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等人分作八人一组,走向散落在广场四周的高台,人群哗的一声,成百上千的人纷纷涌向最北边的擂台,大多是郁尧山弟子,登时将看台围的水泄不通,其余三个擂台虽也有不少的观众,但相比之下人数就要相差甚远了。
祝凌暗暗称奇,伸直了脑袋不住打望。
“不愧是安师姐,啧啧。”只听旁边一人感叹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安师姐何等样貌修为。”旁边一个小道士摇头晃脑。正是小李。
祝凌恍然,原来是安若施所在之处,想不到几日下来,竟是多了如此规模的簇拥者。
“住口!”擂台上传出一声暴喝,正是那日训斥弟子的中年道士。“你们若想看比试,就在这看!若是不想看,就滚回山门去!”
“我们又没说要过去……”小李撅起嘴角,嘟嘟囔囔。
“还说!”中年道士暴跳如雷。
小李等人登时噤声,老老实实的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中年道士兀地面色颓然,仰天长叹一声,面露悲愤之色:“红颜祸水啊……”
“师……师叔?”祝凌见他呆呆的立在原地,心不在焉,试探性的问道。
“咳咳……”中年道士正自沉思,作痛心疾首状,听闻祝凌出生提醒,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向祝凌点了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呼。扯起一册卷宗,道:“第一场,祝凌,木眸。”
祝凌一怔,似是没料到第一场便是自己,纵身一跃,跳上高台。将断剑提在手上,摆好架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祝凌的对手还是没有出现。
中年道士眉头微皱,声音提高了些:“木眸,灵汐宫木眸!不在吗?”接连叫了几声,仍是不见有人回应。他收了宗卷,道:“这里有没有她的同门?”
台下众rén miàn露茫然之色。
祝凌这才想起刚才临来之时,台上确实是少了一人。凌霄大会作为神州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各派弟子无一不是争破了头,只求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怎么会有人好不容易晋级了第三轮,却不来参赛的?
木眸?会不会是她?祝凌不知为何的想起了前日在会场擦肩而过的那个蒙面少女,还有那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中年道士环视四周,沉声道:“再不上台,视为自动弃权。”四下依旧是无人应答。中年道士大袖一挥,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几个起落,来到白玉广场殿台所在处,附耳向弘义真人说了几句。
弘义真人微微沉吟,口唇微动。中年道士又是云起雀落,回到祝凌等人所在擂台,高声道:“得掌门真人授许,木眸延迟未到,判定为输,胜者,祝凌!”
台下众人发出一片哗声,没想到严谨若此的凌霄大会竟也会出现如此滑稽的场景,祝凌也是讶然,自己这一场胜利,来的如此轻松,倒是始料未及。
“祝师弟作为我郁尧山弟子,第一个迈入前十六之位,可谓是光大我门,可喜可贺。”
祝凌缓步走下台阶,正自啧啧称奇,只见吴钧站在面前,背负长剑,嘴上虽是恭喜,眼底却尽是嘲弄之意,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对这个结果信服,跟不用提吴钧了。
祝凌生平让他十分讨厌的人着实不多,这吴钧算上一个,但碍于礼数,不得不道:“吴师兄过奖了。”
吴钧撇嘴一笑,道:“祝师弟承蒙掌教真人另眼相看,特许以外门弟子身份参加凌霄大会,愚兄先前在祝师弟面前妄下结论,实在是不该,还望祝师弟不要介意。”
哼,你这厮心眼儿和鸡屎一般大,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祝凌嘴上不说,心里对他却是更加鄙夷。
“吴师兄惊才艳艳,是本**会的热门人选,我侥幸入围,与吴师兄是没法比的。”
吴钧颔首,仿佛没听到祝凌的言外之意,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的样子:“祝师弟,虽说你现下率先晋级,但凌霄大会高手如云,越到后面的弟子就越是厉害,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不比贾越,耽螺之流,可不能似今日这般只靠运气就能得胜,祝师弟应当好生应对才是啊。”
“不劳你费心。”
祝凌心生厌烦,正要告辞,台上锣鼓声响起,中年道士清了清嗓子,道:“下一场,吴钧,罗中威,请上台前来。”
吴钧一作揖,笑道:“祝师弟,失礼了,待我得胜后你我师兄弟在详谈。”
哼,就会吹牛皮!祝凌见他浑然不将对手放在眼中,将胜利说的风清云淡,心里一万个不信。
吴钧轻轻一跃,在空中一个腾挪,轻飘飘的落入场中,雪白的衣衫随风摆动,再加他样貌俊俏,面如冠玉,倒有不少围观的女弟子为之意乱神迷,失声尖叫。
这小白脸,尽会卖弄些风头。祝凌撅起嘴,面露不屑。
吴钧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欠身道:“玄清门吴钧,请师兄赐教。”
“在下万剑宗罗中威,吴师兄请!”
吴钧抽出长剑,清亮的剑身泛着淡淡的紫芒,轻盈如水,悠然轻鸣,剑刃两侧刻画着数道精美的纹路,瑞气腾腾,不似凡品。
“剑名:星回,乃是我取自地心凝铁所铸。”
罗中威祭起双钩,道:“火离子,漠北火山中锤炼而得。”
台下一个万剑宗弟子眉头紧皱,神色堪忧:“吴钧早在几年前在神州各地就有些名气,据说他大会之前已是一只脚迈入了炼气后期,罗师弟要想取胜,只怕少不了一番苦战啊。”
旁边一个年级稍轻的弟子大不服气,道:“师兄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罗师兄早已修炼到了炼气中期,我们万剑宗年轻一辈除了陆师兄和楚师兄,下来就是罗师兄了,要我说啊,这吴钧长的跟个小白脸似的,想来也是徒有虚名而已。”
“但愿是吧……”先前那师兄苦笑一声。
吴钧胸有成竹,笑道:“罗师兄,这次大会我只想和楚申寻一战,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我不想伤你,别影响了玄清门与万剑宗的和气。”
罗中威一愣,微有火气:“吴师兄言过了罢!”
话说上一届凌霄大会,郁尧山楚清秋和万剑宗陆啸生的惊天一战直斗的是风云变色,难分难解,陆啸生与楚清秋作为当世两大正派巨擎的子弟,又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如此一战早在赛前已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难论孰强孰弱。
二人在万剑宗殿堂前足足大战了一天一夜,不分胜负,最终陆啸生以极其微弱的优势险胜楚清秋,问鼎凌霄大会第一的宝座。这场对决让无数人为之津津乐道,严岳梁更是笑歪了嘴,万剑宗在神州修道人士中的声望地位也自然水涨船高,近六十年来更是人丁兴旺,繁荣鼎盛,隐隐有撼动郁尧山千年来正道领袖的势头。
自此,玄清门与万剑宗竞争的味道越来越浓,弘义真人与三脉首座嘴上不说,心里又怎会甘愿屈居第二?
吴钧身为玄清门这一代的杰出弟子,若是能在这届大会上扳回一城,重得桂冠。不仅郁尧山上下扬眉吐气,赤阳道人自己在宋晟瑞、弘歆大师等同辈面前自然也是大大的有面子,是以对吴钧寄以厚望。
吴钧原本也没指望他真的认输,他有意在各大门派前立威,手臂放松,星回剑尖指着地上石板,道:“罗师兄先请。”
众人见他果然伫立不动,等罗中威来攻,心下都是惊讶吴钧怎的这般托大。众多女子弟子见他在台上泰然自若,满腹信心的模样,更是眼中泛光,芳心剧跳。
这人太也瞧我不起!
罗中威火冒三丈,提起火钩如破空捞月一般向吴钧攻去,双钩挥舞间明晃晃的十分耀眼,炽热的真气将原本黝黑的火钩炙烤的通红,远远就能感觉到其中的滚烫高温。
一股热浪以他自身为中心扩散开来,直达场外。众人均是觉得面前一热,四周瞬间变燥热起来。
这罗中威与法宝相辅相成,催动真气间竟能引得周遭温度变化,也算是了不起了,祝凌盯着他一双火离子,暗暗钦佩。
吴钧处变不惊,神色一冷,手臂急挥,袖口翻动,带起呼呼大风,罗中威视若无睹,火钩摩擦起道道烈火,直袭吴钧面门,他有意让吴钧难堪,是以第一击便用上了十足的真气。
眼看火钩就要到吴钧面前,他手臂越挥越急,身子竟如扶风杨柳一般摆动起来,在他所站的半场内飘乎闪躲。
罗中威连连挥舞双钩,均是被他间不容发的躲避了开去,火钩外围的热浪触及到擂台边缘的木桩,转眼间就将木桩化为焦炭。
罗中威看着身在半空的吴钧,眼神坚定,将双钩一转,倒抓着钩柄,狠狠将火离子双双刺入地下。脚下石板陡然裂开两道裂缝,两道炙热的火刃碎石裂地,向着吴钧所要落脚之地奔腾而去。
台下诸位女弟子眼见吴钧陷入险境,顿时一阵失声惊呼。
吴钧面色如常,星回剑在身前急划,一道紫色的太极图案悠然成型,宛如紫色光盾,稳稳立在他身前。正是太乙玄光。
两红一紫三道光芒猛然撞击在一起,砰的一声巨响,扬起满场黄沙,吴钧脚下的石板纷纷向四周裂开,被巨大的冲撞之力震的粉碎。
罗中威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看着对面角落处的漫天灰尘,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自信吴钧不可能完好无损的接下自己的全力一击。
兀地,紫芒闪烁,两道光刃顺着他先前划破的地缝急速而来,罗中威大惊失色,双指竖立,地下岩石受他驱使破土而出,筑起三道高大土墙。
那两道紫色光刃与土墙相遇,竟像切豆腐一般将其各自劈成两半。罗中威一咬牙关,将火离子交叉在身前。
一声刺耳的金戈碰撞声响起,罗中威虎口剧痛,火离子险些脱手,他脸色转白,双手不受控制的有些轻抖。
烟尘散去,吴钧身形傲立,阔步而出,星回仙剑在手,身上不见一丝灰尘。
祝凌又惊又奇,他在台下看的真切,尽管这吴钧让人不太喜欢,但不得不说,这人能在防守之余,分出两股气劲反搓对手,着实非同小可。
祝凌自问若是自己,恐怕无法从容的接下罗中威的这一击。
吴钧剑光霍霍,蓬勃真气自体内猛然喷发,星回化为漫天重重叠叠的剑影,如雷云积压,从四面八方刺向罗中威。
罗中威先是耗费真气的一击,又是被吴钧反击所伤,如今已是真气消耗大半,身手也不似刚才那般灵活,左右闪躲之中已是被逼到擂台边缘,只有苦苦支撑之力。
万剑宗一众弟子皆是神色紧张,只盼望他突然生出神力,反败为胜。
祝凌望着场中明朗的形式,已知胜败归属,转过身不再看,向一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