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张俊!」
听到有人叫我,我睁开眼来,立刻撑起身子、一面吐出嘴里的泥沙,大骂:「我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揪住11号那个混蛋,暴打他!
但一等站好时,我整个呆住了。
旁边一个男子要来拉我,却又止步。我不认得他的脸,也不认得他的一身衣服。他脚上套着长裤和短靴,上身穿着像黑色浴衣一样的东西,还围了件裙子,更奇怪的是他头上带的帽子,又方又圆、后头还平伸出两只脚。
这不是古装剧里看到的打扮吗?
「咋啦?张俊师兄?你还好吧?」那人再开口,我才发觉他不但穿着怪,说话也怪。不是普通话,而是哪来的方言——更怪的是,我全听的懂。但我没理他,自顾着往他身后看去,那个使我拐子的11号在哪儿?跟他一样穿红色球衣的土耳其球员呢?我的队友们、穿蓝色球衣的中国队哪去了?还有球门?教练?看台?观众?城市天际线?
没有,全都没有。举目望去,只有一片空地,十来个穿相同古装的陌生人,一圈篱笆墙,外头是绿瓦白墙的古代房屋,以及一排排的绿树。我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又伸手、又低头,再把头上东西摘下来,是了!我跟他们穿得一样、我成了演员了!可我什么时候来了横店、又为什么拍戏来了?
难道我真的被一拐子给摔懵了?
「导演!导演在哪?」我大喊,把自己吓了一跳。没听错吧?我自己说了方言?
「你在说啥啊?」面前那人道。
左看又看,找不到拍摄人员。没有摄影机?我感到火气上来。「这是在拍整人秀吧?摄影机呢?藏在哪里?出来!」我叫着、一面左冲右突地跑了起来,其他演员们围上前,脸上还装着一副惊讶不解的表情:「你咋啦?张俊?」「你干啥啊?」「你要去哪儿啊?张俊?」人愈围愈多,我索性不跑了,叫道:「你们还装?装得挺像嘛,但老子没有心思陪你们玩,叫摄影机停了,我要回上海,我还有比赛要打呢!」
「怎么回事啊?」有个声音穿过人墙,接着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师父,张俊他…他好像乱了性了。」有人答。我看向他,他也盯着我看,盯得我浑身不舒服,忙说:「你是拍戏的师父吧?你来的好!叫他们都撤了,懂吗?全都闪开,老子要走了!」
「你想走去哪儿?」他说。
「我要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张俊!」他突然怒目大喝,把我吓了一跳。「你平常就没大没小,这会儿变本加厉,骑到俺头上来了?你要造反了吗?王怜,你们把他抓起来,丢回方屋里关着。」他一说完,旁边的人真的要动起手来。「诶诶,你们要干什么?别乱抓啊,妨害自由啊你们!」我一面甩人、一面说,但愈来愈多只手抓来,我左冲右突,找了个空档便要钻出人围。突然一个东西跳到面前,我本能地一起脚,便把它踩在底下。
一颗足球。
不,不是足球,它没有黑白相间的正六边形和五边形,但它的大小、它的硬度和弹性,却和我每天都在踢的足球几乎一样。
「张俊!」球来处、大约20米远,有个人喊道。所有人都来围我,就只有他一人置身事外。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我认识他吗?「我们比试还没完,你还要接我两球,你怕了吗?」他又喊。
脑中那个感觉愈来愈强,像是一阵暴雪迎面打来、又像满天的柳絮盖头飘落,头重脚轻之际,一声命令催眠了我:「踢回来!」我举脚踢球,飞到对方跟前、还没落地,就被他反脚一踢:「鞠去!」菊?雪花渐渐散去,什么东西浮了出来,不是那个人,是那颗球,对,不是菊花,那是……。
「蹴鞠!?」我叫道,刚好就在那颗球正中我的脸之前。