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我的世界下雪了》 第三十一章

    雨，不是毛毛细雨，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小雨。走出青春小屋农家院，谷芩芩紧紧搂住我没有大伞的胳膊，我俩相拥着慢慢走进雨中小巷。记忆中好像从没几天不出门的记录，一出门就走在灰暗雨天的小巷里，有许多不适应。仿佛不会走路了似的。

    “这会儿有戴望舒《雨巷》的感觉吗？”我问谷芩芩的时候，让雨伞尽量遮挡住她的身体。月白泛青底色荷花图案的旗袍在这小雨的下午一条古老的小巷里，浪漫得让人似乎正在穿越到明代。偏僻的小镇丝毫没有受到朝代更迭战乱的形象，人们依旧日复一日地或者简单清贫的日子。也正是世世代代的日子过于简单清贫，小镇上的古屋才得以保存下来。西边的天空泛起蓝huáng sè，并渐渐放亮，预示着明天不会再下雨。或许较为远一点的西边已经不再下雨了。但小镇上还在下着，天上的亮光撒在小巷里的青石路上，就像一条幽静泛着涟漪青光的小河在享受雨水的滋润。

    “你看，”我手指身后的倒影，细长到接近小巷深处。她并没有转身看身后的倒影，反而说：“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伤感，只有幸福。”她指着小巷的青石上泛起的深邃寂静的亮光，说：“如果没有你，我会联想到想不伤感都不可能的时代，远比戴望舒的《雨巷》更让人惆怅，就像胃里消化的全是令人抑郁的寂寞往事。太多的伤感一旦下到腹中，满肚子都是愁肠。”

    我点头。

    “如果人的一生，可以浓缩或简化到一天，我会毫不犹豫地同意简化到一天的时间。”她看我用目光追问，接着说：“那样的话，我们的一生就会幸福到没有一点瑕疵。”

    小雨似乎有下大的意思。老屋屋檐下的滴水声被雨伞上的淋雨声掩盖了，能看到雨滴的速度加快了。“小巷深处的情景像梦，我在梦里一定梦到了。”谷芩芩说。她微笑说：“梦到的那会儿好伤感，这会儿想起，却没有一丝伤感。”

    不待我说话，谷芩芩突然面露惊喜，侧脸问我：“你闻到花的香气了吗？”

    “仿佛闻到。”我虽然没有闻到，可我相信她一定闻到了。她说，她闻到雨丝中的花香了。绝对是可以让人明目的那种花香。我举目，果然看到一家老屋的院子里种有一大片huáng sè菊花。盛开着，谷芩芩说，尽在雨中微笑。我说，菊花拥抱着浪漫的土壤，

    它们灵魂的注处，更是婉约的心湖。我把雨伞递给谷芩芩，叫她独自往前走。她担心雨水会淋湿我。我说没事儿。她漫步往前走去。我站立在雨中，目送她，心却在享受她肢体展现出来的唯有在小巷里静寂中才能品味到的曲线美。小巷西边远处散发出的蓝sè qíng愫更转化为海市蜃楼一般的梦境美。

    可小雨仅仅过了两分钟，却停了。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但改变不了处在甜蜜期恋人的心境。即使在昏暗的雨天里，打着伞，走在像梦一般地凄惶迷茫寂寥的雨巷里，也只有恋人改变雨巷，雨巷却只能默默忍受心境对它的改变。

    毕竟，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