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声清脆的巨响响彻极北山。
恍惚间,众人恐惧的看去,想象的惨烈一幕并没有发生,只见张顺发呆呆的坐在地上,面门几乎已经挨到了树干。
一位白衣老者好似凭空出现在张顺发旁边,面不改色,单手擎住杨树,双脚深深陷入地下,枯瘦的手臂仿佛坚硬如钢铁!
是齐老!众人鼓掌欢呼起来。
咦,齐老怎么也学年轻人耍帅了?
半天,这个单手擎天的姿势还保持着不动。
“臭小子,你怎么还不快起开,想让我举一辈子啊。”齐老抖着白眉喝道。
原来他已经彻底吓懵了,张顺发依旧没有反应,面无表情的看着树干,屁股下湿了一大片,直到众人涌上去才把他拉出来。
许多人在心惊之余,更是带着几分陌生地深色看向凌子谦,外家子弟中,还隐藏着这么一个青年天才,殊不知,他其实连外家子弟都算不上。
他怔怔地离开了树林,面对众人或敬佩、或惊讶的目光,他一律无心在意,还沉浸在自己幻心成魔的担忧之中。
齐老望着他孤零零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思考:此子在不会任何道法的情况下,就能有如此神力,倘若再学会我派至高绝学,岂不天下无敌?唉,只可惜他并非我文家子弟,这一辈子,都绝没有这个可能了。
有这样天纵之才的好苗子,而自己却不能倾力培养,这便是家族史传承的弊端与悲哀啊,齐老一声忧叹,缓缓摇头而去。
晚上,他回到柴房。尝试着按照自然决正确的释义运转静脉,却只感受到阵阵撕裂的痛,这绝不是正常的现象!
不行,不能再按照正确的释义尝试了,否则没有人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阿爷,你究竟在哪?我有好多疑问想问你,自然决,我的心脏,还有我那惊人的力量,都是怎么回事?
他怅然趴在床边,望着窗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就算真的有一天,我变成了强大到全天下都无力抵挡的恶魔,一定不做什么荼毒天下的恶事!
只是他想了想,却又暗暗叹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既然被称为“恶魔”,又怎么可能是可以自我控制的呢?
窗外,lún pán般的巨大圆月如水,圣洁而美丽。
每当夜晚降临,无边的黑色幕布便将大地与苍穹彻底遮蔽。
这不得不引人遐想,是谁人将整个世界都装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若真的是这样,那为何还有一轮明月透着光亮呢?
难道,是来自幕后者的窥视之眼?
……
渐渐的,黄豆不再粘着凌子谦,白天可以只跟着文秋沫,只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一定会溜到柴房去。
一月以来,二人见面都是谁也不待见谁。
文秋沫在房中与黄豆嬉戏,怎么都玩不够这个可爱的东西,只是她一想到在黄豆的心里,似乎还是凌子谦那家伙要重要一些,便心中不快。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下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小春,你去药房给我拿点药来,还有,把胖三叫来,我有事情要他做。”
“拿什么药?”
她对着小春一阵耳语,小春是她的贴身丫鬟,听了文秋沫的话,捂着嘴惊讶道:“xiǎo jiě,那药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你要它做什么?”
文秋沫坏笑起来:“当然是用来招待一位重要客人啦!”
下午,胖三来到柴房找凌子谦,见他正在柴房中拿着木柴练习剑法,便隔着窗户道:“谦哥,秋沫xiǎo jiě让我给你带个话,说今晚别在大堂吃了,她给你摆了一桌宴席,为上次无理抢黄豆的事情给你赔礼。”
凌子谦停了下来:“哦?……我知道了,一定去。”
“那行,我这就回话去了。”
凌子谦扔掉木柴,拍拍衣服浓浓头发,竟自顾地鼓起掌来:“看来这场鸿门宴,要有精彩的事情要发生了。”
到了晚饭时间,凌子谦来到约定的地方,果然见到文秋沫和黄豆在那等着。
黄豆一见到凌子谦,立刻欢喜地跳上了他的肩膀。
凌子谦礼仪十足地抱起拳头:“实在抱歉,让文xiǎo jiě久等了。”
文秋沫微微躬身,柔柔浅笑:“哪里的话,今天我是来赔礼的,岂有后来的道理。”文秋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才慢慢地坐了下来,十分恬静淑惠。
他心里有些嘀咕,文秋沫突然如此淑女实在是反常,明明是个刁蛮小公主,却硬是装出一副小家碧玉的淑女模样,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要干嘛。
“那次我不该抢夺黄豆的,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文秋沫轻轻地说着,低眉顺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凌子谦大手一挥:“嗨,没什么,不打不相识嘛。”
文家的财力可见一斑,大圆桌上满满得摆着色香俱全的大菜,都是他没见过的。
桌子上摆着两个打磨精致的银器酒杯,文秋沫将酒水满上,一边倒酒一边道:“来,我敬你一杯。”
她先后将两杯倒满,便将靠近凌子谦的那杯向着他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凌子谦眼里,却是让他心中冷笑连连:你这杯子上,怕是抹了药吧!
于是他未拿离他近的那一杯,而是直接绕了过去,伸长了手臂,趁文秋沫还未将手中的酒瓶放下,迅速伸手将另一杯酒端了起来,还装作一副不经意地自然样子,眼睛余光中偷偷看向她的脸色。
文秋沫好像并未发现这一细节,依旧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浅笑。
她端起剩下的那个,稍稍抬高酒杯示意之后,左手半遮着,将酒水一饮而尽。
凌子谦看在眼里,看来这酒并没有问题,于是也仰脖喝下。
“吃菜吃菜,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文秋沫热情地招呼。
“好好。”
嘴上答应着,他却并不动筷子。
“呀,鞋带开了,我先系一下。”他便拿着筷子弯下身,背对着文秋沫,装作在系鞋带。
而实际上他一手捏着那双筷子,一手握着裤脚,狠狠地迅速擦拭着,直把那双玉筷子擦得光可鉴人,才停下手。
凌子谦这才坐直了身子,可以放心用筷子了,就算上面抹了pī shuāng鹤顶红,也都沾在他的裤腿上。
但他先不动筷子,而是暗暗观察文秋沫吃什么菜,他才敢动筷子吃。
于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全桌的菜她都吃过遍了,唯有那道鸡肉做的菜,她没有动过。
“这道菜不错,你多吃些。”凌子谦夹起一块鸡肉,放在文秋沫的碗里。
“谢谢。你果然有眼光,这是用普华乌骨鸡做的,绝对的上品呢。来,你也尝尝。”文秋沫竟笑着一伸手,给凌子谦也夹了一块鸡肉。
凌子谦客气的端碗接了过来,心中却是犯了难,本来想以此测试一下这菜到底有没有问题,却被她反手也丢过来一块。
吃还是不吃,这就成了一个问题。
他看到趴在桌子上,高频磨动小嘴的黄豆,顿时有了办法,他顺势就将碗里的鸡肉夹给了它:“来兄弟,前段时间你跟着我在深山老林中穿行,靠着吃野果野菜才活下来,多吃点这个,这可是好东西。”
黄豆毫不客气地就接了过去,吧唧吧唧啃了起来。
凌子谦摸了摸黄豆的头,嘴上忍不住笑,兄弟啊,要是这菜里真有什么毒,也只好先让小兄弟你替我扛着了。
然后他便偷偷注意着文秋沫,看她碗里的那块肉怎么解决,她要是也给了黄豆,那便太明显了,说明这道菜肯定有问题。
只见她缓缓将碗里那块肉夹到嘴边,刚微微张开小口,筷子却一滑,菜掉在了地上。
“呀,这筷子可真滑。”
“是有些滑。”凌子谦应和道,心中却是暗笑,没错了,她在那道菜里下了药!
但我就是不碰那道菜,你又能拿我怎样?跟我斗,恐怕你还是嫩了点啊!
凌子谦完全放下了戒备,大吃大喝起来,文秋沫喝了两杯,脸色有些潮红,就不喝了,凌子谦没有勉强,一个人自倒自饮起来。
酒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烈,烈酒下肚,醉意上头,烦心事烟消云散,凌子谦只觉得看世界一片光明,连文秋沫这个想下药害人的小魔女,看起来都是那么清纯可爱。
凌子谦口中冒着酒气,说:“我发现你们文家子弟内部好像很不团结啊,你那些同辈的宗亲,似乎对你还有些敌意?”
“唉,还不是怪文家的制度。家主之位由长子继承,但有例外,就是当其他的兄弟太优秀的时候,我爹是老二,但他的能力远超老大与其他兄弟,所以才当上了家主。因此文家的子弟们都将彼此视为对手,我作为家主的独女,便成了他们最大的目标。”
文秋沫情绪有些低落,用双手撑着脸,“可是我从没想过要跟他们竞争什么啊。”
凌子谦摇摇头:“豪门悲哀啊。来不管了,走一个!”说着凌子谦又给文秋沫添了一杯,这次她没有推辞,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你是哪里人啊?”
“我从小在海边长大,蔚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别提多好玩了,海里还有各种好吃的,什么海龟鲨鱼大鲸鱼啊,恐怕这里的人见都没见过吧。”喝醉时人是没有意识的,此时凌子谦只剩下最基本的本能——吹牛皮。
“真的?你是海边长大的,好羡慕你,我早就听说过大海的美丽,一直都很向往,可惜到现在都没有去过。”文秋沫顿时来了兴趣。
凌子谦趁着酒意兜不住嘴了,眉飞色舞:“海上有趣的事情可多了,有时大风能在水面上卷起一道水柱,直通到天上,山一样大的大鱼能从那上天去……”
文秋沫正饶有兴致地听着,突然,凌子谦五官痛苦地纠结起来,身子一扭,从座位摔在了地上。
“有毒!”凌子谦顿时清醒了一点,忍着肚子的剧痛道,“没想到我左防右防,还是没能防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