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p>
冬日的太阳刚刚升起,隆隆的战鼓声和喊杀声陡然山呼海啸般响了起来,金军终于失去了耐性,向汴京城池发动了强攻。大队的金兵抬着攻城器械扑向护城河边,把一支支竹筏推到河里,乘筏渡河。</p>
这一次他们没走水路,选的是新酸枣门、封丘门一带的城墙。这个选择也很刁钻,正中宋朝的软肋。</p>
新酸枣门、封丘门在开封城的城北,是整个开封城的hòu mén。按顺序从它们往里走,直接就是延福宫、艮岳,再向里一点就是内城皇宫。从这里打,好象是斩首战术,等于是跳墙进后院,两个地方不管是哪里,只要突破了一点,立即就能威胁到宋朝皇帝本人。</p>
这才是攻击的要点,要是按常规战法,从南门进军,先攻占广利、普济两道水门,再舍船登岸攻破南薰门,穿越整个外城强攻朱雀门进内城,横穿整条御街杀奔宫城的宣德门,那是一种笨战法。 </p>
娄室自然不是笨蛋,这一招正打在七寸上,打得宋朝措手不及。娄室是一位极具智慧的统帅,他最清楚金宋双方的长处和短处在什么地方。金军人数虽少,但训练有素,作战勇猛,开战以来,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士气极为高涨。不足之处在于,金军远道而来,极为疲惫,战线太长,后勤保障不足,且再无援军。而宋军人数虽众,但战斗力低下,士气低落,对金作战甚为恐惧。但宋军是守卫京都,主场作战,以逸待劳,战斗意志必不能与野战相提并论。且随着时间拖长,宋军各地勤王兵马就会越来越多,时间越拖,对金军越是不利。娄室遂决定速战速决,尽快摧毁宋军守城意志,在宋勤王大军到来之前,一举拿下东京。</p>
战斗一开始就十分激烈。金军在震天的羊角军号声中,推着特制的攻城木楼,冒着宋军从城上射下的箭矢、石块,奋勇前进到城下。这种特制的攻城木楼,高约三十多尺,下底宽七八尺方,逐渐上收,到最上方形成一云梯状,士兵可沿木楼而上,直达城垛。在过去的攻夏灭辽战争中,这种特制的木楼发挥了极大的作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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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激烈的战斗是在新酸枣门,上万名金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一边吼叫着,一边拖动十余架木楼和数十架云梯,直达城墙下的护城河边。由于已是冬季,护城河水早已结冰,几天之前,李纲已动员军队和大量百姓,沿护城河挖了一道深达五尺的城壕。金兵到达城壕边后,先将大量用布袋装好的泥土填入城壕中,很快将城壕填平,使木楼和云梯可以推过护城河,直达城墙下。接着,金兵顺着攻城木楼和云梯,奋勇攀援攻城;城上宋军拼命射箭,投掷石块。对于金方来说,只要攻破一处城门,胜利就到手了。而宋军自然明白,一处城破,就意味着国破家亡。因此,双方都在拼命厮杀。</p>
当时李纲正在垂拱殿向赵桓奏事,闻迅之后立即跑出殿外招集禁军,只选弓箭手。紧急之中,有1000多名弓箭手集结过来。</p>
燕青急道:“事急矣,李大人随后赶来,我先走一步!”李纲点头,燕青叫道:“哪位弟兄会轻功的,走到队前来!”有贺俦和十几位禁军士兵跨出行列,站到队前。燕青喝道:“弟兄们跟我来!”带着贺俦和十几个士兵跑出皇宫,奔向北边的外城。</p>
这两点之间的距离足有20里,为了节省时间,燕青和贺俦他们没走大道,施展轻功,穿行在夹道窄巷之间。等他们赶到新酸枣门一带时,发现还没太糟,来得及。金军只有一部分渡过了护城河,正抬着云梯架在城墙,奋力向上攀爬。有七八个金兵已经爬上了城墙,和守城的军士厮杀。燕青他们赶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一点就要坏大事。</p>
燕青暴喝一声,一掠而前,起手一掌,把一个金兵打得直飞起来,头下脚上,跌下城墙,惨叫声里,眼见是不活了。贺俦也一掠上前,一刀劈翻了一名金兵。其余金兵刚刚怔得一怔,十几个禁军早已挥刀扑上,燕青又打翻了两个金兵,另几个爬上城墙的金兵也被贺俦和其他禁军搠倒在地。</p>
城下金兵继续往上涌,燕青和士兵们纷纷举起檑木石块,向下砸去。那些金兵真个悍勇之极,打下一批,又冲上一批。另有大批金兵从开阔地上蜂拥而来。不顾伤亡,前仆后继地继续扑向城根。在阵后督战的将领们抡起八棱大棒,不由分说,朝那些后退的将士横扫竖打。众金兵呀呀怪叫,再进再却,再却再进,形势十分危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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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大呼酣斗,相持不下之际,李纲和张原带着一千gōng nǔ手正好赶到。</p>
这实在太妙了,城外一望无际啥也没有,一大片的金军没遮没拦的站在大空地上,都是活生生的靶子。李纲带来的1000名弓箭手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想怎么射就怎么射。</p>
爬上云梯的金军迎头被擂石砸了下去,个别爬在最上边的还被浇上了滚烫的火油,一阵号哭连天,摔下城去;站在城墙和护城河之间的金兵最是晦气,禁兵的gōng nǔ手射的就是他们,想跑想躲都没地方。 </p>
有一个金兵的金环大将,正蹲在木筏上过护城河,一边扬手大吼,指挥金兵攻城。燕青叫人推过城头的床子弩来。</p>
床子弩是宋神宗时代发明的一种重wǔ qì,是一种较为复杂的弓箭,其外形好象一张小床,弩箭固定在“床”的一头,士兵拉弦时,要用几人之力,绞动另一头的木制绞轮,才能将箭拉开射出。</p>
燕青叫来两个士兵,亲自对着那金环大将瞄个正准,来个一枪三剑箭定点轰击,一下子把那金环大将钉死在护城河里。至于河对岸的金军们,他们还没有冲到城下,就提前体验了宋国的军事高科技——神臂弓。神臂弓其实也是一种弩,装有机关,但可由一人发射,力可贯穿重甲。这是金兵以后几年、几十年的噩梦,不管到哪里,只要有神臂弓出现,女真人哪怕穿上最厚的铠甲,都会皮开肉绽。</p>
wǔ qì不行,只能拼命。</p>
李纲命令城上守军用床子弩和坐砲对准渡河的金兵,矢石俱下,金兵中箭的,被砲石砸中的纷纷落水。金兵作战也相当英勇,举着盾牌,在石雨箭丛中顽强地突过了护城河。</p>
李纲见金兵渐渐靠近,命禁卫军士用神臂弓瞄准射击,一排排金兵应弦而倒。训练有素的金兵马上列成几排,前排将盾牌举起遮挡嗖嗖飞来的利箭,后排展开强弓劲弩与城上的守军对射,顿时空中箭如飞蝗,城楼上转瞬间密密麻麻钉满了箭杆。</p>
金兵在付出了伤亡代价之后,终于又一次把木楼和云梯推到了城墙下,伸起折迭梯,梯首的巨大铁钩牢牢地钩住了墙垛。在密集的弓箭掩护下,金兵开始登着木楼和云梯往城上强攻。</p>
李纲大声命令:“放檑木,放狼牙拍——”</p>
军士闻令,将事先已经挂好的檑木、狼牙拍推到木楼、云梯的正上方,松开辘轳,沉重的檑木、狼牙拍带着五寸长锋利的狼牙钉自上而下猛地向攀爬的金兵砸了下去。随着一声声惨叫,被狼牙钉戳得满头、满身都是血窟窿的金兵接二连三地从梯上坠落下去。</p>
看见自己人纷纷坠落,杀红了眼的金兵嚎叫着又一队队冲上来。</p>
燕青对李纲道:“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只有把金兵前后隔开,分头聚歼才行。大人和张原可带人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阻住渡河金兵;我和贺俦带人下去烧毁他们的云梯,方可全胜。”</p>
李纲大声叫好,当机立断,一面让士兵继续用gōng nǔ、手砲杀伤靠近城墙的金兵,一面派出几百名壮士跟着燕青和贺俦,让他们手持燎炬,身背火油,顺着绳子溜下了城墙,冲到金兵云梯前泼油放火,烧金军的云梯,杀金军的将官。</p>
很快,几十座云梯被点燃,东京城下烧成了一片火海,金兵的木楼也一个个被守军用飞钩钩住,拖倒在火中。在弓箭的掩护下,数十座云梯被烧毁,金军的将官和士兵被砍倒无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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