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独孤求败之独孤九剑》 第四十五章七心海棠03

    独孤小山默默走在泥泞的乡间小道，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雨，路旁杂草叶上的水珠尚未完全退去。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不知道甚么时候又会突降雨滴，这半月以来，葛新月其间昏厥过一次，这让独孤成小山忧心不已，过往岁月，艰苦度日，吞风吻雨未曾彷徨彷徨；身陷囹囵，九死一生亦为绝望。而这一刻，独孤小山当真只觉满世界失去了颜色，犹如眼下这片暗灰的天空。他四处探访名医，然结果却屡屡徒增失落。独孤小山眉头紧锁，那解不开的忧虑令他整个人远远的望去就能感觉到阴冷。

    路旁的草丛中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这也难怪，春来天暖，冬眠的动物们也开始活动了。这悉悉索索的声响越来越大，竟是数百条各种蛇虫从乱草中游走出来，它们成圈状将独孤小山围在中间，高跷着头颈，吞吐着猩红蛇信。独孤小山知道，东方白认定是他杀了东方林；他同样清楚，东方白从未放弃过找他报仇，现在，东方白又来了。

    这些个毒蛇受笛声指引，开始攻击独孤小山，然若是只靠这些个蛇虫就能伤害他，却是太过低估了独孤小山，只见一阵剑影飘摇，这若多的蛇虫或成三五段或直接从头至尾被削成两片，满地狼藉。然而这些蛇虫实在是太多了，似是这左近的都聚集到了一处，杀之不尽。独孤小山挥剑之际，余光四下搜寻，夏紫君正躲避在一株老树上吹笛驭蛇。那株老树枝桠极多，新生的树叶将她的身形都遮掩了去，然而独孤小山依声寻来，还是捕捉到了。独孤小山气聚双足，往地上一顿，飞身扑向夏紫君藏身的老树。

    夏紫君见独孤小山被群蛇围困，左右不可突，更是吹奏渐紧，驱使群蛇发难，哪想独孤小山突然发难，心中一惊，慌乱间自腰间一只鹿皮袋中掏出一把毒砂，向前撒去。独孤小山人在半空舞剑成墙，将那些个毒砂全数震落，其长剑去势不减，横削夏紫君手腕。夏紫君亡魂皆冒，急忙躲闪，却是哪里躲得开，只见剑寒如雪，夏紫君一只右手齐腕而断，血如泉涌。“啊……”夏紫君从老树上摔落，捂住断腕处，凄厉大叫。“我的手，我的手……”夏紫君痛的倒地直翻滚，慌乱间瞧见自己的断手落于身侧，连忙抓拾起来，往断腕处安放，但又如何能安得上去。

    “独孤小山，我杀了你！”东方白如疯如狂，不顾一切冲向独孤小山。只见独孤小山面寒如冰，虽是阳春三月不能消融，杀心已起不可止，他可以容忍东方白找他报仇，虽然这“仇”字无从说起，但独孤小山决不能容忍他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是故，东方白不能姑且。独孤小山抬剑，漠然看着东方白朝剑尖上撞来。眼见东方白毙命当场，忽又一人从天而降，一掌隔空打来，却是一招十分厉害的劈空掌，直将独孤成震退了好几步。那人兔起鹘落，双手各抓住东方白和夏紫君肩膀，右足猛跺，旱地拔葱一般腾向空中，转瞬间几个起落便去得远了。那人自出现到离去，可谓是迅疾如风，快若闪电，独孤小山竟没看清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可见非是一般江湖人物。独孤小山痴痴站立着，他的心思完全放在刚才那人的隔空掌上，说他是武痴并不为过，而那一记隔空掌要如何破之？独孤小山突然想到了“孔雀开屏”的破解招式，然而暗器是有形有状，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怎能与掌风之类的东西相比？独孤小山陷入深思之中。

    风又起，吹面生寒，柳枝飘荡，河面褶皱，独孤小山心思电闪，似乎在一刹那悟出了甚么，然而那一丝的顿悟却如春梦，了无痕迹，又似未曾出现过。风不断吹拂，独孤小山突地狂喜道：“是风，不错，是风。”当下他迎风而立，一剑剑向前刺去，那风似是有形有质一般，发出一声低啸，不减去势拂他衣襟而过，独孤小山不断出剑，如痴如狂，倒让田中务农的汉子们惊吓躲得远远的。汗水从独孤小山的脸庞滑落，长剑带起一片气劲向迎面而来的风卷去，这一刻，独孤小山心中一片空明，那风却是霎那间息了，止了。

    回至梅庄，东方白方自痴狂中醒转，他怔怔望着救他们的人，竟是平常不曾显山露水的梅庄主。梅二着人将昏迷不醒的夏紫君送去休息，又见东方白痴痴望着自己，当下说道：“东方公子没事了吧？”东方白如梦方醒，拜谢道：“晚辈失礼了，有眼不识泰山，不想庄主竟是世外高人。晚辈多谢庄主救命之恩。”梅二只是摆手，一言不发离去了。

    夏紫君悠悠醒转过来，发觉断腕处已被止血包扎，但那疼痛还是一阵阵地钻心。她眼神空洞望着床铺上的帐蔓，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床边的矮几上正燃着熏香，香气很是浓郁，这是他从苗疆带来的，也是夏紫君平时最为喜爱的熏香，只是今时今日，他只觉这香味是那么的刺鼻，也许她是在自怨自弃，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她一个残废之人再不配拥有。她突然没由来的突然从床上翻身而起，抬脚踹翻了矮几，那熏香散开来洒了满地，只是那香味却是越发浓郁了。“夏姑娘，你怎么了？”门外的小丫鬟听得房内动静不由得担忧喊道。“滚出去，谁叫你进来的！”夏紫君呼叱道，抄起手边的枕头向丫鬟砸去。小丫鬟刚推门而进，被夏紫君一声呼喝吓了一跳，又被掷来的枕头砸个满怀，她急忙闪身退了出来，一声不吭抹着眼泪。

    夏紫君移到门边，从里面上了闩，依门哭泣了好一会才收住眼泪，恍惚着用仅存的左手挪了一把椅子在房梁下，颤微微爬到椅上，自房梁之上摸下一只包裹，打开了看，竟是一只三足小鼎，这小鼎不过成年人手掌大小，其鼎口尚有一方盖子。夏紫君左手托腮坐于小鼎前喃喃自语：“伏龙鼎，哈哈，如今我没了右手，还要你何用？”忽的没由来一巴掌将小鼎打翻落地上，鼎盖亦是摔落一旁，竟从鼎内爬出一稀罕物来，这东西寸许长短，浑身赤红，蛇身狮首、挂角披鳞，且还生有四足，当真稀罕。半响，夏紫君忽又起身，捡起了那稀罕物，谁料那稀罕物却是一口咬在她手指上，其伤口处继而变得乌黑，并以肉眼可见之速度向手掌、臂膀蔓延。夏紫君并不见慌张，将那稀罕物重新装回小鼎之中，随即盘坐于地上，运功。那乌黑之色继而慢慢褪去，夏紫君收功起身，又将那小鼎放回房梁上。

    “夏姑娘，你没事吧？夏姑娘……”东方白连同梅二都来至夏紫君门外，焦急叫喊。东方白见房内久久没有声响，生怕起寻了短见便欲破门而入，不想手掌还未触及房门，夏紫君已是从里面打开了来。东方白双目之中隐隐可见泪水，他扶住夏紫君双肩涩道：“是东方没用，害了夏姑娘。”夏紫君面无表情，只冷冷道：“与你无关，害我的人是独孤小山。”却听梅二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劝两位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才是。”

    庄子内的梅花已是谢了，却是迎来另一番花红柳绿。这几日，夏紫君特别容易动怒，但凡一点不顺心，就会暴起雷霆之怒，庄子里的下人们躲得远远的，唯有东方白小心陪护在她左右。夏紫君偶尔也会对东方白动怒，但后者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也许，在东方白的心里，他只是怜悯眼前的这个女子，怜悯她失了右手，也许，这是他欠她的。每一次夏紫君对他发脾气之后，东方白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东方白重新拿了一只杯子放在夏紫君面前，又为她添了新茶。夏紫君并不领情，一巴掌将茶杯扫落地上，摔得粉碎，忽又气愤道：“东方白，你能不能不要整日烦着我，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做该做的事情好吗？”许是东方白这几日习惯了，他依旧默不作声的坐在夏紫君对面，淡然处之。夏紫君更是气愤，又将东方白面前的茶扫落，喝问道：“东方白，你还想不想报仇了？”东方白似是被人牵动了痛处，半响才道：“想。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可那又怎样？”夏紫君道：“你若还想报仇，这几日就要帮我。”东方白狐疑道：“怎么帮？”夏紫君道：“这几日我要闭关修炼一种功法，你要替我守在门外，不能让任何人打搅。”东方白颇有些不解，问道：“就这么简单？”夏紫君道：“出关之日，便是我们报仇雪恨之时。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东方白见夏紫君信誓旦旦，亦是颇为动心，答道：“你说，只要能杀了独孤小山，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夏紫君道：“我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你要娶我。”东方白一愣，他却是没想到夏紫君会提出这等条件，但还是说道：“好，我答应。”夏紫君点头道：“好，明日我便开始闭关。”

    独孤小山回至葛宅，葛天明也正巧从外面回来，两人相见，葛天明问道：“怎么样了？”独孤小山道：“飞花谷的大名江湖上可谓是人人皆知，但却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这番回答确是葛天明意料之中，但亲耳听闻之后仍免不了失望，他喃喃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却听独孤小山道：“葛兄，过几日我想带新月去苗疆一趟，可否？”葛天明大为困惑，问道：“为何？”独孤小山答道：“葛兄，我是这样想的，这七心海棠是苗疆的独有之物，也许到了苗疆，事情会有转机。况且，葛兄对苗疆有恩，苗疆的人自然是不会为难我和葛姑娘。”葛天明思虑片刻道：“既然你决定了，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与葛天明分别之后，独孤小山行至葛新月房间门前，房内还亮着灯，依稀看见她坐在桌前写写画画着什么，独孤小山敲门而进，问道：“月儿，你还没休息，在做甚么？”葛新月抬头见是独孤小山，重新伏到案上书画着，同时招呼道：“小山，你快来看看，我画得怎么样？”独孤小山凑近了，才发现葛新月在一个小册子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物，他们分别是葛新月的父母、兄长，还有自己，图画的旁边还用小字注释着这些个人物与自己的关系，何年何月发生了何事。独孤小山湿润了眼睛，紧紧抱拥着葛新月。葛新月任由他抱拥着，半响才道：“我怕以后真的会忘了你们，所有画成了这个小册子，随身带着，每日看上几遍，就会想起你们是谁了。”

    日复一日，东方白依言守在夏紫君门前，终于在第六天，夏紫君出关了，当房门被打开，夏紫君迎着初升的太阳紧眯着双眼，那阳光是有些刺眼的，对于好几日没见阳光的人来说。夏紫君的变化很大，是的，东方白甫一见她便觉头皮发炸，她本是白皙的肌肤现在乌黑一片，浑身散发着一种择人而噬的暴戾气息。本在四周打扫的丫鬟们见了犹如见鬼，急忙尖叫着跑开，东方白亦是连退了好几步，怔怔望着夏紫君。这些人的反应，夏紫君都瞧在眼里，自嘲笑着，只是这笑却比哭更加难看，她一个闪身欺到东风白身前，抓过他衣领，盯着他道：“怎么，连你也嫌弃我？”东方白强自镇静，结巴道：“当然不是。”夏紫君道：“不是最好，你要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有，别忘了你的承诺。”东方白艰难应道：“好，我不会忘。”

    此时的东方白终于明白，为何夏紫君会在闭关前要自己娶她，是的，她知道出关后自己会是一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