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p>
都尉府门口停了几辆马车,一群家丁忙里忙外,正在往马车上搬运一些家具什物。原来最近朝中人事更动,外放了一批京官。胡白羽都尉亦在其中,外放宛州安置。胡府正在搬家,克期到宛州赴任。</p>
阴阳扇阴九急匆匆赶来,胡白羽正在等他。胡白羽对阴九道:“这几天怎么没有见你?”</p>
阴九面色阴晴不定,闪着独眼,看看师叔的脸色,低头道:“师叔什么时候动身?”</p>
胡白羽道:“皇命紧迫,明日就去宛州上任。”</p>
阴九道:“时间这么紧?”</p>
胡白羽道:“京城帝都,象我这样一个从四品的官员,扔一块砖头也能砸住好几个。做这个不咸不淡的轻车都尉,在京里能有什么出息?倒不如到地方上,或许还能有一番作为。”</p>
阴九嚅嚅道:“师叔,我……”</p>
胡白羽一门心思都在迁官赴任这件事上,没有留意阴九那大病初愈一样的脸色,顺口道:“阴九,你有什么事?”</p>
阴九道:“家母有病,弟子想回家一趟。”</p>
胡白羽点点头,道:“事母以孝,也是人子之道,你就去吧,代我向令堂问好。”</p>
阴九躬身抱拳,道:“谢师叔。”</p>
胡白羽道:“快去快回,不要误了行期。”</p>
阴九道:“弟子也要去宛州吗?”</p>
胡白羽道:“当然,你师父把你交给我,不就是想让你混个一官半职吗?”</p>
阴九喜动颜色,道:“谢师叔栽培。”</p>
胡白羽摆摆手,道:“好了,你去吧。”</p>
阴九答应一声:“是,师叔……”转身之间,牵动身上内伤,不禁眉头微皱,吸了一口冷气。</p>
胡白羽道:“且慢……”</p>
阴九道:“师叔?”</p>
胡白羽看着他的脸色,道:“你面色不好,是不是病了?”</p>
阴九喃喃道:“这……弟子只是略感风寒。”</p>
胡白羽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噢,对了,那个张择端这几日有没有什么消息?”</p>
阴九略一迟疑,道:“弟子正在暗àn fǎng查。”</p>
胡白羽头一摆,道:“去吧。”</p>
阴九道:“是……”慢慢走了出去。走到门外,才长吁了一口气,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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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熏门出城,向东南走上五七里远近,几十株合抱的大树,环绕着一处高大的宅院,这就是师父沙魁的山庄——沙家堡了。</p>
阴九问过看守大门的小师弟,知道师父正在演武场上练功,就直奔后院演武场而来。老远就看到师父沙魁正在舞动铁牌,风声呼呼,飞沙走石。阴九走过去,不敢打扰师父,取下挂在兵器架上的毛巾,悄悄站在一边观看。</p>
沙魁舞动间,突然跃在空中,头下脚上,手中铁牌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了下来。地上的沙石土块突然飞射而起,四下飞溅,声势骇人。沙魁长吁了一口气,徐徐收式,把铁牌挂于腰中。</p>
阴九双手递上毛巾,道:“恭喜师父神功大成!”</p>
沙魁哈哈一笑,道:“阴九,你怎么来了?”伸手去接毛巾,忽然一怔,一把抓着阴九脉门。</p>
阴九大惊,叫道:“师父……”</p>
沙魁闭目少顷,看着阴九道:“你和谁动手了,怎么受了内伤?”</p>
阴九“扑通”跪下,道:“师父,弟子该死,求师父为徒儿作主。”</p>
沙魁道:“到底是怎么回事?”</p>
阴九面容惨淡,道:“徒儿被人打了。”</p>
沙魁大怒,吼道:“是谁这么大胆,连我混元牌沙魁的徒弟也敢欺负!你师叔呢,他为什么不替你出头。”</p>
阴九偷眼看看师父,道:“徒儿并没有让师叔知道。”</p>
沙魁不解道:“为什么?我把你交给他胡白羽,就是让他为你撑腰作主,难道他不肯为你出头?”</p>
阴九道:“师父你也知道师叔的脾气,他要是知道我败在一个无名小乞丐手里,肯定是不会饶了徒儿。”</p>
沙魁沉思道:“无名小乞丐?丐帮中并无这等少年高手啊?况且,看你的伤势,伤你的人用的并不是丐帮功夫。”</p>
阴九道:“可是徒儿确实是伤在一个小乞丐手里。”</p>
沙魁问:“你和丐帮可结有什么梁子?”</p>
阴九摇头道:“没有没有,徒儿怎么会和他们有什么瓜葛?”</p>
沙魁奇道:“这倒怪了……”对阴九道:“走,带为师去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p>
五</p>
在大相国寺“香积厨”里,张择端也在百思不得其解,心道:“这就奇怪了,我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一向与世无争,无拳无勇,手无缚鸡之力,又有谁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p>
小僧跑过来叫道:“喂喂喂,师父叫你干活啦。”</p>
张择端应道:“就来。”跟着小僧来到厨房院内。</p>
小僧指着一堆木段,叫道:“喂……”张择端道:“尊驾,在下有名字的,叫张择端,字正道……”</p>
小僧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名字,叫长得端。光是长得端有个屁用,长得端又当不得饭吃。还走正道呢,要我说啊,你把这堆柴劈好了,就是正道!”</p>
张择端苦笑笑,道:“也是……”摇摇头,拿起斧子。</p>
小僧自顾走到一边,躺在椅上,口中哼唱,悠然自得。</p>
这劈柴的活儿本来是师父让他干的,现在有个长得端,还要走正道的书呆子,正好乐得让他顶缸。他平时总觉得师父处处不待见他,他在寺里活得象个孙子,很是憋屈。这会儿在张择端面前,他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样。</p>
张择端劈了一会儿木段,实在不得要领,斧头越来越重,腰臂越来越痛。看看那堆木头,好象还是那么多,无穷无尽,就象一辈子也弄不完似的,不由叹了一口气,更加努力地挥动着斧子。</p>
小僧走过来,厌恶地看着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算了,别磨蹭了,你还是洗碗去吧。”</p>
张择端道:“也好。”抹抹汗站起身来,捶捶腰,走进厨房,那里的一大堆碗盘正等着他去清洗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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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和萧芊芊来访执事禅师。禅师见燕青这等人物,不敢怠慢,把二人请进禅房奉茶。执事双手合十,道:“不知施主有何事见教?”</p>
燕青拿出一张银票,从桌上推过去。</p>
执事僧拿起来一看,喜动颜色,双手合十连连点头,道:“多谢施主,多谢施主……”</p>
燕青道:“在下有一事相求。”</p>
执事僧道:“施主请讲。”</p>
燕青道:“在下有一个亲戚,现在贵寺暂住……”</p>
执事僧道:“哎呀,失礼失礼,不知贵亲戚是……”</p>
燕青道:“他叫张择端。”</p>
执事僧沉思,道:“张择端?哎呀,你看我这记性,真是……”</p>
萧芊芊插嘴道:“他是个大画师。”</p>
执事僧一怔,道:“大画师?敝寺没有什么大画师啊,施主是不是记错了?”</p>
萧芊芊没好气地抢白道:“怎么没有,整天给你们劈柴洗碗买菜的那个人不就是么!”</p>
执事僧吃惊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