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郎第一次见到英花时,就被她的清丽干练的外形和酷酷的装扮震撼了。
牛仔布的长裤,白色圆领头衫的外面,套了一件半旧的蓝牛仔马甲。一头飘逸的短发上,架了一副超黑的墨镜。
这不就是港片《霸王花》中胡慧中的造型吗?
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时尚女郎的脚上穿的尽然是一双高腰的解放鞋。
那次是英花父女和他们的老解放卡车,第一次接浦江装卸队的单子。
这笔生意还是英花的父亲英大山在上海工作的战友,给他们介绍的。
当英花从笨重的驾驶室里跳下来,一边脱去手上脏兮兮的劳保手套,一边笑吟吟的和现场其他的车老板们打招呼的时候,陈三郎一下子看的屏住了呼吸。
就像越剧《红楼梦》里唱的那样,真是天上掉下个英mèi mèi,似一朵轻云刚出岫。眼前分明外来客,心里却似旧时友。
从此混世魔王陈三郎的魂,就被这个叫英花的苏北姑娘给勾走了。
而此时的英花,哪有功夫注意他这个脏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在眨巴的搬运工啊!
那天,工地上的陈三郎干的特别的卖力。
50斤一包的水泥袋,他每次都要背三袋,从英花她们的面前走过,希望以此来引起英花的关注和好感。
很多趟之后,英花好像也看到了这个在求称赞的搬运工。
当陈三郎再次经过的时候,她对他笑着翘了下大拇指,然后又转过头去和其他的老板们聊天去了。
以后每次出工的时候,陈三郎都希望能见到那辆解放牌的货车,能看到那个叫英花的女老板。
终于有一天,英花笑着对旁边的司机老板们夸奖了陈三郎一句。
“这个伙计好能干哦!每次都扛那么多!”
“猪猡!还以为我们在看他表演呢,哈哈!”另一个老板不屑的笑道。
“你胡说什么啊!”英花则像撒娇一样用手套向那个人砸了一下。
两个人的对话,像一块块石头一样砸在了陈三郎的头上。
最卑微的搬运工,企图用最卑微的劳动之美来获取心爱女孩的芳心,真是他妈的太可笑了,也太可怜了。
陈三郎“啪”的一下把水泥包扔在了灰堆里,他不干了。
那一天如果谁敢来惹他,他非活劈了人家不可。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尊重、好感,还有爱,都不是乞求来的,而是征服来的。
善良、卖力有什么用啊,在那些老板的眼里,他们就是“猪猡”。
陈三郎暗下决心,在自己混出人样之前,他不想在见到那个叫英花的娘们。
从此就如前边章节的文字中所描述的那样,陈三郎变了,狠、横、冷酷的“拼命三郎”成了他的个性标签。
也正是靠这些标签,陈三郎在接下来短短的几年里,就在上海滩上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促使陈三郎这个农家孩子发生人性巨变的因素有很多,但英花的出现,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催化剂。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是英花成就了陈三郎。
直到一年后,陈三郎成为浦江装卸队五个带班之一的时候,他才有勇气再一次走进这个叫英花的货车老板。
带班的职责就是多拿一份工钱带头干活,而当队里专职的监工不在的时候,他们又担当了监工的职责。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陈三郎特地给自己整了一套旧西服、花格子衬衫、黑皮鞋。
为了学《上海滩》里的许文强,他还特地买了一盒发蜡,硬是把一头的短发整成了大背头。
“英老板,我叫陈三郎!”
浦东的工地上,英花像往常一样跳下货车的时候,早已等在那的陈三郎立马迎了上去。
他紧紧握住了这个女孩娇嫩的、又能开qì chē的小手。
为了和这个心仪已久的女孩有个亲密的接触,陈三郎已经谋划很久了。
“你不是那个搬运工吗?力气很大的那个!一次能背三袋水泥!”
陈三郎先入为主的突然袭击,搞得英花措手不及,手硬缩回去又觉得没有礼貌。
“我现在是带班了!这现场!还有他们都归我管!”陈三郎显耀似的指了指正在灰烟中忙碌的工友们。
“哇!高升了呀!厉害!年轻有为啊!以后多关照啊小老弟!”英花的脸上露出了有点夸张的惊讶的笑意。
完全是一种圆滑世故的场面上的应付,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啊!
才来大上海一年多,英花的脸上已经有了和她的年龄不相称的老练和成熟。
“相互关照!相互关照!既然你叫我老弟,那我以后就喊你英姐了!”不会看眼色的陈三郎还在握着英花的小手客套着。
“别别别!千万别喊我姐,我受不了,叫我小英、英花、英老板都ok啦,你姓陈是吧,以后我就喊你小陈啦,不介意吧。”英花打着哈哈,趁机把手缩了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三郎千方百计的想接近英花,都被英花礼貌的疏远了。
这个毛头小子,他想干嘛!英花觉得有点可笑。
一腔的热情讨了个没趣,陈三郎觉得灰溜溜的。
“妈的,没一个顶杠的,让老子来!”
搬运工作中间段是最容易懈怠的时候,看着工人们慵懒拖沓的样子,给百无聊赖的陈三郎正好找到了发泄点。
他马上西装衬衫一扒,皮鞋踢到了一边,赤脚光身的冲进了水泥的灰霾中。
一次三袋,一口气搬了二十多趟。
在他的带动下,整个“军心”马上给振奋了起来,工人搬运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倍。
十分钟后陈三郎从灰堆里钻了出来,还像他做工人的时候一样,提起衣服鞋子就朝工地后面的高压龙头奔去。
等他再回到英花他们跟前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
花格衬衫的袖子已经高高的卷了起来,领口大敞着,原本油光可鉴的背头已经变成了直愣愣的短寸,一脸严肃蛮横的样子。
这才是真实陈三郎嘛,英花觉得现在的陈三郎比刚开始那种奶油小生的模样顺眼多了。
“让老子来”的彪劲,也成了陈三郎后来在码头上的一贯作风。
不管是做浦江装卸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的时候,还是他自己当老板的那几年。
所以“拼命三郎”的诨号不仅是因为在江湖上他敢于玩命碰硬,也与他的这种动辄“让老子来”的狠劲有很大的关系。
这个社会不怕赤脚的,就怕不要命的。
英花明显的不屑和疏远,在陈三郎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骄傲的公主啊!自己这样的一介草民怎么才能搞定他呢?陈三郎感到狗咬刺猬无处下牙。
手下的几个好兄弟也不停的给陈三郎出主意,但更多的都是馊点子。
吴新吴和尚建议他把以往赖皮的精神拿出来,反正工地上每天都能见面,和她慢慢的缠,缠死她,不是有句老话叫“好女也怕渣男缠嘛”!
“老大,我感觉那个英老板看不上你,人家孬好也是个车老板,老大你是啥?说恭维的话是个带班,每个月比弟兄们多拿50块钱,说不好听的,不还是个扛大包的农民工嘛!人家凭啥看上你,乘早不要打这个注意。”
六子说的到是老实话,结果陈三郎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老大,不就是个女人嘛,兄弟教你一个法子!直接把活给做了,夜班的时候,就在她的驾驶室里,弟兄们给你把风怎么样!”朱仔则是一脸色眯眯的淫笑。
“夜班什么时候见过她啊?夜班都是她老头英大山开车,怎、怎么上?哈哈哈”想到其中的妙处,六子不禁大笑了起来。
一个他娘的正经注意都没有,还是洗洗睡吧!
陈三郎自己也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层次,像泡到美丽老练的英花姑娘,那不亚于癞蛤蟆吃天鹅肉。
那就等着吧,等自己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当然,和尚的注意还是可以采纳的,死缠烂打本来就是自己的长项。
只要不是qiáng jiān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