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崖面色一变,喝道:“什么人?”
只见洞外一人缓缓走来,这人剑眉星目,潇洒俊逸,身形高挑,一派温文尔雅之气。他微微作揖,道:“久仰前辈大名,今日得见,何德幸之。”
此前洞中三人说话,数人匍匐在侧,竟都未发现这人前来,摩崖纵横神州多年,一身道行神鬼莫测,连他竟也未曾察觉,瞧这人年岁不大,自己又不认得,一时摸不透他底细,他这几百年来年龄愈大,脾性越加收敛,心头虽然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
摩崖成名已久,自不会主动问他来历,只是端坐不动,等他自报家门,果听那青年道:“在下万魂殿龙释,奉掌门之命前来拜会摩崖前辈。”
众人一震,苏紫沐杏眼不住的打量着他,柳眉微微皱起,早就听闻近些年圣教中新晋一名护法,名叫龙释,只是这人素来不轻易露面,别说是正道众人,便是其余各派都未曾见过,此刻听他自报家门,与四方、摩崖等人同为四大护法之一的龙释竟然如此年轻,瞧他相貌不过三十上下,怎能不叫人惊讶。
摩崖嘿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龙释如此年轻,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嘿嘿……”他不住笑着,意味深长,言语之中有些轻视之意。
护法本是罗刹教尊主之下最为尊崇的职位,自罗刹教分崩离析后,各派系无不想推举本派人担当护法一职,为此甚至不惜大动干戈,刀兵相见,而后各派聚集商议,便由教内最为鼎盛的万魂殿、魔隐宗、罗生门各自推选一名,其余各派共同推选一名,作为本教护法。
如此一来平衡各派阀势力,二来也可以相互制肘,摩崖早在五百年前便已是罗刹教护法之一,论次排辈,他当属具资历,其余四方、貔虎等人都是百年来才推举而出,谁料这龙释年纪轻轻,便与名动四方的人物平起平坐,摩崖自恃元老,又怎会甘心与他齐名?
龙释好似没听出摩崖画外之音,仍是道:“前辈过誉了,承蒙我派掌门错爱,大力举荐在下,怎难在下才疏学浅,身无长物,唯有戮力而为,为圣教披肝沥胆,方不辜负掌门厚爱。前辈身为圣教元老,见闻通达,日后若有机会,还得向前辈多多指教才是。”
他这番话说的毕恭毕敬,毫无傲态,给足了摩崖面子,摩崖饶是有心刁难,也不由得面色一缓,嘿道:“既然是他看中的人,想必定有过人之处,老夫许久不问世事,老糊涂啦,也不知还有没有本事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平起平坐,我与你切磋切磋,看你是后辈,让你三招,划下道来吧。”
摩崖眼光老辣,方才便已瞧出这人最多贯神后期修为,绝未到聚灵境界,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叫人无法探视他行踪,摩崖有心搓搓他锐气,他自恃修道百年,量他天资再高,也不是自己对手,他神功才成,正要在教内立威,龙释若不接,定会堕了万魂殿名声,众人纷纷看去,要看他如何拆解,只见龙释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是前辈的对手。”
牧鹿野闻言摇了摇头:这人临阵退缩,不堪大任。
摩崖也是轻哼一声,道:“如此说来,你不敢比了?”
龙释道:“要比,只是要换个比法。”
“哦?你要如何比?莫非是要我和你比琴棋书画,纺织绣花?”他见龙释满面书卷气,不禁出言讽刺。
“我们是修道中人,自然是比道法。”龙释摇了摇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前辈无非想试我的本事,若是如此一招便可,前辈来攻,若是碰到我,便算我输。”
众人哗然,见他大言不惭,纷纷叫骂,如此比法,分明是轻视摩崖,还谈什么不是对手?
摩崖饶是老练沉稳,仍是忍不住勃然大怒:“好小子,太也狂妄。”他二话不说,干枯手爪便向龙释胸口探去,这一爪若是抓实了,只怕是掏心挖肺,他大怒之间,已是不自觉动了杀意。
龙释傲然屹立,纹丝不动,众人不满他狂傲,纷纷叫道:“死到临头还猖狂,护法,快将他心肺挖了。”
龙释只是站立当场,摩崖枯槁的手掌已来到身前,眼看就要血溅五步,谁料龙释纹丝未动,身形却左右飘忽不定,好似凭空移动一般,也不见他脚下有何动作,转眼间竟已飘到数丈之外。
他姿势未变,仍是挺立轻笑,温文尔雅。
这一招只在瞬息之间,摩崖急攻猛进,却始终与龙释相距数尺,众人从未见过这等怪事,纷纷揉眼,大是惊异,摩崖已知这龙释另有蹊跷,他本是一代宗师,如今入不得他三尺之内,已是落了下乘,他停下身形,脸色阴沉,阴森道:“九九归一,你居然会这等奇门之术。”
龙释负手笑道:“多谢前辈手下……”他话未说完,只觉头顶一松,一束发丝散落而下,龙释眉头一皱,神色变换,长叹一口气,道:“我这八卦归元阵从未有人近身三尺,摩崖前辈名不虚传,是在下输了。”
众人云山雾绕,有人猜出定时方才摩崖趁龙释不备,将它发髻划落。众人本欲破口大骂,见他坦然认输,却也骂不出口了。
摩崖阴着脸,道:“你是何时布下阵法的。”
龙释拱手道:“惭愧惭愧,方才我与前辈谈话间,便动了些手脚。”众rén miàn露不解,见洞中都是黄沙碎石,他如何动的手脚,怎生没瞧出来?唯有苏紫沐心思细腻,她秀目四下环视,蓦然一惊:难道这满地的乱石便是阵眼所在?
摩崖阴沉不定,四下打量一阵,嘿笑道:“好一个龙释,奇门遁甲,八卦数数之行,天下所学之人少之又少,竟有人能修炼到这般地步,真是难得。”
龙释道:“旁门左道,何足挂齿。”
摩崖挥手道:“你莫要自谦,这等奇淫巧计,运用得当,当有神鬼莫测之威,撼天动地之力,无怪万魂殿推举你为圣教护法,此乃实至名归。”
摩崖生性高傲,能如此说话,已是对他极大的认可了。
“万藏能有你这般人才辅佐,真是羡煞旁人,嘿,不知他找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所为何事啊?”摩崖轻轻拍了拍衣袖道。
“实不相瞒,此次前来,便是请老前辈出山的,前日西川大泽金光突起,缭绕数日,经久不觉,想必是有异宝出世,正道诸派觊觎宝物,已派弟子前去查探,万掌门居安思危,此等异像,定然是了不得的宝贝,若是被各派得逞,日后你我两家的日子须不好过,由此特来请老前辈助拳,一同探寻秘宝。”
嘿,这等好事,以你万魂殿作风岂会让他人染指?若是我依了你,只怕届时我罗生门与正道斗个两败俱伤,便是你万魂殿渔翁得利了!
摩崖老奸巨猾,一想便知其中原委,叹道:“贤侄啊,不是我不念圣教情谊,只是我罗生门不闻圣教事多年,只求一心修道,这天下早已是你们年轻人的了,恕老夫拒绝。”
但凡修道之人,对奇珍异宝大多是趋之若鹜,这两年罗生门人才凋零,渐渐有被万魂殿和魔隐宗压过一头的趋势,摩崖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若说他无意染指宝物,那是决计没有人相信的,只是他素来不做赔本的买卖,龙释筹码未出,他又如何会答应?
龙释好似料到他这般反映,道:“此番动身西川,不止你我两家,魔隐宗已派人先行一步,据称此次西川之行,正道诸派以宋晟瑞为首,俱是派出各自门派百年来的精英弟子,掌门左思右想,若是能在西川大泽将之一举歼灭,正道必定元气大伤。圣教百年式微,千万教众无不扼腕叹绝,披肝沥胆,以图重振五百年前荣光,前辈身为圣教擎天之柱,一派之尊,又怎能置身事外,眼看圣教受人欺压,永无宁日?”
龙释猛的踏上一步,昂声道:“我龙释愿在此对五圣灵起誓,若不能光复圣教,愿遭天雷之噬,永堕九幽,肝肠寸断,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