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然一进房间并没有把门关上,而是留了条缝静静的看着客厅里发生的事。
他心里的紧张与担忧随着客厅里愈来愈烈的战斗逐渐升高,他曾几次想出去保护妈妈,可是最终败在害怕和懦弱上。
可就在妈妈犯病痛苦时,红嘴巴阿姨阻止妈妈吃药的瞬间,他用痛苦的大哭驱赶害怕和懦弱。
这痛哭并不代表懦弱无能,而是一个孩子的本能和权利。他大哭是因紧张和担忧,这紧张和担忧是来源于爱,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爱。还源于对强者的恐惧和无能为力。但这爱会使他获得勇气,即使他知道自身的弱小,知道自己害怕红嘴巴阿姨,他也会勇往直前不再退缩。
他大哭着跑向妈妈,这时他的哭也是一种wǔ qì。是一种虽不能伤人,但能起到自卫的作用,因为孩子和弱者是容易让人产生同情的,而他恰好两者兼备。
他一声声哭喊着“妈妈”,那声音就好像掉进了在场者的心口,如同藤蔓一样纠缠着所有人的心,使他们的鼻子莫名的发酸,无不为之感动。
陈舒然夺过吴妈手里的药瓶,往妈妈唇边送了几粒药哭着说:“妈妈,你快吃药吧!”
也许是因为胡瓷昕也是个做母亲的人,见到陈舒然保护自己的妈妈使她感动,或者是因为她不想闹出人命,又或者怕把事闹大了不好向志杰交代。总之她没有阻止陈舒然给何佳琳喂药。
何佳琳吃过药后安慰的摸了摸儿子的头说:“我……没事,好多了。”
被她这一安慰,陈舒然虽然表面平复了心情,紧挨着妈妈坐着,但内心还是忐忑不安。
听她说话带有的喘气声,看她脸色的苍白和紧锁的眉头,就知道她还在受着痛苦的煎熬。
可这些明眼人可以看出的症状,在胡瓷昕的眼里没有激起一丝同情,她依然高高在上的站着,拿着离婚协议书俯视的望着何佳琳母子。
胡瓷昕冷冷的带有命令的口气说:“你签最好现在签了,你不签,也得签!”
面对咄咄逼人的阵势,她即使没有力气反抗,但为了儿子,她不能可以被打败,不可以认输。
她艰难的在儿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坚决的夺过胡瓷昕手里的离婚协议书说:“我离不离婚,用不着你来操心,你无权来干预我的事。”
她用近最后一丝力气把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然后她把它抛向空中。眼看着碎纸片缓缓的落下,如同栀子花的花瓣一样飘下。
她感觉自己也化成了它们中的一片,感觉轻飘飘的,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渐渐的全部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她喜欢的栀子花在空中盛开,可是霎那间花瓣又纷纷下落,她也随之落下,那是一场最美的花瓣雨。
她的头重重的咂在茶几角上,血从乌黑的发丝中往外涌。就像是发丝里装了个水龙头一样,血肆无忌惮的往外流淌着。
“妈妈”这声混着悲伤的哭嚎把何佳琳唤回至现实,她只是看了眼儿子,那一眼充满了感情。那一眼有担忧,有不舍,也有他这个年纪所不懂的东西,但更多的是母爱。
他扑倒在地哭着摸着妈妈的手,妈妈的脸,妈妈的肩膀,呼喊着妈妈。可是妈妈却只是看着儿子不为所动,因为她已不能回应儿子的呼喊。
吴妈和助理已不知所措,可胡瓷昕却镇定的说:“愣着干嘛?打救护车啊!”
这才使两人忙活起来,一人叫救护车,一人准备收拾伤者去医院的东西。
陈舒然手捂着妈妈的后脑伤口处,努力的想止住不停流出来的血,可是都无济于事,只是把自己的双手染红了。他哭着看着血一直从妈妈的后脑留着,流得地上的血都淹了地砖。而妈妈的身体却浸泡在血泊中,浸在她自己流出的血液中。
终于她闭上了眼睛,头歪向地板。苍白的脸被血浸泡着,整个人就好像沉了下去。
陈舒然不停的哭着喊妈妈,对于他这个年纪是不懂得哭诉的,只有用尽感情的喊着“妈妈”。她面对儿子的悲伤的哭嚎,她却听不见也看不到了。
胡瓷昕没有打扰陈舒然的哭泣,但她也没有难过。面对几十年的姐妹的生死关头,她却落无其事的坐在对面的沙发椅里静静地观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几分钟或者是半个小时,救护车来了。它乘风冒雨,迎合着雷声而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何佳琳抬上救护车,陈舒然在后面没有打伞的跟跑着,雨很快就淋湿了他。
大人们走的很快,他只有跑才可以跟上妈妈,很快妈妈被推上救护车,胡瓷昕跟了上去,吴妈拿着一个包也跟了上去。
小孩终究跑不过大人,晚了一步,车门关上了,他追着车跑,哭喊着:等等我,我要上去!
雨水哗哗的冲刷着眼泪,但泪水和雨水一样固执怎么也不肯停流。泪水融融进雨水把雨水染上了淡淡的咸味和苦涩。
刚追着跑出院门,胡瓷昕的助理早已等在此处,拦住了他的去路。
原来在痛哭妈妈受伤时,胡瓷昕就命令助理刘鹏开车在院门口执行她的命令。只不过当时陈舒然太伤心没有注意到。
刘鹏约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胖乎乎的。他尽职尽责的跟随胡瓷昕已有十年了,更爱了她十多年。他对胡瓷昕的命令达到唯命是从的地步。
他拉拽着陈舒然往车门走去,可陈舒然及不愿意跟他走,一切都是因为他讨厌他的上司,讨厌到连看她到下属也觉得不顺眼。
陈舒然使劲抽出手说:“你要带我去那里?除了医院,我那里也不去!”
“你妈妈活不了了,你还想在这个家待下去吗?”说着他又拽着他的小胳膊走向车门。
“轰隆”一声雷响,空中划过几道闪电,闪电虽一秒即使,但足以让他看清刘鹏脸上写满的不怀好意。
他用全身的力气进行反抗,大声呼喊着。可是正当午夜,人们早已入睡。况且自家的别墅又在远离喧嚣的风景宜人处。现在雷声轰鸣,即使喊得再大声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