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柳川辉恣意的看了一眼唐玲儿，后者不断耸动的胸脯已经暴露她紧张的心绪，如果她是刺客，那么无疑会是最低级那种，可惜她真的是。</p>
从裙底抽出bǐ shǒu的时候唐玲儿眼里是绝望的，她分明看出了柳川辉眼里的笑意，但她别无所择，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全力向柳川辉扎去。如果给她一点希望，唐玲儿会许愿眼前是个梦境，她宁愿醒来睡在又破又旧的大草房中，身边躺着愚钝的安九花，她起来絮叨着为他和另一个漂亮青年做早饭，煮些稀米糊或者上早集买来馒头，日子就那样流水的过，一晃就是一辈子。</p>
可惜一晃只是几年。她也真的是在昭和殿中，穿着盛衣刺杀皇帝。刃口接触到柳川辉的皮肤时，并没有期待中刺穿**的声音传来，那种唐玲儿刚才所见的金黄的禁制，布满了柳川辉的皮肤，“叮”的一声，bǐ shǒu被弹开了，唐玲儿跌坐在地上，头上的轻纱飘落，露出美艳的脸庞，唐玲儿的表情有点呆滞，有点想笑眼角却有泪水，她坐在刚才田坚刚死去的地面，就在那里，仿佛还沾着死灵的气息。</p>
“啊！圣上！”唐玲儿听见宴会下一片惊呼，整个昭和殿所有的目光，此时都投射到她的身上，“罪人！”、“贱民！”、“斩首！”那些目光带着种种恶意，近乎让唐玲儿无法呼吸。</p>
“来吧！处死我吧！狗皇帝！”事已至此，唐玲儿干脆放肆的大笑，也许是生命的最后，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柳川辉，“老实告诉你！吃着剥削来的米，睡着剥削来的丝绸，我在这千灵皇宫！一天都没舒服过！想要我和亲！找别人去吧！”唐玲儿扬起雪白的脖颈，完美的曲线等待着锐物将它破坏，唐玲儿高傲的扫视过大殿所有的人，像一只落水的天鹅，她说完毫不留恋，俯身捡起掉落的bǐ shǒu，朝自己的脖子刎去。</p>
可惜一只被金甲包围的手牢牢钳住了手臂。在那个八尺高的巨汉面前，唐玲儿脆弱的好似小孩，巨汉微微用力，浓烈的疼痛就从手腕传来，bǐ shǒu哐啷掉在地上。霍刻龙押送着唐玲儿，来到柳川辉脚下。另一边的银甲骑士，在霍刻龙紧捏手腕的时候，手握紧了了佩剑，不动声色，很快又松开。</p>
倒是台下的汪真人，居然在此时有点紧张，唐玲儿余光扫过，悲戚的笑。</p>
“不错！不错！你们！都想杀我！”柳川辉从皇位上站起，弯腰捏住唐玲儿的下巴，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俯视仔细看了一会儿，柳川辉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将杯里的酒，全都泼在唐玲儿脸上。</p>
柳川辉又直起腰板，将手背在身后，慢慢在大殿内踱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有些话！我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也就都说出来！”</p>
“这是个腐朽的国家，我是个昏庸的君主，这都没错！但是！”柳川辉冷笑，捡起唐玲儿掉下的bǐ shǒu，在唐玲儿身边走动，“在座的各位，又有几个，比我更加圣明无私呢？”，柳川辉从身后的果盘上捡起几个苹果，大力向座下的官员扔去，砸在他们身上，“是你！是你！还是你！”，“你们中的哪个！不是鱼肉百姓！中饱私囊！那个不是身宽体胖！悠闲自在！”，“除了在我快驾崩的时候喊一句‘圣上’！你们！有什么用！”</p>
“汪真人！还有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阳奉阴违！溜须拍马！”柳川辉重重冷哼几声，最后一个苹果砸向肝胆欲裂的细眼青年。“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柳川辉神气的拂了拂袖子。</p>
“今天！你们都得死在昭和殿！除掉你们这些害虫，将是我柳川辉，在位史上最大的壮举！”柳川辉自在的在皇椅周围穿梭，他清脆的拍了拍手，昭和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一声整齐的踱步声。</p>
“无知者散！”一眼看不见边际的卫兵，堵住了昭和殿唯一的出口，留有一条小路，宫女太监纷纷惊叫着逃走了。也有穿着官服的蒙混着想溜出去，被卫兵一刀切掉脑袋。</p>
大殿中只剩下官员们、九公主、汪真人、霍刻龙、银甲侍卫、白胡子老头、还有柳川辉。</p>
“灵嘉皇帝！你朝恩怨，与我无关，她是和亲的九公主，我巨溪皇子的未婚妻，不可造次！放我”</p>
白胡子老头话没说完，柳川辉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不用了！从今天起，千灵国！就灭亡了！”，“放！”柳川辉不去看白胡子老头眼里茫然的眼神，背对着昭和殿大门，脑袋上暴起青筋，对门口嘶吼道。</p>
抵挡住门口的盾兵背后，伸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随着柳川辉出声，漫天的箭矢，横跨过大殿的空间，几乎席卷大殿的每一个角落。</p>
啊！那些官员凄厉的惨叫，最先无力的倒下，有的一面被扎成刺猬，挣扎着跳下水池，很快被水下的尖刃划开皮肉，挣扎几下就翻起来肚皮朝上不动了，白花花的肥肉，外翻着露出来，有的蜷缩在矮桌下，躲避着箭矢，被浑身禁制缠绕的柳川辉揪出来，一刀一刀捅进胸膛。</p>
柳川辉抬头，他不去看，眼里却有泪水留下来。</p>
箭雨砸在他的皮肤上，透不过他的皮肉，在他心里，那些贪官死去时狠狠盯着他的眼睛，更能刺穿他的内心。因为他亲手，结束了一个朝代，结束了延续千年的徭役生活，杀死了数百贪官污吏，毁了整个千灵，或许有数万人将会流离失所，他是为了他的仙宫之门，但他也是记得父亲传位给他的眼神，所以他不后悔。</p>
那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当他还是弱冠之年的时候，老一代嘉圣皇帝躺在床上，病重弥留时对他说，“柳川辉！今日！我就将下一代皇位传给你！我柳传志，有十三个儿子，其中以你，最为顽劣不堪！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把皇位传给你吗？”柳川辉现在还记得那个佝偻的身影，如炬般明亮的眼神。柳川辉摇了摇头，他甚至笑了笑露出整齐的牙，“父王，你把王位传给我，千灵甚至有可能会灭亡！”</p>
柳传志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枯槁的笑容，他抬手，似乎像是想摸柳川辉的脑袋，柳川辉凑了上去，柳传志却狠狠的敲了他的头，“对！就是这样，你的哥哥们，文武都有擅者，但是，他们都想着的，都是如何治好这个国家，只有你，最为没心没肺！”柳传志大声斥责，“你不关心苍生，不关心百姓，又窝囊又笨拙，整日钻研无用的禁制之法，把皇位传给你，对于这和我同样病重的千灵国，简直是一剂毒药！”柳传志奋力斥责着，嘶哑的嗓音好似风箱的火焰，忽大忽小，但他很快又将手收回放在床上。</p>
“但是！”柳传志的声音忽然变的有力，语气强烈的出现转折，“你这样的毒药！最适合那些病痛缠身！无药可医的人！你看！”柳传志吃力的，指了指枕头底下，柳川辉伸手摸到厚厚一本书。柳川辉打开，全部是记载的tān wū受贿、滥用职权之事，大多是一句话带过，记了整整一本。</p>
“这是去年一年处理掉的！还有更多的，隐藏在黑暗之下！现在的千灵国，就是一滩臭烂的污水，每名百姓，都活在煎熬之中！所以柳川辉！你明白，你该做什么了么？！”柳传志开口，“这个悲惨的国家，是时候该灭亡了别让你的哥哥们背负骂名你是我最小的孩子我很爱你儿子对不起但你是最好的人选”柳传志交代完以后，声音越来越小，断断续续，最后变为呢喃，他褶皱的脸上，显示着痛苦的神色。</p>
“我一定会下阿鼻地狱。”柳传志声音很小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偏头断了气。柳川辉把柳传志的头扶正，嘴角还是带着笑，他把柳川辉的遗体摆放好，看起来好像睡着的样子，大步走出了宫殿，这么多年，他的心里，除了仙宫之门，终于又多了一件事。</p>
最后一个披着官袍的身影倒下，一股一股的血从还抽搐的身体里流出，柳川辉回头，对大门口的士兵们做了一个手势，“吱呀轰！”昭和殿的大门被那些士兵关上了，传来一声巨响，柳川辉知道，昭和殿被锁死了，殿外还被放了火油，很快，整个昭和殿就会在火焰中消失，化为灰烬。</p>
失去了光源，萤石代替了阳光，照亮整个大殿，柳传志回头，踱步走向龙椅方向，现在，整个大殿应该只有三个人活着了，除了霍刻龙与银甲护卫，穿着全身战甲，箭矢难以射透，应该没有人能幸存下来。</p>
可惜结果让他有点讶异，一、二、三、四，柳川辉看见了四个身影，霍刻龙、银甲护卫、唐玲儿、还有一个他希望是汪真人，但那个细眼青年没来得及躲在矮桌下，被透射而过的箭矢射成了筛子，只是那个人影，也是老面孔了。</p>
“你怎么进来的？”柳川辉挑了挑眉，看向水池中央那个湿漉漉的身影，他的身体衰老不堪，身体上还出现了很多树皮样干枯的痕迹，灰白头发，但他有一张青年的脸。</p>
“老地方。”青年开口说，两句话，眼前这个陌生的穿着龙袍的男子，身份昭然。青年站在水池边，衣服上粘着花瓣，身体上插着几只箭矢，但没有鲜血流出，他怀里抱着惊慌失措的唐玲儿，紧紧抱着，唐玲儿也紧紧的揪住他的衣襟前摆，唐玲儿的眼里，带着梦幻的欣喜，她妩媚的笑，幸福的笑，抱紧了那个青年，却只感到一具冷硬的身体。</p>
像抱住了一棵大树。</p>
“抱紧我的背，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要松手！”那个青年说，从腰间拍出一把兔刀，将身体外露出来的箭尾斩断，毫不在意的把剩下的部分留在身体里，青年的身体青色的灵力缭绕，将上衣割裂，他紧了紧腰带，让怀里的唐玲儿小心从后背搂住他的脖子，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唐玲儿马上照做了，即使青年露出来的是一具几乎枯萎的躯体，其上布满了龟裂的树纹，皮肤呈现黑褐色，但是她不再犹豫的从背后抱住了他。</p>
“你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么？”唐玲儿将脑袋深深的埋在安九花脖子旁边。</p>
“我会带你活着出去！”安九花答非所问，只是从储物袋掏出了一个苹果，“出去后，作为报答，你要喂我吃苹果。第一次见面 ，你记得吗？你骗我说和人打招呼最好的方式就是喂他吃水果。”</p>
唐玲儿感受到胸怀里一股巨大的疼痛涌出来，眼泪忍不住全都滴落在安九花的脖子上，“傻子，那是骗你的。”</p>
“我那么好骗，你骗我一辈子吧！”安九花摸了摸脑袋，理了理头上花白的呆毛，开心的笑，“反正这一辈子也不长了，还有三天。坚持到最后，不要再次离开我，好吗？</p>
唐玲儿泣不成声。</p>
她想那肯定是她这辈子脸最不美的时候，但她感觉她抱住的安九花比见过的任何贵公子都要帅气。</p>
“对不起”几个无声的字从唐玲儿嘴里说出来，她的嗓子处于呜咽中。她想起来很久前离开村子的场景。</p>
“安九花，你看我这么漂亮，你娶我好不好？”</p>
那个少年几乎点头。“想得美！等我出去从京都赚了钱，回来让你知道你多没用！”唐玲儿狠狠的鼓了鼓腮帮，气呼呼的走了，留下拎着一袋子水果的安九花在原地。</p>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安九花傻乎乎的挠了挠头。</p>
“等到我赚够一年的首饰可以换着戴！”唐玲儿随口道。</p>
“我等你！”唐玲儿没回头，但她能想象到背后那个青年在招手，她甚至相信那个青年把一切都当真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