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士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枯骨剑是魔教失传已久的法宝,相传为千年前冥海上人所有,而后下落不明,若是我料的不错,你们二人都是正派仙门出身吧,又怎会带这等妖邪的兵刃?”
“实不相瞒,我虽知这枯骨剑千年前是十恶不赦的妖邪法宝,但千年之后,它在我的手上,则成了斩妖除魔的神兵。”
“此话怎讲?”
“我玄清门掌教弘义真人曾说过,法宝无分善恶,正邪自在人心,是否为善,不在乎法宝如何,而在乎人心如何。它在千年前纵然是血染无数的魔剑,但千年后,我将会用它斩妖除魔,匡扶正道,以洗它前尘的罪恶。”
儒士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弘义真人不愧是道行通天,名满天下,能有这等顿悟,也是胜过世上无数人了!”
他笑声减止,又道:“话虽如此,但枯骨剑是至邪之物,你小小年纪,又怎能压制的了它?依我看来,这枯骨剑必定是与什么仙家法宝相互熔炼,合二为一,血煞之气才大为收敛。”
他唯一斟酌,颔首道:“瞧这真气脉络,怕是六阳珠罢……”
祝凌心头更是吃惊,他只凭一摸一看就将这来龙去脉猜中个七七八八,弘义真人等人也只是瞧出了这半截断剑原是枯骨剑,并未道出那白珠是何来历。
若是真如他所言,光是这份阅历,就已是天下少有了。
中年儒士半眯着眼睛,将手中的断剑左右翻看,口中缓缓道:“枯骨剑与六阳珠具是千年前名气极大的至宝,如今融合成一物,因缘际会之下被你得到,也是天意如此。只是……”
儒士微微一笑,接着道:“枯骨剑和六阳珠虽是闻名遐迩的法器,如今变得这般摸样,也只算得上是残花败柳了。”
祝凌一怔,他在仓江地洞无意之间得到这柄断剑,初试锋芒便破了天煞堂袁侯的法宝,此后更是凭借断剑之利几番大战,对这看似残破的断剑委实信心十足,谁料竟被这中年儒士说的如此不堪,心头十分的不服气。
儒士见他神色,料到他不信自己所言,含笑道:“神州地大物博,天华地宝数不胜数,绝世神兵却如凤毛麟角。小兄弟,你们游历四方,可曾见过真正的绝世神兵么?”
祝凌下意识望向武卿腰间的火红大剑,果然见武卿道:“晚辈这把追日,先生认为如何?”
儒士把盏轻酌,头也不抬道:“追日乃慧真神僧出家前用天星陨铁锻炼而成,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性烈如火,大开大合,到了少侠手里,正是宝剑配英雄。追日虽然是不可多得的法宝,却算不上‘绝世’二字。”
“先生未免眼光太高了些。”
武卿自得追日以来,对这柄恩师传下来的法器视若珍宝,此时听他如此说,不免有些愤懑。
“天魁剑,先生又以为如何?”天魁是弘义真人入室弟子楚清秋的法宝,神威之大,祝凌与武卿都是亲眼所见。
“嗯,天魁剑刚柔并济,阴柔时如青丝帛缕,刚韧时如开天辟地,最多与这柄追日伯仲之间,只怕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祝凌没想到连天魁这等法宝都算不得绝世神兵,猛地想起安若施手中那把莹润如水,碧波荡漾的翠绿仙剑,脱口道:“琅渊!”
中年儒士顺着窗外望去,不知在想些什么:“琅渊……琅渊……不错,琅渊剑是玉清一脉的至宝,剑锋所指之处无往而不利,自然担当的起‘绝世神兵’这四个字。”
中年儒士回过头望向祝凌,道:“千年前,枯骨剑和六阳珠的名头之大比琅渊也差不了多少,但千年之后,再无与之抗衡的能力,你可知为何?”
“还请先生赐教。”
“因为它已经死了。”
“死了?”祝凌愕然。
“不错!这世上堪称神兵的法宝分两种,一种是天魁、追日般采取天材地宝,精炼而成,另一种,便是千年难能一遇的机缘,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吸纳百川之灵气,凝聚天地之神识,孕育而出绝世神兵。无论哪一终神兵,都有自己的意识,非常人所能操控,只有得到法宝的认可,方能如臂挥使。”
武卿想起师父将追日初次交与自己时的场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当法宝认可主人时,便会与主人产生强烈的共鸣,从而引发出法宝之中蕴含的巨大威力,这柄断剑之中蕴含着两股强烈的神识,在你破坏了二者千年的平衡后,就已经随着枯骨和六阳的法器一同泯灭了,没了神识的法宝,也只是一句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所以我说他死了,也算不上神兵,充其量只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
“可我确实感受到过类似共鸣的感觉。”
中年儒士冷笑道:“不要自欺欺人了!枯骨六阳何等至宝,就算泯灭也会残存几丝神威,神光难遮,它若非不是损毁,怎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祝凌下意识望去,断剑安静的躺在中年儒士的手中,黯然无光,残缺破旧,就如那日凌霄大会台下弟子说的那般,如同一块废铜烂铁。
曾经叱咤千年的无上神兵,如今却如夕阳迟暮,死水一般蜷缩在神州的角落,不为世人所知。唯一剩下的只有岁月铅华,深深铭刻在苍茫古朴的剑身上,仿佛在诉说着沉寂千年的荣光。
祝凌怔怔的看着这柄破剑,一时之间竟是呆了。
武卿也没料到这把断剑有如此来历,顿时来了兴致,道:“先生的意思是这把剑已经彻底毁了?”
“也不然,除非,你能重新赋予这柄法宝新的神识。”
“新的神识?”
中年儒士点了点头:“至于如何做,就要看你的机缘了。”
中年儒士缓缓起身,边抚摸着剑身边轻声道:“年轻人,好生使用它罢!”
他手指轻弹,“叮”的一声脆响,枯骨剑受他指力不偏不倚的落回祝凌腰间剑鞘中。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觉得此人定然大有来头,正要细问,面前的椅子上已是空无一人。再一看去,那中年儒士已是半只脚踏出了酒楼。
祝凌抢上一步,疾呼道:“还没请教先生大名!”
中年儒士脚步一滞,若有所思的道:“名字……我的名字……你就叫我,万藏罢!”
二人疑惑,都是从未听过这号人物,万藏来去匆匆,人影消失在摩肩接踵的喧嚣中。只剩下两个年青的身影,祝凌脑中回想着万藏说的话,久久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