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死了吗?”波奇回头一直望着沉入海底的礁兽,脸色沮丧地说。
方世决躺在船舱靠近前端的位置,大口地喘息,胸膛剧烈地高低起伏。他闭着眼睛,享受了好一会儿清爽的海风。,才回答道:
“都死了。”
“唉,我们现在去哪?回沙滩?”
方世决双手支撑在身后,把自己立起来,他说:“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海面上,根据使者的说法‘新人’与‘入口’这些词都具有引导性,意在指引我们登上大陆,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会遇上什么别的危险。幸存者号就是因为停留在海面上太久,才会被礁兽袭击的。”
“听着有点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波奇无精打采道。
“总之,我们先回到沙滩上看看情况。令我比较在意的是那名兽人所说的‘饕餮风暴’,使者得到消息后匆忙逃窜,可见其凶险程度。”
波奇盘着腿,坐在船尾,一手撑着腮帮:“为什么我们不能绕着海岸走,万一有别的入口呢?这样我们既能躲开风暴,又能登上大陆,岂不是一举两得。”
方世决:“你稍微往沙滩的左右两边看一下。”
波奇闻言望去,他的视力极好,可以清楚看到沙滩尽头,但是围住广阔沙滩的嶙峋崖壁却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天与海的尽头,像一道天然的巨型屏障。
“好吧,看样子是一条不归路。”
“事实上,我们的汽油储备也不足以让支撑我们长距离移动。”方世决继续补充道。“我看我们还是想办法找到使者所说的‘远泽镇’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远泽镇离沙滩不会太远,顶多二十四小时的脚程。”
“这你怎么知道的?”波奇问。心里却不停地呐喊:二十四小时的脚程也叫‘不会太远’?!
“使者的衣着如此干净,不像是长途跋涉而来。且他每天都要在沙滩处等候新人的到来,若是远泽镇太远,因为来回路上耗费的时间太长,而错过登陆的新人,对于使者而言未免太得不偿失了。不过,他显然掌握着某种空间移动能力,这种能力的限制应该是非常高,要不然他大可以传送到幸存者号上,把人都救下,再传送回到沙滩上,因为救的人越多意味着新人越多,那么他获得的酬劳也越是丰厚。”
“我一直以为你是脑子里都长着肌肉的人。”波奇说出这话的瞬间,内心就开始反悔了。
“哈,照你的逻辑,你的脑子里装的应该都是肥肉吧。”方世决毫不客气地回击。
波奇干笑两声:“方哥,你接着说。”
方世决一边用食指敲着太阳穴,一边说道:“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他可以直接从远泽镇传送到沙滩上这个可能,但是我个人觉得这个猜测并不靠谱。”
“为什么?”
“因为,如果他能够做到轻松自如的来回传送,那么在幸存者号被礁兽袭击之后,他大可以直接绑着我们进行传送,而不是留下来给我们耐心解释。这说明,传送是因为饕餮风暴而做出来的临时决定,正常流程并非如此,”
波奇稍微思考了几秒,继续道:“如果照你的分析,我们新人岂不是要独自穿过森林,然后抵达远泽镇。”
“啊,筛选机制。”方世决说,“饕餮风暴所造成的影响,会给筛选新人的机制造成不平衡,所以使者才会想带着我们直接传送回远泽镇吧。”
“这不是更加证明了风暴的严重性吗?!你是自虐狂吧,为什么总喜欢去有危险的地方。”波奇醒醐灌顶,愤怒地说。“不行,掉头吧!或者在海上等待,直到风暴消失再登陆。”
方世决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你为什么没逃跑?你知道,我指的是当我离开救援艇,登上礁兽身体的那段时间。”
波奇闻言一愣,不知道方世决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不过,他还是想了想回答道:“我我只是为了回报你的救命之恩,不然你以为谁会愿意在那儿等你?疯了吗?我波奇是个有债必还的人!”
方世决让海风将他的碎发吹得凌乱,他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装点在他肆意而疯狂的脸上。他的瞳孔里倒影着逐渐放亮的天壁,像一抹破晓的曙光刺破了谎言构筑的浓厚乌云,他淡淡开口:
“说得好。”
波奇低头沉默,目光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了。
这时,万倪的身体忽然抖动两下,便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礁兽时的画面,面容看着十分憔悴而迷茫,她背靠着船体,费劲力气才将身体姿势调整为坐姿。
万倪觉得糟糕极了,眼前的景象被扭曲成各种色彩,她抬头望去,原本单调而厚重的乌云在眼里被绚丽的色彩染成天堂似的模样,无数色彩交织纠缠,构建整个世界。
随后,她紧紧闭上眼睛,用力搓揉了一番,重新睁开,世界恢复原样了。
“呃我这是在哪?”万倪问。
“显而易见,这是一艘救援艇。”方世决眼里闪着一种名为喜悦的光芒,他继续说,“你还记得在幸存者号发生的事吧?我把你救了出来。看,对面的大陆是我们正在去的地方,叫作塚岛。”
万倪这时才发现眼前的人是方世决,她面露惊容,一把抱住方世决,有些不敢相信:“天啊,谢谢你救了我。”
“没错,我们都还活着,不过待会就说不定了。”波奇插嘴道,他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所以把“我们”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方世决没有再搭话,他和万倪闲聊几句,为她讲述在沙滩上遇到的人与事。
随着救援艇越来越接近粉色沙滩,饕餮风暴已是急不可耐地用它的身躯将艇上三人包裹。
方世决敏锐的感官已经捕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气味,像一朵盛放在脑中的幽红罂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随手将身边的军用背包打开,翻找着里面的高蛋白聚合棒,打算补充一下体能。
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模样已经变得像饿了好几天的野兽般,瞳孔被一层幽绿的光芒覆盖,嘴里的牙齿闪着锋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