教熏陶,广袤的诺兰大陆再也容不下一个女巫。与此同时,作为“舶来品”的女巫,在西诺兰群岛却是混得风生水起,特别是在高德半岛上,女巫的势力简直是如日中天,成为了这片土地上仅次于高德教廷的第二大势力。尽管如此,女巫在西诺兰群岛的其他地方的日子却并不好过。究其原因,目前西诺兰群岛上的诸公国除了萨莱人以外,均为诺兰大陆移民的后裔。
纳普民族是最后进入西诺兰群岛的大陆移民了,他们身上带着强烈的诺兰教廷的宗教熏陶印记。事实上,直到诺历333年,纳普民族才正式皈依西诺兰群岛的本土宗教——高德教,在此之前,他们的信仰和诺兰大陆上的民族没什么两样,这还是三十年宗教战争的结果。直到现在,纳普公国境内信仰诺兰教的居民仍然有很多。最典型的一个便是威廉·莱布里昂了,他出生于诺兰大陆,成长于诺兰大陆,在诺兰大陆上度过了他最为liú máng的时光。五十多年的岁月将这个liú máng变成了贵族,但依旧没有改变他心里深深的信仰。宗教永远是横亘在纳普民族内心深处的文化烙印,纳普民族最为反感女巫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欧莱德人,他们信奉科学,他们崇拜学海,这是与女巫的巫术和魔法相冲突的,女巫在欧莱德人眼中自然也是异端。在诺伊斯王国内,对女巫怀抱最大善意的就是因勒特比人了,尤其是在高德半岛内的因勒特比人。作为西诺兰群岛的第一批大陆移民,因勒特比人来之前的诺兰大陆还不存在诺兰教这么一个事物,当时的巫师在人们心中还没有被完全抹黑。
可不巧的是,尽管现在是在柴山的圣母镇,尽管是在柴郡里因勒特比文化影响力最为显著的地方,尽管周围的居民或多或少都接受了女巫这个群体,但是,仍然要说一个“但是”。但是,切西·亨廷顿,这个伯爵的卫队长,是一名不择不扣的女巫排斥者,就像他从小所生活的环境一样,眼里容不下女巫这种罪恶的存在。这也不怪切西,谁让他出生于新堡郡呢?谁让他是一名纳普人呢?
“女巫?”措姆怀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漂亮女孩,又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似乎感觉跟自己想象中女巫形象的差别过于巨大了。
卡琳娜此时反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了:“女巫怎么啦?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巫啊?”
“是啊,这人脑子有毛病吧!”周围前来围观的群众也七嘴八舌,纷纷指责切西。
“女巫耶,邪恶的女巫!”切西也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要是放在平时,只要发现了女巫,那可是人人喊打的节奏啊。
可惜,这里不是新堡,而是柴郡!
“好啦,好啦!切西,是你过于敏感了!”措姆很快便知道了问题的所在,毕竟措姆也是跟随母亲在新堡生活过多年的人了,对于新堡的一些文化习俗还是有所了解的。
“伯爵大人,她是······”切西想了一会儿,觉得此事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讲,便悄悄凑到措姆耳边,继续说道:“她就是那天在沃灵镇监狱和保罗大战的那个女巫!”
“你确定?”
“亲眼所见,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