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清澈,能够清晰的看到河底,和旁边的地方形成鲜明对比。同样也能够看见其中并没有一条小鱼儿游走。
在这片清澈河水的前面,有着一块不小的石头,沉在河中,还露出了石面。正是因为有这块石头的存在,导致钓客垂钓的那片水域流速偏慢,和周围的河水形成对比。
元修之怔了怔,他看了看河水,看了看那垂落在河底的钓钩,又看了看此刻仍旧一丝不苟的钓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人当真是来钓鱼的吗?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这是连元修之都知道的道理,可是这钓客居然全然不顾,偏偏要找这么个地方来钓鱼。这是技术问题,还是水平堪忧,实在是令人费解。
见钓客一如专注,元修之忍不住在旁边插嘴说道:“这位大哥,你难道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典故吗?”
“水至清则无鱼……后面应该还有一句吧!”钓客回头,目光灼灼看着元修之。
元修之一愣神,点了点头,回答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钓客再次扭头看着水面,从容回答:“老夫知道,但是不甘心。”
“不甘心?”元修之眉头一紧,似乎想到什么,他打量着眼前钓客,沉默着不知如何应对。
“天下这么大,哪里分得出清浊?便是随波逐流而无动于衷?老夫就是喜欢那一股清流,清水钓鱼,岂不如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钓客头也不回,语气淡然说道。
“这世间,万事俱有其不同,所谓清浊,有好有坏,何足道哉,如今乱世,天下纷乱,南北纷争,但是朝廷之中,主战主和,有人乞饶求生,有人求战不得,为的是心中正义,便是清,为了钱财,便是浊,这还不清楚?”元修之眨了眨眼睛,思量着说道。
钓客却是微微摇头,反问道:“那据你这般说法,又该当如何呢?天下纷乱,难道什么事情都能够按照心中想法?清浊,当真有什么用处么?”
“自然有,今日之清,便是名流千古,今日之浊,便是遗臭万年,如今世人不知,后人的评判却是公正,没有了时代的限制,他们便能够看清,而我等,当是当局者迷。”元修之看着清水之中的钓钩,如是说道。
“或许,今人不求那许多的名利,反倒是丝毫名流千古,倒是有些嘲讽了。不过小兄弟你说的不错,人之所为,本就是应该追求问心无愧,若是庸庸碌碌,为外物所困,算什么好男儿。”钓客声音很是响亮,虽然声音不大,那些话语却是深深地印刻在元修之脑海之中。
元修之目光扫过钓客,他现在几乎是能够确定,这钓客的身份必定是非同一般,不过他对于南唐的历史所知不详,此刻也是难以猜测。
元修之沉默半响,方才是点了点头说道:“人在当世,为当世而活,其他所谓,全有后人评判,管他什么清浊,心中正义,何屈他人?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钓客深邃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元修之,好一会方才是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是看得如此透彻,老夫认同,故而无论老夫如今境况如何,我心不改。”似乎是誓言一般的语句。
元修之诧异看着钓客,在他方才言语之中,这钓客如今必定是受到一些不为人知的待遇,虽然元修之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方才话语的耿耿,也是让元修之佩服。
毕竟如今还是乱世,没有多久,就是宋朝一统天下的时候,但是现在还不是,南唐只是一个割据势力。南唐有钱有经济,却是没有实力,元修之想要改变它,成就不一样的世界。
或许结果未知,但是还是要去做的,不去试一试,如何能够甘心呢?
“如今北方宋国虎视眈眈,大唐却是温顺如猫。”钓客不知是刻意还是随意,开口一句评判。紧接着钓客又是话锋一转,说道:“赵匡胤真乃一代雄主,雄才大略,不在话下。”
听着这话的意思貌似钓客和赵匡胤很熟,不过人家也没有说错,赵匡胤确实是雄才大略,否则如何能够一统天下,若不是英年早逝,夺回幽云十六州也不是问题。
元修之随意附和,答道:“不错,赵匡胤此人确实是一代雄主。”
这下反倒是钓客一怔,诧异的看着元修之,问道:“你如何知晓赵匡胤?”
“额……”元修之嘴角微抽,貌似自己说错话了都,他立刻义正言辞说道:“这位大哥,你莫看在下乃是一届书生,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难道书生便不能够关心天下之事?赵匡胤北方猛虎磨牙,难道在下便不能够有所知详?”
元修之质问的语气让钓客哑然失笑,继而钓客点了点头,说道:“抱歉,是老夫失言了,小兄弟见识广博,老夫佩服。”说着放下钓竿,还真的对元修之拱了拱手。
“不过小兄弟方才所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实在是太有道理,不知道是小兄弟自己所言,还是他人所说?”钓客睿智的目光淡淡扫过。
元修之很无语,貌似又错了,他咳嗽一声:“自古便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意,此言乃是在下总结出的,不知道这位大哥有何指教?”
“原来如此,小兄弟能够有如此胸怀,又通晓天下大事,可见日后天下,当为小兄弟之类所主,老夫今之老矣。”钓客由衷感叹。
“呵呵。”元修之没敢出声,只能够在肚子里腹诽,然后微微拱手相谢。
钓客却是没有这样放过元修之,目光继续向着河水,开口道:“如今大唐无雄主,宋国有雄主,大势不可逆,天意不可违。”
钓客惆怅地看向天空,好久才是继续说道:“若是小兄弟有经天纬地之才,千万莫要留在大唐,去宋国,那里才是日后之天下。”
元修之皱眉,他疑惑说道:“若是如此,您为何依旧要坚守?”元修之敬称。
“老夫所为,不过是一个义字,当年追随先帝开国立业,如何能够轻易背弃,小兄弟你却不同,你如今小小年纪,只要小兄弟愿意,无牵无挂。”钓客如此回答。
“可是在下也是大唐人。”元修之再次说道。
“大唐?如今的唐是当年那个唐吗?五十年来,唐已覆灭,如今之大唐,愚弄百姓,不思进取,声色犬马,早晚要没落,天下之主不在大唐,如何?”钓客不屑。
这话很是严重,毕竟程度很高,元修之沉默没有回答,这个话题很沉重,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