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木棍在手,呼的一声当头挥下,正中当先一只土狼眉心,那狼被大力击中,一声惨嚎,滚到一边口吐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他修习功法已有时日,虽不会凝练真气,但力量早已非比寻常,狼再凶恶,也是普通畜生,哪受的了他这全力一击?
一击得手,信心大增,木棍练练挥舞,转眼间又连毙数狼。群狼见了鲜血,狼性大发,前仆后继向祝凌扑去,委实凶猛异常。祝凌虽然力大,奈何狼群数量极多,围攻之下身上已是被利爪划出数道伤痕,衣服开裂,献血淋漓。
他先前棍棍只打要害,到得后来已是眼花缭乱,只觉眼见尽是狼影,棍法已是胡乱抽打,毫无章法。
正自拳打脚踢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好玩好玩!”慌乱中抬头看去,只见宋子清满脸兴奋,手中树枝挥舞之间竟隐隐带起数到霞光,锋芒无匹,他穿梭与狼群之中,树枝所到之处,带起道道鲜血。
“好家伙!真有你的!”
祝凌大笑,原来这小子不只是草包一个,手底下还是有些真功夫。
宋子清自小在玄清门修炼,虽然平日里多有懈怠,但毕竟身怀仙家正统法术功诀,与只学了半吊子功诀的祝凌大不一样,只是平日里师兄弟门多有爱护,爹爹虽然严厉,却也未曾动过真章,此时杀得兴起,竟是将功力都发挥了出来。
二人一阵冲杀,与狼群直斗至天明,仍是难分难解,饶是如此,仍是将狼群打死打伤过半。
人与狼都杀的累了,那头狼见同伴死伤遍地,眼中凶光大作,但碍于二人威力,一时不敢上前,终于嗥叫一声,带着不甘率先退去。
群狼听得首领叫声跟着潮水般的退去,留得一地狼尸。
祝凌大汗淋漓,心有余悸,不住喘着粗气,仍是不敢大意,猛然听见身后响动,想也不想就是一棍。
“哎呦!”
祝凌一愣,回头看去,只见宋子清满身狼血,抱着膀子不住哀嚎,忙丢了棍子,歉声道:“宋师兄,对不住。”
宋子清摇了摇头,哎呦了两声,两个少年瘫坐在地上,不住喘息。
清风拂动,一丝朝阳自东边升起,照亮了天边白云,两个少年不知是谁率先笑了起来,笑声阵阵,直至远方。
二人回复了些许气力,彼此搀扶着起身,宋子清咧嘴一笑,嘿然道:“老子真是命大,还好有点真本事,不然今日就要被吞进肚里变成大便了,只是可惜了我一本好书。”
祝凌见他这时候还有心情说笑,大为无奈,但不知怎的,虽然劫后余生,但心中却有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快慰。
二人摇摇晃晃的走着,宋子清忽道:”祝师弟,我方才看你打斗时未曾使用法术,但看你根基好似不弱,却又不似我玄门正宗心法,这是为何?”
祝凌闻言一怔,经过这一夜二人早已熟稔了许多,祝凌正想着该如何告知他真相,却听宋子清道:“我知道了,定是你师父见你入门不久,多半又没什么天分,所以……啊……”
宋子清自知失言,偷瞄了祝凌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道:“嗯……总之,就是不想教你真本事是不是?”
祝凌苦笑一声,却不知从何说起。
宋子清见他面色,自以为所料不错,气道:“我就知道,这帮老不死的,恨不得自己弟子个个都是奇才,稍有不待见的,就不肯费功夫,怕跌了自己的脸面。”
宋子清轻哼一声,对祝凌道:“师弟你放心,他不肯教,咱们不能自己学么?我们算是过命的兄弟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祝凌见他如此仗义,虽然这中间有许多误会,却也十分感激,抱拳道:“多谢宋师兄,只是……”
宋子清不待他说完,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你不要客气,再多礼可就见外了。”
祝凌无奈一笑,不再解释,二人一路向郁尧山山脚走去,宋子清回复了体力,满口胡诌的本事又展露了出来。
祝凌不比宋子清道行深厚,一夜拼杀已是筋疲力竭,迷迷糊糊中听一句漏一句,大多都没放在心上,宋子清倒是满脸的兴奋,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二人边走便说,直到山脚下才各自道别。
数月后,郁尧山下,十里之外
青草绿竹,袅袅轻烟,鸟儿欢快在山间展翅遨游,再往南十里依稀可见挺拔的山峰仿佛利剑一般直插云霄,微微遥遥的不见山顶,清澈的山泉自郁尧山间潺潺而下,由远及近,仿佛还能看见河中的鱼儿。
“刺啦!”“刺啦”少年一身素衣蹲坐在河边,背着柴筐,将手中的柴刀磨得吱吱作响,他兀自磨了一会,直起身将柴刀高高举起,锋利的刀刃在日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白。
少年好似满意的笑了笑,又将柴刀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几下,这才别在腰间,口中哼着歌,向南而去。
过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身前一片草地,置身与山间盆地之中,柔软的草尖儿随着清风不住浮动,遥遥望见不远处一间茅草小屋,少年面带微笑,快步走到屋后,将干柴堆起。对着草屋扬声道:“先生,今日的的干柴劈好了。”
等了半晌,屋内仍是悄无人声,祝凌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走到门前,他脚步一停,抬眼望去,只见门前站着一位少女,一袭白衣,瑶瑶玉立,腰间挂着一柄翠绿色的仙剑,一头乌黑的青丝顺着笔挺的背脊倾泻而下,眸如星,颜如玉,弯弯的眉毛好似柳叶一般,雪白的肌肤仿若膏脂,圆润的鼻尖傲然挺立,是个绝美的女子。
她就这么站在那儿,端庄,静怡,好像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周遭的花草映照在她身边仿佛变的更加的鲜艳。这小小的草地好似也因为她春风般的容颜生机盎然。
“这人又来了。”少年嘴里嘟囔着,纵然他已见过这少女无数次,但每次再见,眼中却仍是难免带着一丝惊艳的神色。
那静怡少女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定定的站在门前,望着草屋内,默然不语。
忽听屋内一人道:“小女娃,你不在山中好好陪你师父,每日来我这破落草屋做什么?”
那少女眼中光彩流动,樱唇轻启,轻声道:“晚辈来此正是受师父之命,师父曾说过,您老人家道行高深,对本门法决的理解玄清门下无人出其右,若能得师伯指点,乃是晚辈莫大的福气。”她声音空谷幽灵,宛如黄莺脆鸣,缓缓飘荡,悦耳至极。
那人又道:“老朽早前便与你说过,老朽终其一身不再传授一招半式,如今更不是甚么师祖,只是一个行将就木,枯槁无用的老人罢了。”
“师伯……”
那人打断道:“你资质甚好,莫要在老朽这耽搁时间,祝凌,将着女娃送走罢。”
少年应了一声,望向少女。少女恍若未闻,向前踏了一步,道:“师父曾说师伯您老人家一向嫉恶如仇,视除魔卫道为己任,如今魔教再起,师伯怎能忍心生灵涂炭,百姓受苦?”轻灵的声音在山间不断回响,却无丝毫回应,破败的草屋内毫无声息,默然无声。
祝凌耸了耸肩,对那少女道:“老先生心意已决,多说无用,现下天色将晚,你还是先行回去罢。”
少女等了许久,不见下文,眉头微微一皱,贝齿咬着下唇,眼中颇为不甘,又复向草屋看了数眼,这才依依不舍的御剑而去。
祝凌进得屋内,见老者背着双手,望向案台上的牌位,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牌位极为简谱,巴掌大的木板之上只简单刻着“柳生”二字。
祝凌每日以来便到山间砍些柴火,卖与郁尧山弟子,闲暇时分便与那老者聊天,祝凌天性豁达,开朗健谈,早年又跟随祝大山东北西跑,见识颇多,这老者虽然道行高深莫测,但酷爱自然奇景,地理天象,家中颇多此类书籍,祝凌闲来无事便随手拿来翻阅。
这老者知识渊博,虽不教授祝凌法术,却极大的开拓了祝凌的眼界,山川大泽,自然奇观,奇珍鸟兽,天材地宝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祝凌每每有不解之处,出言相问,这老者定然是对答如流,却唯独对他自己身世从不提及,因此几月下来,祝凌只晓得他本家姓周,其余一概不知。
周老先生生性豁达,与世无争,又胸有博学,祝凌对他十分钦佩,只觉比那奸恶狡诈的血魂老祖不知好了多少倍。只是每隔几日周老先生便会像石像一般望着柳生牌位,一言不发,有时一站便是几个时辰,也不知这位柳生究竟是何许人。
“唉,这柳生想来是周老先生的亡亲罢,周老先生往日里飘然洒脱,只怕胸中也有着诸般辛酸苦楚。”
祝凌望着周老先生背影,心中暗叹,也不去打搅他,径自去屋内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