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心理漫谈》 第4章 shā rén许可证

    -[]生存或死亡

    他是一个癌症患者，每天游离在生死边缘，为了多活一天，他就需要在医院做各种治疗。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点在他每天所经历的痛苦，那是噩梦，是不停歇的折磨，我能够想到的形容词或许只能是生不如死了吧！

    我记录了他大概死前一个月的生活，虽然我并没有跟他说上几句话，但那些话每一句我都铭记在心里。

    最后的一天他写了一页信，然后他就离开了，他死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

    是的，他是自杀。

    而他的那页信我有幸看到，在这我给大家分享一下吧，当然你看的将是我整理过后的。其实是我记性不太好走些句子和词汇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大致相同。

    2016年9月14日

    今天就是我的死期，我再也受不了这病痛的折磨，我决定结束这场噩梦。

    谢谢你们的挽留，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在乎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看着我活着。也谢谢你们的爱，让我又撑了这么久，我觉得够了，已经白白多活了这么久，其实我早就该死了。

    老伴儿，对不起我先走了，走之前也没和你说什么，现在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有好多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好像只剩下三个字了吧，我从来几乎都没有跟你说过的：“我爱你！”

    记得，儿子，儿媳照顾好自己！

    我爱你们！

    到这就没有了，只有这几句话。

    接触到他是我右手骨折，在医院做康健的时候，在医院里的绿化带中的凉亭相遇的。

    他是一位面善的老人，慈祥，和蔼。我遇到他觉得非常的亲切，于是就坐在他的对面聊了起来。

    “老爷爷您好啊，乘凉呢在这？”我随意的搭话。

    他看起来像是有七八十岁一样，面色苍白，没有头发。实际上我知道他只有六十三岁。

    “你也好，小伙子，这不是天气热嘛。”他满脸堆笑冲我说。

    我看他跟我热络了起来，也来了兴致“是呀，天气热！对了，大爷你是因为什么在这医院呀？”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可能吧，顺口就说了这句话。因为病人对这些其实挺忌讳的，不喜欢别人问他们你有什么病呀！

    多难听不是！再说我也是才跟他聊上一句话而已。

    老人：“啊！我是因为得了…………”。

    接下来的情况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只记得当时老人话都没说完就突然抽搐，瘫倒在地。我瞬间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老伴儿就出现了，然后跑回搂里叫了好些人出来，急急忙忙的把老人抬进病房。

    我还记得他老伴儿离开前看我的眼神，那种好像满是责怪的。那时我也是满脸羞愧，眼神都不敢正眼看她一眼。

    其实老奶奶也是和老人一样的人，美丽，善良。

    第二次则是过了三天以后，我想去看看那位老人，一番打听之后记住楼号，房号我就过去了。

    我没进去看望，因为老人在休息，不便打扰，再说也不是很熟，仅仅只是见过一面，说了几句话而已，然后就离开了。

    第三次是一个星期之后了，跟第一次见面。在门口我辗转反侧良久，一狠心，厚着脸皮拎着从我病房里拿出来的果篮就进去了，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嘘寒问暖。老奶奶看我诚意的份上，没有和我计较，当然她可能也是忘记了吧。

    我跟老奶奶随意的聊了些什么，然后就回去。

    老人还在睡着。

    第二天，我又过去了，正巧老人正要做治疗，我从门外的窗口看着他，此刻他面部表情狰狞，十分可怕，哪里还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慈祥跟和蔼。

    我正要离开，转身时便听见房间里老人传出的嘶吼。

    “杀了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杀了我……”。

    他的情况我是从他家人和护士那里知道的，肺癌！

    他们都说老人是因为抽烟导致的肺癌，在我看到老人的现状，吓得我都戒烟了。

    嗯，戒了大概一个星期吧。

    老人进医院已经有三年了，一直都在治疗，第一年老人回家过半年，没想到回来时就再也离不开了机器，每天。

    我听说当年老人进医院的时候是因为突然的间歇性的肺部出血，他自己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每次出血都跟老伴儿说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就是累了而已，不用担心啦！哪里会曾想到会是这种无药可医的病症。

    但老奶奶告诉我，那时候经常能听到老人半夜里忍耐疼痛的喘息和哀叫。也经常看见老人偷偷的吃药。

    老人则是用“一口气没喘上来！”来搪塞她。

    或许老人那个时候就已经自己知道自己患了肺癌了吧。

    他被发现的时候是因为老人在家突然休克，老奶奶慌慌忙忙的打了求救diàn huà，等救护车到来把老人送进了医院。

    到此时，全家人才知道老人的病！

    肺癌晚期，还是深度的那种。

    老人家里经济条件应该挺不错，貌似还很富裕，家里人硬生生的让老人在医院接受治疗，并且一治就是三年，家里没有一句怨言，或许是爱吧！

    但我却总是看到老奶奶吃的东西总是两个馒头和一碗粥，还是偷偷的吃，从来不让老人看到。

    对了，老人是一名退伍军人，职务没有听人说过，但我看到过老人的军装，军衔是上校，俗称两毛二！

    老奶奶好像是军队文工团的，具体我也就不清楚了，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从政了，小儿子还是一个军人。

    我还听说过老人的父亲是一个抗日烈士！

    在这之后我就经常去看看，带着别人送我的水果什么的。大多时候老人都是在休息，醒着的时候也没有跟我多说过什么，几乎都是问个好，点头示意，之后便安安静静，便不会再说半句话，我可以看到老人空洞的眼神望向窗外的天空。

    他还是那个第一见面时的老爷爷，面带慈祥，和蔼可亲。

    我也识趣，并不会去刻意打扰他，就静静陪着他，观察着他，记录着他的生活，要不然我就是棒老奶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经常得到夸奖呢，说我是多棒的小伙子，你父母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他们的福气！

    我总是笑而不语！

    我每天都会呆上一到两个小时左右。

    大概有半个月都是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主动跟我说上话了。

    “小伙子，你说这人为什么活着？”

    那次我当真是惊喜万分，当时的情况是老奶奶出去洗漱、买早餐了，还吩咐我好好看护老人，于是房里就剩下我们俩人了。

    “啊～，老爷爷！”我朝他微笑。然后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便回答他“因为我们还活着呀，老爷爷！”

    他没有看我，双眼还是盯着窗外“为了什么呢？”

    “为了活着呀！”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是吗！”他停顿了一秒“是呀，每天活着可能就是幸福吧，或许我还要向上天感恩我还活着。”

    他的语气平平稳稳，一点人气都没有。

    我应和着他“对呀，所以我们才要活着呀”！

    我就是这么说的，当时。

    我说完，就看着他转过头来，轻轻的看向我，并且还朝我笑了笑。那个笑容很温暖。

    他的眼睛微微泛出白色，分明那是瞳孔的位置，现在想起。

    当时我以为是窗外倒射的反光，没有在意。

    “老爷爷，你每天都看到些什么？久久的盯着窗外。”我说。

    他又偏过头去，看这窗外“你看那天，多蓝呀，多美！”

    “是呀，蔚蓝的天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出门走走。”我随着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款款看去。

    “可惜呀，老头子我没办法像你们一样了，真是恋想。”

    “等您身体好了一些，我们也可以一起走动走动呀，累了就找个凉亭歇一歇。”我看着地面，没敢看着老人。

    “是呀，等我身体好一些！”

    ……

    短暂的寂静，空气都变的沉重，压抑的我喘不过气。

    “你会讲故事吗？”

    “不太会，但是会说一点！”我的声音很轻巧。

    “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问他“嗯，好！您想听什么故事呢？”

    “小王子吧”！

    “这个我知道的，那我开始了哦！”听我说完他就闭上眼，静静的等待，很安详，等待聆听我所诉说的故事。

    我正正嗓音，仔细的回想。

    当我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的名叫《真实的故事》的书中，看到了一副精彩的插画，画的是一条蟒蛇正在吞食一只大野兽。页头上就是那副画的摹本。

    这本书中写道：“这些蟒蛇把它们的猎获物不加咀嚼地囫囵吞下，尔后就不能再动弹了；它们就在长长的六个月的睡眠中消化这些食物。”

    当时，我对丛林中的奇遇想得很多，于是，我也用彩色铅笔画出了我的第一副图画。我的第一号作品。它是这样的：

    我把我的这副杰作拿给大人看，我问他们我的画是不是叫他们害怕。

    他们回答我说：“一顶帽子有什么可怕的？”

    我画的不是帽子，是一条巨蟒在消化着一头大象。于是我又把巨蟒肚子里的情况画了出来，以便让大人们能够看懂。这些大人总是需要解释。我的第二号作品是这样的：

    大人们劝我把这些画着开着肚皮的，或闭上肚皮的蟒蛇的图画放在一边，还是把兴趣放在地理、历史、算术、语法上。就这样，在六岁的那年，我就放弃了当画家这一美好的职业。我的第一号、第二号作品的不成功，使我泄了气。这些大人们，靠他们自己什么也弄不懂，还得老是不断地给他们作解释。这真叫孩子们腻味。

    后来，我只好选择了另外一个职业，我学会了开飞机，世界各地差不多都飞到过。的确，地理学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中国和亚里桑那。要是夜里迷失了航向，这是很有用的。

    这样，在我的生活中，我跟许多严肃的人有过很多的接触。我在大人们中间生活过很长时间。我仔细地观察过他们，但这并没有使我对他们的看法有多大的改变。

    …………。

    “好了，故事我讲完了。”

    老人已经睡着了，很温柔。老奶奶也回来很久了，我没再打扰，慰问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我记得我当时讲了很久，讲完了后可喝了整整一大杯水。

    之后的三天我都有来，我们也都有说很多话，聊着点家常。

    我看着老人的样子，好像比较以前开心了很多，可是又过了一天，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天，是他的最后一天！

    老人选择的是跳楼，就从那个他经常看天的窗口。

    他的房间在五楼。

    老人的葬礼我并没有去，没有去祝他一路走好，我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送行，送他离开的是他自己。

    倒是老奶奶我去看过几次，慰问轻抚了几句。

    以后，我便是再也没有去打扰过。

    关于他们，清晰不变的还是他们的话吧！至今我脑海里还能回想起老人在自杀的前一天对我说的话。

    他说“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

    “小伙子，要好好活着哦”。

    还有之后我去探望老奶奶的时候，她坐在阳台，晒着太阳，哽咽着声音对我说“你听，是老伴儿的声，他说今晚的星星真美！”

    以及讲故事那天他的提问：

    “小伙子，你说这人为什么活着？”

    还有那本书《小王子》

    那么，我们痛苦和绝望的生活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大概会说“无论怎么选择，我们都应该尊重，哪怕是‘生存或死亡’”。

    生存或死亡，这是个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