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胖子一挥手:“收起来,大哥说了,今天不能见血。”然后他又指着凌子谦的鼻子,“行,有种今天你就坐这儿。”
“慢走,不送。”
几人恶狠狠地瞪着眼走开了。
老鬼看着凌子谦开怀大笑:“哈哈,看来我是跟不上时代了,你到人家家里蹭吃蹭喝,还敢这么硬气。结果又发现是进了个贼窝,今天这顿饭,我怕你是吃得到嘴里,咽不到肚里——脑袋要掉这儿咯。”
“嗬,我还能怕一帮蟊贼?”
“可这帮蟊贼不是其它地方的,是死亡之角的!你要知道,能在这儿当蟊贼的,可都不简单啊。”老鬼坐在凳子上手舞足蹈,“有好戏看了!有好戏看了!”
不久,宴席渐渐坐满了人,可唯独不见有人去凌子谦那桌,他心中纳闷儿,想想也许是怕生才没人和他们坐一起,这么怕生,好意思当马匪?
上菜了,桌子上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老鬼对食物不感兴趣,于是便宜了凌子谦,一个人大快朵颐一整桌子的菜。
“新郎新娘来咯!”
这一声嘹亮传遍四座,接着响起来充满异域气息的音乐,众人纷纷放下筷子,用袖子抹去嘴边的油水,站起来鼓掌喝彩,好不热闹。
在众人营造的热烈气氛中,一对新人终于缓缓登场,只见一个雄壮的中年男子挽着一个红裙女子漫步走出。
那男子俊朗的面庞上尽是绅士的笑容,轻浅的皱纹中藏着几分儒雅,这就是那位大哥?可完全不像马匪凶神恶煞的形象,不过他身上特有的那身戎马打扮,还是证明了他的身份。
与他相比,更令人称奇的是那挽着的那位女子,一出场便能引得众人难以把眼神从她身上挪动。
她黑发飘然,划过曼妙的身姿,那精致的面孔勾人心魄,与凌子谦之前见过的青涩女孩不同,眼前的这个女子如一朵开得热烈而彻底的红花,时时散发着迷人的成熟香气。
那一袭红裙妖娆得耀眼,正如她魅惑十足的笑靥,在人群之中狠狠绽放。
一片热闹之中,两位新人径直来到了凌子谦所坐的桌前。
那大哥新郎远远就注意到不对,一直走到跟前,才皱眉问道:“这二位是……怎么坐在这张桌子上?”新郎不清楚情况,暂时忍着没有翻脸。
这时之前领头的那个胖子凑了过去,在大哥旁耳语几句,他听后眉头皱得几乎拧出水来:“狗胆包天!别人见了我金冲荣,都跟见了阎王似的躲,今天居然来了一个老头一个小子在我大喜之日捣乱?我……”金冲荣越说越激动,就要动起手来。
凌子谦这时终于明白过来,怪不得他坐的这桌始终没人来,原来这张桌子位属正前,在宴席中是个龙头的位置,是专门为新郎新娘和他们的直属双亲准备的,可这些马匪都是亡命之徒,哪里来的双亲?所以才空到了现在。
他灵机一动,最后往嘴里塞进一块牛肉,站起身堆着笑道:“这位新郎大哥,这绝对是有误会在里面。在下凌子谦,我二人早就听闻您二位大喜将至,但您手下的这些兄弟,战场冲杀都是好手,可没一个是能主持婚礼的料,我却是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再者说,诸位拼搏在外,想必家中老人也不便出席,可婚礼没老人的见证怎么行?我便带了位老人,也算是完善了礼数。”
“嗯,你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金冲荣低下头,作深沉状,“可是,这并掩盖不了你们混吃的目的,而且就算你说的句句有理,也不能动动嘴皮子就从我手中夺回两条命,否则,我这大哥,还怎么做?”刚才还是热闹的喜庆气息,现在已然完全变了模样,隐约中刀剑出鞘的寒啸声四面皆起。
音乐声戛然而止,凌子谦与金冲荣目光凌厉地交锋,两人都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荣哥,大喜的日子,你答应过我不能动粗呢。”一个能让所有男人动容的女声如梦似幻,悠悠直入人的心神,一句话就点破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红裙女笑着说:“这位小兄弟说的的确很对,也正是我心中所想,不管怎样,他们的到来也是一种祝福,你说呢,荣哥?”
“好好,火玫,大喜之日,都听你的!”面对这个叫火玫的女子,金冲荣好似毫无招架之力。
凌子谦趁机转身带起气氛来:“继续!继续!音乐起!今天是荣哥和火玫姑娘的大喜之日,大家放开了吃,放开了喝,带着我们满满的衷心祝福,喝他个不醉不归!”
于是现场又热闹起来,照着之前的轨迹继续进行着。
他摆平了麻烦,心思立刻又回到了这一桌酒菜上,他刚坐下拿起筷子,一条玉臂却挽上了他的脖子,火玫的嘴几乎都快碰到了他的脸庞,她轻柔道:“既然你是客人,又是主持,那我和新郎中间的这位子,就留给你坐吧。”
他一头雾水,往后撤了撤身子:“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坐在一对新人中间,算什么?”
火玫挽着他的胳膊突然一使力气,几乎将凌子谦拉入她的香怀中,艳红香衣下的雪白隐隐若现:“怎么,这么好的位置都不愿意,莫非,你还想坐在姐姐的腿上不成?”她笑得充满yòu huò。
这香艳的场景顿时让他血脉喷张,惊讶不已,她这是什么意思?这女子竟如此奔放,当着新郎的面调戏少男?
单纯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忐忑地半推半就坐在了新郎新娘中间,有些不知所措,老鬼坐在一边满脸坏笑地盯着他看。
身后,金冲荣的嘴角抖了一抖,忙堆着笑掩盖了过去,但手中的酒杯,已经快承受不住他压抑的愤怒,裂纹寸寸炸裂开来。
凌子谦坐在那里浑身难受,感觉左边坐着一头狼,右边坐着一条狐狸。
“来,荣哥,我给你斟酒。子谦小兄弟,你也喝啊。”火玫招呼得殷勤。
“好好好,火玫你别光顾着喝酒,吃些菜,还有这位小兄弟。”金冲荣也极尽待客之道。
这时,凌子谦注意到,金冲荣的右手居然只有两根手指,而左手更为惊人,居然光秃秃只有手掌,五指全断。断面圆滑整齐,定是后天被截断,而不是先天残疾。这金冲荣身份如此尊贵,有谁竟能断他手指?
在这奇怪的桌局上,新郎新娘二人推杯换盏,中间却隔着个外人。
凌子谦坐在中间,一会儿酒一会儿菜,被灌得七荤八素。
他意识到这其中并不简单,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尽量少喝,保持清醒状态。
果不其然,醉醺醺的金冲荣端起酒碗,与凌子谦碰杯,二人正仰脖牛饮之时,一只手挟着银针呼啸着扎向凌子谦。
是火玫!她果然有阴谋。
好在其实他时刻都保持着警惕,反应奇速,危险一靠近,他立刻就撤开身子向后退去,避开了这根银针的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银针错过了目标之后,那只手却并没有停下,竟是向着金冲荣攻去。
她的目标本就不是凌子谦,而是金冲荣!
此时,几乎快不省人事的金冲荣竟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忽的甩出酒碗,将银针打掉在地上,猛地抓住那只杀气十足的纤纤玉手。
四方暴起,宴席上一半是金冲荣的手下,另一半则是火玫的手下,前一秒还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因为一根银针,下一秒就刀剑相对了。
只见那银针掉在地上,竟扭动起来,化作一条几寸长的细白虫子。这虫子自有灵性,一旦进入人的身体,就会随着经脉迅速钻入大脑,然后便可听命施法者,操纵他人心神。
他看在眼里,怒目圆睁:“银虫针!此等操控他人心智的妖物,火玫,你为何要对我下这样的毒手?”
火玫一击不成,恼羞成怒:“好你个金冲荣,说什么对我真心实意,为何还故意装醉?全是虚情假意。”
“火玫,你忽然说被我的真情所打动,答应嫁给我,却连与我坐一起都不愿意,中间还要安插个外人,生怕我占你便宜,我能不起疑心?”
凌子谦恍然大悟,火玫原来是把自己当了挡箭牌。
“当然是借你的命一用!既然我偷袭不成,那只能请你自己将这银虫针放进脑袋里了。”她灼热的目光扫过众人,“凡是喝了这酒的,都给我好好听话,否则,就让南明离火在你们体内显化原形,烧你们个干干净净!”
凌子谦惊掉了下巴,想到刚才自己喝了那么多,竟然都是南明离火化成的,那可是号称可烧尽世间万物的恐怖东西。
这时众人的表情一半和凌子谦相同,另一半则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得意模样。
金冲荣面不改色,冷冷道:“火玫,我对你是真情实意绝对不假,但我金冲荣也不傻,你反常的行为让我不得不起疑心,你以为我没留后手?今天所有人吃得饭菜都是我用控金之术,拿些刀片铁钉变的,逼急了我也一施法让它们显化原形,大不了我陪兄弟们一起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