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众人见此情景,纷纷停手,又惊又骇。
楚清秋动容道:“梼杌乃是洪荒时期的上古恶兽,只在书籍史料之中才有记载,怎么会在此出现?
苍木上人森森长笑,刺耳的笑声在地底回响,让人不寒而栗。
梼杌身躯晃动,空洞的骨眼扫视众人,仿佛是在巡视着这些胆敢蔑视它威严的渺小人类。
众人望着它硕大的身躯,一股冰冷的寒意涌上心头,在这梼杌面前,每一个人都好像蝼蚁一般孱弱。
梼杌又是一声虎啸巨吼,巨大的骨尾劈山裂海一般横扫而出。
若是让着畜生得手,我们一干弟子只怕要死伤殆尽!
楚清秋牙关紧咬,手执天魁,赫然站在最前方,浓厚的青光自丹田升起,太乙玄光化为成九道光幕。
那巨尾狠狠撞击到光幕之上,竟似破冰碎石一触即破,楚清秋一口鲜血当空喷出,连人带剑被撞飞数十丈,“砰”的一声砸在祝凌先前来路的石壁上。转眼间被巨石淹没。
“楚师兄!”郁尧山几名弟子失声大呼。众人见功力最强的楚清秋对是上这妖兽也是毫无反抗之力,不由得心下一惊。
“安师姐!”
站在安若施不远处的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声惊呼,面上带着恐惧惊慌,正要向安若施奔来,一道巨大黑影急急行空扫过。
那巨尾力道未消,连带这先前那名少去,扫在那几名郁尧山弟子的身上,几人不待反应,已被撞成肉酱,碎裂的肢体混合着脑浆漫天飞舞。
安若施娇躯一颤,黑红血液飞溅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衣襟瞬时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妈呀!鬼啊!”
袁侯等人见猛地窜出个庞然怪物,吓的大呼小叫,见是苍木上人所为,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苍木上人又是多了几分畏惧。
吴钧咽了咽口水,脸上说不出的难看,道:“安师妹,这妖兽已非我们所能抵挡,不如先行撤退,将此事禀报掌门,再做定夺。”
安若施脸上沾着点点鲜血,踏前一步,望着梼杌,面色决绝,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剑柄,以至于骨节都有些发白。
“吴师兄先走便是!”安若施声音断冰切雪,悠然响起,她窈窕的身影就这么立在原地,一身白衣,宛如黑夜中静静绽放的莲花。
祝凌听见她说话,不由得一怔,眼下苍木上人放出这等恶兽,他本身又是聚灵境的高手,还有天煞堂数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凭他们数人之力,只怕难以对抗。思索间又是四下张望了一阵,从方才起便不见了柳月瑶的身影,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吴钧见她不为所动,神情变幻了数次,虽不再言语,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苍木上人发出阵阵阴笑,道:“蚍蜉撼树,不知死活!”
安若施手中仙剑一横,琅渊响起悠然轻鸣。
梼杌片片森森的白骨,映照在她如水的双眸之中,而她的眼中,依然没有一丝的畏惧,带着悍不畏死的气势,向着苍木上人和那巨大的远古恶兽,冲去!
梼杌偌大的脑袋摇晃了一下,仿佛有着些许迷惑。它想不通面前这个白衣女子为何要以身犯死,或许在它简单的头脑中,只有杀戮与食欲,不懂何为友情,亲情,甚至爱情。
苍木上人大刀霍霍,重重叠叠的刀影好像白练一样将安若施包围。
“呛!”安若施后退数米,庞然的反震之力让她心肺剧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面色从容,缓缓将血迹擦去,挺剑而上。
一次,两次,三次。
苍木上人暴戾之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饶有兴致的玩味。
她一次又次的尝试,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她只是无数次的直起身。带着独有的倔强和不屈。
祝凌望着她的背影,那孤寂萧索,又十分执拗的身影,渐渐和脑海中天海苑倾盆大雨中的一个少年重合。
安若施用琅渊强撑着身子,猩红的鲜血已经将她的衣衫浸透,她不知道这血是自己的,还是几位同门的。
只是这血每浓一层,她心中跳动的怒火就更汹涌一分。但在这怒火之后,却有些无奈,不甘,亦或是绝望。
梼杌发出震天的嘶吼,利爪和骨尾疯狂扫动,上古凶兽,凶猛如斯,众人在它那空洞洞的大眼中,仿佛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握着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或许就这样了罢!或许她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或许,在这令所有人生畏的力量面前,她甚么都做不了。
那在竹林花海中不断挥舞长剑的小小身子,那在恩师眼中天之骄女一般的孤傲,片段一样的浮现在脑海中。
“若施,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弟子,你的天赋足以傲视所有十七代的弟子,你有机会成为玄清千年来最出色的掌门!”
她银牙紧咬,摇摇晃晃的想要起身,突然感觉一个手掌轻抚在她的肩膀上。
“够了。”祝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
她透过微微凌乱的发隙看去,他站在她身边,身子挺的笔直,脸上不再带着嘻嘻哈哈的笑容。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叫同门的情谊吗!你只不过是周师伯收留的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子!你只不过是个无忧无虑的凡人!
她想要大吼,她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发现身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她十多年来未曾泛起一点涟漪的心不住的咆哮着,亦或着她一开始就不是如此冰冷沉寂的人,只是将一切都埋在心底。
“你知道的,我们敌不过它。”
安若施又如何不知道?只是……只是……这同门的鲜血,正道的坚持,难道就这样白白逝去么?
哪怕毫无希望,哪怕面前的巨兽凶残如此,她却仍是丝毫不动。
“好,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安若施微微抬起头,至美的眸子看着他,带着些许讶异。
祝凌昂首伫立,断剑轻轻抖动。
武卿双臂舒展,带着跃跃欲试的笑容,道:“浴血一战,拼死一搏,刀剑所向,无所畏惧!堂堂男儿,应当如此!”
二人运起最后所有真气,长剑霍然向天,迎接这那道巨大的身影。
梼杌被这一个又一个弱小的人类挑衅,好似彻底的激怒一般,仰天一声怒吼,挥舞着壮硕的前肢,锋利的利爪在幽暗的洞底依旧是如此尖锐,狠狠向三人所在的位置拍下。
武卿祝凌凝神聚意,同时跃起,真气在体内循循运转,自手掌经脉汇流至各自兵刃,勃然喷发。
“嘭!”两股力量下一刻碰撞在一起,梼杌巨大的**力量让两人四肢百骸都是一阵剧痛,浑身好像要被撕裂。
苍木上人望着强自挣扎的两人,得意大笑着。突然,他笑声一滞,一阵隐隐轰隆声传入耳中,紧接着,一张血盆大口带着丝毫不弱于梼杌的嘶鸣声破墙而出!滔滔巨浪犹如洪水一般自破碎的洞口中倾泻。若是仔细看去,一道身影牢牢定在巨大身影之上,长剑深深插入,只露出半截剑身,正是楚清秋!
苍木上人看清那血盆巨口的真容,面色一变:“鲲溟血鳐!”
梼杌吓了一跳,瞧清来着身形后,眼中猛地露出无比的凶光。这两个恶兽本不该在此相遇,或许是凶残恶兽的本能,事已至此,真正的王者,只能有一个。
下一秒,两个凶猛的巨兽轰然撞击在一起,利爪尖牙,交相挥舞。霎时间山摇地动,周遭石壁遭受多次重击,再也承受不住,洞顶轰然崩塌,无数碎石纷纷砸落。
苍木上人千算万算,怎算到此地居然还隐匿着凶名不下于梼杌的鲲溟血鳐?偏生又被楚清秋引了出来,众人慌忙之下都是自顾不暇,不住躲避四下横飞的巨石。
楚清秋趁乱从鲲溟血鳐身上跳下,正落到三人身前,祝凌三人早已是浑身鲜血,气力衰竭。
楚清秋三步并两步来到身前,皱眉道:“这洞穴就要坍塌了,此地不宜久留。”
祝凌武卿二人气喘吁吁,还不等说话,一道巨浪又是迎头打来,楚清秋太乙玄光悠然亮起,将身后三人牢牢包裹在内。
顷刻间,水浪袭来,狠狠将四人卷入海浪之中。
众人虽受太乙玄光护身,但这水浪乃是积攒千年的地下洪流,如今被鲲溟血鳐冲破河道,肆意横流,大浪卷着众人上下翻滚,直教人头晕目眩,恶心欲吐。
祝凌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尽是巨大的水浪声,无意之间正瞧见一个小小鲤鱼被浪头推到面前,身上闪着点点暗红色的光,他用气最后一点力气,一把将鲤鱼牢牢抓入怀中,下一刻昏天黑地,怒浪滔滔。四人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浪头打翻,淹没在黑水之中,不知所踪。
神州大地,仓江上游。
天地之间一声巨响,一座高仞山丘猛然崩塌,瞬间化为平地,奔腾的河水喷涌而出,飞沙走石,铺天盖地。惊起一群群飞鸟。
“爷爷,爷爷,天公发怒啦!”远处大山的栈道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躲在年迈樵夫的身后,小小的身子不住发抖,哭喊道。
樵夫摸了摸小童的头,浑浊的老眼望着远处冲天的尘土,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唉,这河灾泛滥,不知又有多少父老乡亲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