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此刻,钱相,高使司,和季炎武季大人府上却炸开了锅。
季炎武在书房来回跺着步,他是在晚饭前听钱相府的下人过来禀报才知晓此事。
闻知这事与他儿季亦凡干系不大才稍稍安心,只是这‘慎刑司’三个字让他有些发怵。这可不是随便能待的地方,进去了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慎刑司是直属皇上的一个机构,是专门为督办与皇室有关的案件而成立的,他们办事的原则是以皇上为中心,六亲不认,即使后来樊延昭和郭俊年知道了他们所逮捕的三人都是朝中大员的子弟,其中还有一位是相府家的公子时,态度上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丝松动。
门“吱呀”一声,夫人顾氏再次推门而入,“老爷,你就去求求皇上吧……要是凡凡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好了,好了,我去,我去……”他也是被夫人这哭哭啼啼的弄得有些烦了,女人家就是爱添乱,他哪里不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性,只是前两天皇上落水,感染了风寒,这些天连早朝都只是露个脸应付一下了,他这时过去,只怕是也见不着皇上的面,说不定还会惊扰圣安。
季大人还是依言出了门,但他却没有往宫里去,而是拐了个弯,去了钱相府上。
“季大人来了。”
钱相像已经知道他会来似的,语气云淡风轻,等描完最后一笔竹叶后才从书案上抬起头。
季炎武也感叹他真沉得住气,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写写画画。
“见过丞相,”季炎武先拱手请安。
“季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钱大人先请,”季炎武谦让道。
钱相知道季炎武的性格,也不和他客气,两人在上首的椅子上坐定,喝过一巡茶后钱相才开口道:“刚才高使司来过,我已将他打发回去了。”
“哦,”季炎武终究是没那么好的定性,但他也不问直接问钱相的意思,只是斟酌着说道:“今日听闻府上来人通传才知道此事,都怪在下教子无方,才连累令朗身陷囹圄,实属罪过。”
“这事的前后经过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他们两个都是自找的,”钱相倒也没有护犊,“倒是亦凡这孩子,反是被无辜连累的。”
钱相钱忠礼老来得子,平时对这儿子百般娇纵,现在哪有不担心的理。
只是他现在不打算去找皇上,铭瑄这孩子平时张扬惯了,更是让他母亲宠的没边,让他在里面呆一晚受点教训也好。
再说皇上现在身体抱恙,这个点一般都在寝宫休息,他现再贸然过去,怕只会徒添其反感。他已经托人找过慎刑司的管事了,不会过份为难这几个小的,还是等明天早朝后再去向皇上求个情,说明一下情况。
季炎武和钱相的想法基本一致,听说他已经和慎刑司打过招呼,也就放心了。拜别了钱相,直接回了府中,虽然他没有去找圣上,但有钱相这句话,一样可以给夫人一个交代。
宁远宗自从年二十五那天落水着了凉之后,喝了几服汤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之所以装病疏懒于朝政,是因为这段时间关于边关不稳的文书越来越多了,伴随一起的还有要求立永乐为太子的折子?前段时间废后的事终于被压下没人再提了,没想到现在又出了这等幺蛾子。
镇守在黑水一带的正是虞贵妃的二哥——镇远大将军倪大海,这个时候这两件事同时出现,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绝非偶然,这在他看来这多多少少的有些逼宫的意味了。
墨突族一直雄居漠北,两国以黑水为界,黑水河水域宽阔,水流湍急,易守难攻,只是这是相对于春夏秋三个季节来说的,一到冬季,这河面就会被冻上,墨突族人善骑射,马蹄上包上芨芨草,就可以横跨而来,那是进入乾国的第一道屏障,也是最为重要的一道屏障,若是突破,中途不遇阻拦,不消一月,便可兵临城下。
就因为如此,所以倪大海领兵二十万,常驻于此。
宁远宗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窝囊,很多事都不能随着自己的意愿行事,这看似人人都垂涎的权利顶峰常常让他心力交瘁。
他觉的他还不如一个平民过得快乐,大事不能由着性子做主,小事也不能一言定夺,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什么都不管,然后一个人去外面走走,游历一下这大好河山。他知道他只能这么想想而已,只要他一提出他要出宫,那些大臣们肯定会以他的安全为由,极力反对。
这说来很讽刺,天下是他的天下,而他却只能囿居在四面高墙里,现在除了一年去一次隆福寺之外,已经有好些年没出过这皇城了,没想到如今自己在自家的后花园游个湖都能发生意外,幸亏当时有会水的太监,加上湖面上有破开的浮冰,不然自己也恐怕……唉,呆在家里都已经不安全了。
真是细思极恐,他有些不敢往下想,要是一场意外还好说,若是真有刁民想害朕,那这后果就严重了……
宁远宗自从上次一展雄风后就没再近过女色了,其实离上次也才过去几天而已。那天他任着性子来了个一箭双雕后,身体就有些发虚,还没来得及调理过来就又落湖,这些天吃了药,风寒是被压下去了,可这身体却越发的有些有气无力。
他最近也不得不考虑立储的事,就算不把自己身体方面都因素加进来,单单为了大局的稳定,这册封太子之事也应该宜早不宜迟。
只是立长或立贤,这让他有些伤脑筋,现在朝中大臣也大概就是分这两边站队。按照惯例应该立长子,也就是皇后的子嗣——大皇子永炎。但是老祖宗留下的律例里也有附加条款,就是长者昏庸,可择贤明者立之,那帮年轻的大臣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极力推举虞贵妃之子永乐为太子,理由无非是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贤明的君主,起码没有狎妓这一癖好。
这狎妓当然指的是大皇子,不过这一癖好却被那些立长派说成是少年风流给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了。
宁远宗的心里也更倾向于立长,他保守又犹豫不决的性格不会让他走到先辈为他立的规矩之外,但是四皇子永乐手里还握有一张王牌,就是他那镇守黑水的舅舅。
“唉,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他又一次推翻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