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啸生众人子在数万弟子的目光中走上殿台,冲着弘义、慧相等人微微欠身,道:“晚辈陆啸生拜见弘义真人,慧相大师及各位前辈。”
弘义真人点头道:“贤侄不必多礼,怎地弄的如此狼狈?”
陆啸生哈哈一笑,道:“晚辈中途偶遇了一群魔教余孽,厮杀起来,耽误了些时辰,是以匆忙而来,还未来得及打理行装,请真人见谅。”
弘义真人微笑摇头,道:“不知严宗主现在身在何处?”
“恩师近些日子正在闭关,无法亲来。”
赤阳道人闻言微有怒色,冷笑道:“哼,严岳粱这个老家伙,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这个时候闭关,是不把我们郁尧山放在眼里吗?”
弘歆大师也是面色冰冷:“我近日听闻传言,陆师侄这一年来四处追剿魔教血魂老祖一众,仅凭数人之力深入北漠,斩杀了血魂老祖半数门生,之后全身而退。可谓少年英雄,贵派严宗主有如此出众的徒弟,又何必亲自前来?”他二人见万剑宗若大一个宗门,竟然只派陆啸生代为前来,都是心有芥蒂,此时一致对外,倒生出几分同仇敌忾之气来。
陆啸生尴尬不已,只是连连赔罪。
“这陆师兄为人豪爽仗义,道行又高,当真是了不得。”武卿叹道。
“哦?”祝凌饶有兴致。
“我听人说陆师兄一年前从魔教二位高手之中死里逃生,过不多久就公开讨伐血魂老祖,据说是陆师兄的一位挚友被那老贼杀害,他断剑为誓,扬言势必要为好友报仇雪恨,诛杀此贼,这一年中不知有多少老贼的门生死在他的剑下。陆师兄仗义如此,真是我辈楷模。哦,那血魂老祖,你也是认识的。”
祝凌猜测陆啸生口中那人多半便是自己,见他如此义气,心中十分感动。
等此事一完,我便去与陆大哥想见。他如是想着。
弘义真人打了圆场,道:“既然严宗主另有要事,就不勉强了。”弘义真人大袖飘飘,气度非凡,一一请各位到场来宾如了席。
弘义真人见众人均已到齐,看向身边的赤阳道人。
赤阳道人点了点头,向前一步,面向人头攒动的广场下方,朗声道:“各位青年才俊,你们具是各门各派的精锐英才,正道的中流砥柱,正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我凌霄大会自创办以来,历时五百余载,意在勤于自勉,警戒后人,不忘众位先人斩妖除魔,披荆斩棘之艰辛险阻。
如今天下安定,但仍有奸邪余孽,为祸作乱,荼毒百姓。尔等即为正道,自当夜以继日勤修苦练,待他日修道有成,除魔卫道,护卫天下苍生。”
他声音饱含真气,回荡在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是祝凌等人所在的边缘,也是听的一清二楚。
“凌霄大会采用两两对决的方式,为保公平公正,每人所得参会顺序均是随机抽取而来,会武之中不得使用暗器毒物,不可致人于死,判决胜负条件有三,一、击出场外,二……”
赤阳道人洋洋洒洒念了一大堆会武细则,众人听的直打瞌睡,直到开赛锣鼓震天敲响,人潮之中才爆发出阵阵欢呼,每个人脸上都是面带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直奔各自比武会台而去。
这广场中的弟子数过去也有数千人之中,众人浩浩荡荡的分作八股人流,向八个擂台而去,参会人个个也是神采飞扬,被无数同门前呼后拥,如众星拱月一般。
祝凌三人身在人潮,受周围气氛影响,也是神情激昂,他毕竟是少年心性,如今身处神州最大的舞台,与天下各地的英才俊杰同台竞技,如何不让人身心悦动,jī qíng满怀?
尚贤摸了摸手中的算盘,目光闪动,道:“二位兄台,祝君好运,我们若是都能突围而出,那该是有多好啊!”
武卿哈哈一笑:“祝凌,我还真想与你好好比试比试,看看是你的清风决高明,还是我的般若心经厉害!”
祝凌毕竟血气方刚,一想到能和武卿同台比试,胸中顿时战意翻涌:“甚好,我们可要各自努力,你们可不要太不经事,过早的败下阵来啊,哈哈。”
二人齐齐点头,抚掌大笑。
“武师兄,乾字台的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一个小和尚站在不远处遥遥道。
武卿应了一声,正色道:“祝凌,我也有比试,不能帮你加油助威了,你自己多小心。”
祝凌笑着点了点头,与尚贤、武卿分头而行,独自向震字台走去,他孤身一人在拥挤的人流之中走着,走到广场东北方的擂台出。
一丈高的高台上竖起一杆青红色的大旗,写着一个大大的“震”字,迎风飘摇,好像这无数参会子弟的心情一样,摇动不定,跌宕起伏。
一个头发灰白的黑袍老人站在擂台的正中间,拿着一卷名册,朗声道:“震字组的参会人员,请各自就位,比试马上开始!”
擂台下面众人发出一阵兴奋的呼喊声,当先两人越众而出,带着各自同门的呐喊声跳上擂台,遥遥对峙。
“咚!”震耳的锣鼓声响起,二人各自发力,同时向对方冲去,与此同时,各个组别的会武也同时开始,看台之下的众人情绪高涨,山呼海啸的为各自支持的选手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法宝的毫光和四散的真气在广场之中交相错映,如潮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将整个会场衬托的无比热闹。
祝凌望着眼见的热闹景象,郁尧山如烟的雾气,心生感触,他原本只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漂泊游子。阴差阳错之间修习了道法,卷入了这世间的洪流之中,一路上遇到过好人,也遇到过许多坏人,如今已是站在这世间无数百姓敬仰的山门之中,与各路好手一战高低。此时想来,仿佛是弹指一挥间。
“咚!”开战的铜锣再一次敲响,台上的黑袍老者不耐烦的喊道:“祝凌!祝凌!祝凌是哪位,不在吗?”
祝凌听到叫声,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已是到了自己,他挤过人群,跳上擂台,叫道:“来啦来啦。”
台上早已站着一个人,应当是他第一轮的对手。
“快快开始,等你多时了!”黑袍老者不胜其烦。
那对面的青年长相普通,手中拿着两截铁鞭,对祝凌一拱手,道:“在下金刚门贾越。”
祝凌还礼,道:“在下郁尧山外门弟子祝凌,还请贾师兄赐教。”
“唉?外门弟子何时能参加大会了?”
“我们内门弟子名额尚且有限,怎么跑出了个外门弟子,外门不是负责打理各地据点事务的嘛?是不是搞错了?”
台下几个郁尧山玄清门的弟子发出几声轻咦,黑袍老者也是眼皮微抬。
贾越将铁鞭分握在身体两侧,正色道:“兵刃别天杵,西北大山冰封寒铁所著,五行属金。请祝师弟亮法宝吧。”
祝凌将眼见断剑横直身前,古朴浑涩的剑身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灰白的折光。
“无名断剑,山底深洞所得,不知是何所铸,不知五行所属。”
台下众人见他拿出一柄满是豁口,锈迹斑斑的残破铁剑,尽皆长大了嘴。
“这人怎么拿了把破剑当法宝,真是有趣。”
“他是来比试的么,这兵刃只怕还未对敌,抖两下就要断了。”
须知法宝对于修道中人重愈性命,所有弟子在锻造法宝时无不是竭尽所能搜集天才地宝,以打造一支称手的兵刃,一旦锻造出炉,定然是爱护有加,精心呵护,何时见过有人的法宝是如此随意的。
“嗯哼!”黑袍老者一声咳嗦,台下诸人顿时噤声。
贾越神色一正,提起真气,凝神道:“祝师弟,得罪了!”
“贾师兄加油!”
数位金刚门的弟子抱成一团,伸直了脖子四声呐喊,满脸通红。声音一波高过一波,引来身旁数人不满,皱着眉头向另一边靠了靠。
没有人为祝凌加油,也没有人为祝凌打气。
只有这一人一剑!
祝凌低着头,耳中充斥着台下金刚门弟子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其中隐隐夹杂这几声低笑。他缓缓抬起头,昂首挺立。
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意。
这胸中,不知为何!竟有一腔的热血,涌遍全身,熊熊燃烧!
他手中断剑霍然直指贾越,真气在全身急速流转。
贾越有些奇怪,他不知道祝凌为什么要笑,可能在他的心中,面前这个没有任何人关注的外门弟子不到片刻就会被自己击败。
但生性谨慎的他仍是不敢大意,全神贯注的盯着祝凌,他猛然一声长啸,别天杵如苍狼吞日,迅疾向祝凌冲去!
祝凌断剑挥舞,宛如划破当空,清风决自剑身喷薄而出,断剑化作灰色长刀,赫然与别天杵碰撞在一起。
灰白断剑发出悠然长鸣,颗颗肉眼难辨的白色微光将剑身层层包裹在一起,从远处看去,连祝凌的手臂都化作的浑浊的灰白色。
呛然脆响,祝凌与贾越各自散开,贾越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他自信别天杵坚韧无比,自己一击之下,竟与祝凌打成平手。那看似残旧的铁剑,果然并不如外边那般不堪。
断剑长鸣愈加清脆,仿佛带着对战斗无比的兴奋,祝凌一跃而起,在空中纵声疾呼,身心也似被其感染,手中紧握剑柄,一丝生机盎然的绿色自灰白之中破茧而出,宛如一个迅捷生长的苍茫巨树。绿芒开枝散叶,在祝凌身边弥漫开来,点点附着在剑身之上。
正是玄清门法术,万木同春!
祝凌先前在洛陵城仙人居初次遇见柳月瑶时曾经使用此术,但当时他身无兵刃,以指为剑,并不能发挥出其最大威力。
如今祝凌断剑在手,这铁剑虽然不知出身,已深埋地底千年之久,其铁虽锈,但锋利依旧。
再者他出谷以来,与众多好手斗法,修为经验,都是比以前大有提升,如此使将出来,
比之上次更是不知威猛了多少倍。
贾越见他攻来,全神戒备,丹田真气抽调至四肢百骸,透体而出,化成无数细小别天杵模样,黄光厚重,低沉混润,他一声大喝,自上而下跃起,与祝凌剑刃挥砍至一处。
金刚门众弟子见他祭出绝学,涨红了脸,满眼兴奋的望着场中。
陡然一声闷哼响起,一个身影倒飞而出,直飞出高台之外,重重跌落在地上。
众人看清那rén miàn容,纷纷瞪大了眼。
贾越面色惨白的坐在场外,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贾师兄……输了?”
金刚门弟子各个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黑袍老者半眯这双眼,嘴角微微上扬,朗声道:“胜者,祝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