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了，天空没有一丝云，天气却不见凉下来，太阳火辣辣地扫着地面。草原上的草并不繁盛，稀稀拉拉地这一块那一块，宛如病人身上的癞痢，黄不黄绿不绿的，一块接着一块铺向天边。远处是一片并不太高的山丘，山丘底下，是良好的扎营地点。凌战书举起手来，止住了队伍前进的步子，用手遮住阳光，望了望远方地平线上起伏的山丘，言语间带着些不耐烦问道：“军令司马回来没有？”他身后一员身材魁梧的偏将抹了抹额头的汗，催马挨了过来，抱拳回道：“回凌将军，入云将军还没回来。”
凌战书看看天，抹了一把汗，皱眉烦恼地嗯了一声，又道：“这天气他奶奶的真是热。八天前入云他不是说这事情他三天就能解决么，这都过了六天了，到现在还没见他人回来。早知道如此，我就待在定边城不动了，现在你看看，我带着5万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天天在这里转圈圈。到底怎么办，没有他的消息，也定不下来个方案！唉，如此下去，军粮吃完了可怎么办？年轻人，就是靠不住！于摩崖这个叛徒一天抓不住，我们就一天没办法安生。他可是对我们的行军方式、作战方式、战力情况了如指掌，一天不除掉他，我们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连驻扎都安不下心来！”他一腔恼火无处发泄，一杆长枪通的一声直扎入地。
背后另一员骑着白马的将军催马跟了上来，捻着胡子尖尖微笑道：“凌将军，你别沉不住气么，入云将军那可是国师从几百人中遴选出来的、不可多得的将才，况且之前的乌拉特战役入云将军的作战可圈可点，充分展示了他的作战才能，这次他说要去扫了于摩崖所部，应当没什么问题。况且，他带的五千人，是精锐中的精锐，就算面对面正面遇上了，我估计于摩崖所部也不会讨得什么便宜去！所以，将军不如再等等，看看再过两天有没有消息，只要于摩崖所部有了消息，不管是好是坏，我们这的主力就可以决定做战方略了。”
“唉！”凌战书又叹了一口气，道：“老秦啊，说是这么说。可你也知道，我们跟敌人比起来，缺少的就是骑兵，这回把骑兵主力派给他，我们实际上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主力队伍这五万人，大多是步兵，一旦遭遇到敌人，打，打不过，逃，逃不走，实际上就完全处于略势，鞑靼人全是骑兵，原地固守我们也只有挨砍的份，再加上一个叛徒于摩崖，一旦进入相持阶段，我们就是个死！你说的于摩崖所部有了消息，如果是入云打了大胜仗，传回来好消息，我们倒是值得等待，但是如果是坏消息，入云被于摩崖打败了，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万事可不能老往好处想，老往好处想可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秦闵扁了扁嘴，耸眉道道：“凌将军，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我这人看人向来比较准，上次王伦那厮不是我提醒的话，连你恐怕都得栽进去。虽说这入云只有二十三岁，但是我看他智谋、武功均出类拔萃，是个文武双全、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一杆破云枪光那声势，恐怕你都比不上！你我都带兵二十年以上了，数数这碰见的这等有军事才能的，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七八个，……不，这个入云可是连前面那七八个都比下去了！所以啊，你也不要这么忧心忡忡地嘛，往好处想想！如果我们这一战胜利了，那可不是让边境安稳几年那么简单，那可是天大的功劳！鞑靼人的王庭从此将在大漠以南无有立足之地，我中原之地将不再受游牧民族的侵扰，这是何等的功勋！将军，为了这千古留名，你就搏上一搏吧！如果你实在过不去，就当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我们总要老的，不交出来一两个帅才，你怎么放心将这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凌战书苦笑道：“哼，就你会说，我这二十年，算是栽在你手里了，大事小事没有几件事是说我说了算的，全都是你的主意，诶，这辈子，欠你这一脑子鬼主意，也不知道下辈子用啥能还得清！”
秦闵依旧捻着胡子，但是眼里却是得意洋洋，嘴角翘了笑道：“呀，不错么，二十年过去了，还知道欠了东西终归要还的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怎么，当年抢了我媳妇，现在老了，良心发现了？我给你说啊，我现在叫嫂子可叫的习惯着呢，你可不用内疚！更不用提什么还我。再说了，当年你要是不抢我嫂子，我可就吧瑶嬛就错过了，如果当年真的把他给错过了，那你可就欠我多了！不，我估计你这一辈子可就不安生了，你到哪里估计都得提心吊胆地小心着我的封雪刀从哪里扎过来了！”
凌战书闻言哈哈一笑：“嘿嘿，你小子，这个倒是算得清楚！我那妹子……”原本想调笑两句，但凌战书突然觉得在三军面前扯出来这么多家事，不太合时宜，于是硬生生刹住了话题。便在这时，背后的前锋将军指着远方疾驰而来的一道淡淡的烟尘叫道：“将军快看！传令兵！”烈日下，一骑废弃的烟尘在荒原上甚是惹眼。
秦闵颜色正了，沉声道：“终于有消息了。”
传令兵一阵疾驰，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将一卷羊皮纸递了上来，羊皮纸上染了血色，由于传令兵一路捏着，有些起皱。凌战书接过来，却并未立刻就看，瞅着地上满脸血水汗水混杂一起的传令兵冷声喝到：“紧急军令，如何没有封套？你一路就这么揣着拿过来的么？！随军多年，你就是这样办事的？”按照军令，所有的文书是要有封套装起来，并且由发送人在上面用蜂蜡封好并盖上官印的，这一方面是避免军令受日晒雨淋字体在水中模糊成一团，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伪造、甚至丢失造成军令而造成泄密。可是凌战书拿到的这一纸军令，却是裸着的。
传令兵颤抖着磕了头，却不是害怕，只是已经精疲力竭，两双手撑地再抬起身来都做的有些费劲。起身半跪着，传令兵大声回答说：“将军，由于战后入云将军临时改变了作战计划，他走的时候来不及做这些琐碎的小事，只将写羊皮謏iào chūn茫钅┙凸矗凑饩睿际亲诼砩闲吹摹薄昂昧撕昧耍懒耍氯グ伞！鼻劂刹荒头车鼗恿嘶邮郑疽獯畋氯バ菡６杂谡庵植淮蟛恍〉拇砦螅攘枵绞榭砣莸亩啵銮揖钏韭硎窒麓谋⒚挥胸郑峙露缌艘膊换嶂逯迕纪罚热痪钏偷搅耍退嫠侨チ恕Ｋ婧螅粤枵绞榈溃骸翱纯词鞘裁茨谌莅桑朐频淖痔逦业故羌亲郑闫酶诵吹囊谎裁撇涣宋摇！绷枵绞榛赝访榱怂谎郏胂胍彩牵齑蚩蚱ぶ剑赶付疗鹄础?br />
片刻之后，凌战书喜上眉梢拍着大腿笑道：“嗨！还真让你说对了，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我们胜了。”秦闵接过羊皮纸也细细读起来。纸上说，入云在沙漠东缘找到了于摩崖所部，由于我方本部人马在沙漠南缘，尚未入山，因此于摩崖还在准备各种伏击装备，正做最后的准备，根本没想到有人会两天就由沙漠南缘突击到沙漠东缘，入云的骑兵队伍杀到的时候，满地的士兵都在准备伏击用的装备，连马都没来得及上，于摩崖部乱的跟一锅粥死的，根本抵抗不住，逃也没逃掉，当场自裁了，六千骑兵当场被我方砍了三千多，其余的一哄而散。
“只是，他这擅自决定去追踪鞑靼萨满法师，这是不有些唐突了？毕竟，地方逃散的人虽说溃不成军，但毕竟还有些战力，他一个军令司马要是被包了饺子，死了，可不是件小事。”凌战书皱了眉头，言语中满是忧心忡忡。秦闵看看他，笑道：“嗨，不是我说你，你这患得患失的脾气，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后面话却不急着说，他扭了头去，向偏将发令：“传我将令，全体队伍向前开进，到前面山丘下安营扎寨！”偏将一声诺便去传令了，不多时，队伍便向前面的山丘地带进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